新年的鐘聲越來越近了,密東省的各項工作進入了掃尾階段。本來過年的時候,也是接待最多的時候,可是隨著省委省政府對於鋪張浪費的行為督查的越來越嚴,吃吃喝喝的現象越來越少了。
有些人佔不了小便宜,就開始說風涼話了,說得最多的,就是王子君手伸得太長,管得太寬,因為自己作秀,不管屬下的死活。陽光雨露只留給自己,普通的幹部群眾,猴年馬月也輪不到播撒。而這種說法,好像頗有市場,甚至在一些廳級幹部中廣為蔓延。
就在這種說法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國家級報刊在頭版報道了上級領導的指示,對鋪張浪費的行為給予了批評,甚至點名批評了某地招商引資花銷超支的情況。
隨著這則報道,不少地方對這種借招商引資之機亂花錢的行為進行了自查自糾。密東省因為工作做到了前頭,受到了主要領導的點名表揚。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對於王子君這個決定的質疑聲一下子消失了不少。而且,不少人開始猜測,是不是王省長的這個行動,影響到了上面的決定。一些人談起這種八卦,對於王子君更是充滿了敬仰之情。
岑勿剛雖然不至於這麼看王子君,卻也不得不對王子君刮目相看。岑勿剛可不是一般人,他知道王子君這件事情之所以做得如此出彩,當然是他迎和了上級領導的心思,和上級領導做到了同步合拍。看來在這個方面,自己和王子君還是有差距的。
這幾天,岑勿剛有頗多煩心事,其中最讓他心煩的事情,就是副書記的問題一直沒有確定。上次的常委會上,他的提議得到了通過,王子君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給他太大的阻力,康則正的提名被通過。
無奈報上去之後,上級卻是一直沒有動靜。這都兩個多星期了,他這個省委書記居然不曾聽到一絲風聲。莫非是快到年底了,上級沒有時間研究這件事情?
岑勿剛心裡期盼的最好結果,就是上級沒有時間研究這個事情,不然的話,那就意味著康則正的提名在上級那裡沒有被通過。
如果康則正當了副書記的話,對於他在密東的控制力會增加一層保險係數,一旦換成其他人選,那未知數就更多了。
岑勿剛因為這件事煩惱不安,但是在康則正的面前,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畢竟他要給康則正一種信心。
拿起辦公桌上的通訊錄慢慢的翻動,岑勿剛的心思不斷地轉動,他在掂量自己這個電話要不要打。雖然自己和對方挺熟識的,但是這種關於人事的事情,人家說不說還是個未知數。如果問的對方不耐煩,還有傷交情。
權衡片刻,岑勿剛最終還是拿起了電話。電話接通之後,聽著電話裡舒適的聲音,岑勿剛笑著道:「李部長您好,我是密東岑勿剛。」
「哈哈哈,我一猜就是你老岑哪,老兄你過年在哪兒過啊?要是來京城的話,我請你喝酒。」電話那頭醇厚的聲音顯得很是熱情。
對於這位李部長,岑勿剛絲毫不敢小視,雖然對方只是副部長,但是岑勿剛知道這位前途遠大,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下放主政一方。和這種實權派搞好關係,對於自己的幫助更大。
笑了笑之後,岑勿剛就笑著道:「去京城過年的可能性不大,你老兄也知道,在基層不能跟您皇城根兒的人比呀,越是過年,越不敢離開啊。」
又聊了幾句,岑勿剛就笑著道:「李部長,我向您打聽件事兒,關於我們密東副書記的事情,上面是不是有什麼新的指示?」
電話那邊沉吟了瞬間,這才道:「岑書記,就算你不打這個電話,我也想給你聯繫一下。我剛剛從楊部長那裡出來,他提到了這件事情。這幾年,有你坐鎮密東,密東可謂是大踏步前進哪,對此,領導看在眼裡,對岑書記的工作非常肯定,因此,準備對你們密東加大支持力度,派遣一些精兵強將來充實你們的隊伍。」
岑勿剛的腦子嗡的一下,他知道自己的計劃,可能要泡湯了!
雖然沒有了爆竹聲,但是新年的氣息依然瀰漫在京城。王子君慵懶地躺在床上,眼睛迷濛地盯在不遠處的電視上。
電視屏幕上,那已經演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阿哥格格,依舊卿卿我我地說著情話。王子君聽著這些乏味的對白,直覺胃裡吐酸水。腦子裡盤旋的都是這幾天的事情。
大年初一他是在密東度過的。走基層,看望群眾,為他博得了平民省長的名聲。大年初二他就飛回了京裡。回到家裡這幾天,王子君的主要工作就是拜年。雖然莫老爺子已經去了,但是那些親戚畢竟還在,王子君該去拜年的程序還是少不了的。
好不容易將最後一家親戚走完,可算是肅靜了不少。密東那邊暫時也沒有什麼事情,顯得挺平靜。不過王子君想的卻是過了年之後的事情,自己和岑勿剛雖然都在努力的維繫著兩人合力打造的平衡,但是這種平衡越來越多的呈現出被打破的跡象了。
對岑勿剛這個人,王子君並沒有什麼反感,只不過岑勿剛對經濟發展推動的過高要求,讓王子君覺得應該和他談一談。密東要發展,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是在發展方式上,不能像以前那樣,一味的追究跨越式發展,而應該實現由粗放型向集約型、由數量型向質量型、由「又快又好」向「又好又快」轉變,理性發展、和諧發展。
可是,岑勿剛不是一個好說服的人,從工作上來講,這是一個幹工作的健將,但是在其他方面而言,他卻又是固執的驚人。固執代表著自信,而自信的人一般只要瞄準一個目標,就很難讓人越過去。
不過,好在密東的政局就要發生一些變數了。王子君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一個個念頭再次在心中氾濫起來。
「爸爸,咱們出去買串糖葫蘆吧?」小寶貝穿著淡藍色的羽絨服,快步跑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跑得太快的原因,幽黑的頭髮上,居然閃亮亮的,全都是汗。
王子君一把將兒子抱在懷中,笑呵呵地問道:「你媽媽呢?」
「媽媽陪著外婆出去啦,說是有事情,不能帶我。我只好留在家裡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小寶貝已經不願意讓王子君像玩具一樣抱在懷裡了,這下被王子君捉住,撅著小嘴巴掙扎起來。
「爸爸,我都是大人了,完全可以自力更生了,你別老是抱著我嘛!」
小寶貝自從上了小學之後,閱讀量大大增加,時不時的冒出來一個成語,儘管有些詞不達意,但是家裡人還是為小寶貝的「學識淵博」忍俊不禁。
看兒子一本正經的教育自己,王子君忍不住笑了起來,親了一下小寶貝,爽快的答應道:「好的,爸爸帶你去買糖葫蘆!可是,咱們去哪兒買啊!」
「我昨天和表姨家的哥哥玩,他說庸神宮那邊挺熱鬧,那裡肯定有糖葫蘆賣!」小寶貝一副垂涎不已的摸樣,自告奮勇的要為爸爸帶路。
王子君在兒子紅撲撲的小臉上擰了一把,笑著道:「好,那咱們就出去看看。」
在京裡面,王子君的知名度和密東相比差得遠,但是他還是特意戴了一副墨鏡,拉著小寶貝走出了家門。難得跟兒子放鬆一下,王子君決定步行。
過年了,出租車比平時少了許多。再加上王子君住的地方太高檔了,鮮有出租車過來,站在寒風中等車,還真不是一個好活計。
「爸爸,我都說了讓你開車的。你看,不聽兒子言,吃虧在眼前吧?」小寶貝一邊將自己的小手揣在衣兜裡,一邊仰著頭埋怨爸爸道。
王子君看著兒子凍得紅紅的小臉蛋,心裡大為不忍,蹲下來道:「要不,咱們回家開車去?」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客人。看到有車,小寶貝興奮極了,撒開爸爸就朝出租車的方向跑了過去。
可是當王子君打開車門的時候,卻發現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打車。一個二十歲左右,穿玫紅色羽絨服的年輕女孩子正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就在王子君準備讓出去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小寶貝突然大聲的對那女孩道:「姐姐,是我們先來的。」
女孩看著小寶貝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這女孩雖然穿著臃腫的羽絨服,但是眉眼卻很是可愛,一笑起來,更是給人一種甜甜的感覺。
「小朋友,我們明明是一起打開車門的,你怎麼說是你們先到的啊?」
「我昨天和爺爺去親戚家裡拜年,人家一直讓爺爺做左邊,我問爺爺怎麼回事,爺爺說咱們國家有左為尊的傳統。那個……那個你和我爸爸是一起打開的車門不假,可是按我爺爺的說法,我們開的是左門,當然該我們坐啦!」小寶貝摸著自己的腦袋,認真的說道。
小寶貝這一刻真是可愛極了,王子君聽著兒子的歪理邪說,真有一種想笑的感覺。還沒等他笑出來,那女孩已經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朋友,你知道不知道,事情是不能夠這樣論的。」那女孩子說話之間,就伸手朝著小寶貝的臉蛋摸了過去。
不過女孩子的小動作並沒有如願以償,這幾年,不斷的有人挑釁小寶貝的臉龐,已經練出了怎麼躲閃的小寶貝,稍微用了一下力量,就將那兩根青蔥般的手指給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