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君以明天有工作為理由,在酒席進行到中途的時候,就帶著莫小北和小寶貝離開了。他明天有工作不假,但也不缺這點時間,之所以提前離開,是因為他覺得自己不能攙和的太多,畢竟人家兩家親家還要說話。
不過在臨走之前,王子君還是把帳給結了。馮宇責急忙阻攔,卻被王子君給擋了回去。王子君走了之後,馮宇責對趙軍輝道:「趙大叔,咱們兩個找個地方喝茶去,孩子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商量吧。」
儘管馮宇責從開始就稱呼趙軍輝趙大叔,但是這一會兒卻是熱情多了。估計這個分水嶺,應該從王子君來了之後。
趙軍輝對馮宇責的態度很滿意,也在預料之中,他笑著道:「我看賓館旁邊有個茶室,咱們去坐坐。」
兩個可以說最能夠當家的人,漫步就朝著不遠處的茶室走去。剩下兩家的人,他們卻不理會。
馮宇責和趙軍輝聊了幾句趙勝皓兩人的話題之後,就話鋒一轉道:「趙大叔,我在這個市長的位置上也干了四五年,覺得做了不少的工作,但是境況卻不是太如意的,您和王省長同事多年,又是老前輩,您給我支個招兒,怎麼才能讓王省長多多看重我呢?」
「王省長這個人,待人還是很寬厚的。從我和他的交往中,我發現王省長最看重的就是志同道合。」趙軍輝早就料到馮宇責會問他這個,因此,在喝茶之中,就將自己和王子君交往的經歷梳理了一遍,此時正好講出來。
看重志同道合的人?馮宇責皺了一下眉頭,一個個念頭開始在他的心中盤旋了起來。
「成書記好!」一個三十多歲,長相還算可以的工作人員,恭敬的朝著文成途打招呼道。
文成途雖然不認識這女子,卻也知道她是省政府的工作人員,因此,衝她笑著點了點頭。這一路上,跟他打招呼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樣的動作得重複無數次。
穿過一個走廊,文成途笑著對正在辦公室寫材料的趙曉白道:「曉白,王省長在辦公室嗎?」
趙曉白沒想到文成途會出現在這裡,愣了一下,趕緊站起來笑著道:「文書記您好,王省長就在辦公室。」
「王省長有時間嗎,我有件事情需要和王省長溝通一下。」文成途很是自然的在趙曉白的對面坐下來,輕聲地說道。
趙曉白一邊給文成途倒水,一邊笑著道:「文書記,您先稍等等,我去王書記那邊看看。」
將茶水遞給文成途,趙曉白就快步走了出去。
文成途喝著水,慢慢地打量著趙曉白辦公室的情況。趙曉白的辦公室只有一間,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卻打掃的特別的乾淨,背靠著王子君房間的辦公桌上,放滿了各種資料。
對於王子君的辦公室,文成途這是第二次來,第一次是他剛上任沒有多久,禮節性的拜訪了岑勿剛之後,就來到王子君的辦公室拜訪了一番。那一次過來,並沒有什麼意圖,和這一次不一樣。
這一次文成途來到王子君的辦公室,除了拜訪之外,還有一件事需要和王子君溝通。不過,和他的目的相比,這件事情也顯得不是那麼重要。
他要溝通的事情,是零瓏市最近在發改委被卡住的幾個項目。特別是零瓏市準備斥資八十個億建設的遠古神城項目,更要和王子君談好。
由於王子君的堅持,這幾個項目雖然零瓏市一直在跑,發改委那邊硬是批不下來。項目得不到立項,想要開工還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
這些本來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岑勿剛在前天專門將他找過去,和他說了這幾個項目的情況,並交給他了一個任務,那就是說服王子君,讓他將這件事情給通過了。
王子君的脾氣,並不容易說服。但是文成途覺得王子君並不是一個不識時務的人,等他意識到事不可為的時候,思想估計會轉一下彎。
這些天的冷眼旁觀,讓文成途發現了很多。雖然王子君也有一班支持者,但是在密東的班子之中,仍然是少數派。他推動的開發區撤並工作,雖然省政府辦公會議已經通過了兩個星期,但是省委常委會依舊沒有研究的跡象。
能夠阻止王子君的,只有岑勿剛。
文成途一直等著王子君來找自己,但是很可惜,王子君沒有任何動作。這讓他對王子君有些失望,他覺得王子君意氣用事太甚了點兒,畢竟還是太年輕了。
作為一個剛剛來了沒多長時間的副書記,文成途迫切需要的就是站穩腳跟,並在密東形成自己的影響,一個沒有自己影響力的人,在別人的眼中,那就是無足輕重,文成途要在密東實現他的跳躍,怎麼能成為無足輕重的人呢?
王子君既然有點不明白,那我就點醒他一下。讓他知道只有和我合作,才是他最好的選擇。
就在文成途心中念頭翻滾的時候,門子一下子被推開,不但趙曉白走了進來,就連王子君也滿臉笑容地走了過來:「文書記,真是稀客啊!」
看到伸出雙手的王子君,文成途心裡更安定了幾分。王子君能這般客氣的和自己說話,那說明要實現自己的打算,應該不會很難。
熱情的和王子君握手之後,文成途就笑著道:「有幾天沒到省長您這裡來了,特地找您匯報一下工作。」
要說匯報工作,何見璋說起來在名義上比文成途光明正大的多,畢竟常務副省長向省長匯報工作,這個很正常,但是副書記向省長匯報工作,就顯得不是那麼合適了。
王子君知道文成途肯定有事情要談,因此客氣了幾句,就將文成途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和文成途在沙發上坐下來之後,就笑著道:「文書記,咱們兩個有一陣沒坐在一起了,怎麼樣?對密東還算適應吧?」
「密東很不錯,同志們都很熱情,岑書記對我的工作也很關心,雖然情況還沒有摸透,但是人已經投入工作了。」文成途接過趙曉白遞過來的水杯,笑呵呵地說道。
王子君看著灑脫的文成途,眼睛瞇了瞇道:「工作還得一步一步來,我相信以文書記您的能力,肯定能夠為密東的建設做出大的建樹。」
「子君省長,說到建樹,我覺得零瓏市的工作就做得很不錯,尤其是他們那個遠古神城的項目,前兩天我和岑書記談起來,都覺得不錯,既利用了零瓏市的遠古歷史傳說,定位又比較大膽,如果能夠將這個項目建設起來,肯定能夠成為零瓏市一個新的經濟增長點。」文成途說話的聲音給人一種抑揚頓挫的感覺,但是在說到岑書記的時候,還是特別強調了一下。他相信,他的意思王子君會聽懂的。
王子君皺了皺眉,雖然他知道文成途來找自己絕對不會沒有事情,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受了岑勿剛的委託來和自己交涉的。對於零瓏市大力推進新區和建設項目這方面,王子君並不贊同,雖然零瓏市隨著其資源的開發變得越加熱鬧了,但是這種發展的依賴性實在是太高了。
一旦出現什麼風吹草動,很有可能就會出現全盤困境的局面。而那個遠古神城,王子君並不怎麼看好,旅遊業現在雖然被提的比較響,但是一個旅遊城市的建設,並不是一座遠古神城就能拉動起來的。
心中念頭閃動,王子君就輕聲地說道:「文書記,遠古神城的項目,我覺得還是要慎重一些比較好,畢竟現在零瓏市全線開工的建設項目已經達到了四十多個,僅僅目前在建的住房,就已經達到了上萬套,現在再上一個遠古神城,我怕它的財政根本就支撐不住,最好還是穩一穩。」
文成途沒有立即開口,喝了一口茶之後,這才朝著王子君道:「王省長,這件事情我看岑書記很是有意,零瓏市在這方面的決心也很大,您這邊要是擋著,一旦上了常委會通過了,我覺得對外的影響不是太好的。」
聽了文成途的這番話,王子君沉默片刻,淡淡地笑了。儘管文成途說的十分含蓄,但是這裡邊也不乏威脅的意思。一旦岑勿剛下定決心在常委會上表決遠古神城的項目,那對於王子君將是非常不利的。
王子君雖然此時也得到了不少的支持,但是一旦他極力阻止的項目被用這種方式通過,對他的權威將是一種打擊。
「我的看法雖然不一定對,但是我還是堅持我自己的看法。」王子君目視著文成途,淡淡的道。
對於王子君的堅持,文成途似乎在意料之中,笑了笑道:「王省長您這句話我很贊同,在很多事情上,我們該堅持的就要堅持,不過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多溝通多交流,才能找到和我們志同道和的人喲!」
「嗯,溝通能夠減少我們彼此之間的不同立場。」王子君含糊地說了一句,然後輕輕地笑了起來。
王子君笑,文成途也跟著笑,雖然王子君並沒有對他的提議做出期待的反映,但是文成途不著急,時間越久,王子君的壓力越大,他已經將整頓開發區的風捲了起來,不能把事情落到實處,打擊的將是他的威望。而王子君想要和岑勿剛抗衡,自己的意見就太重要的。
又閒聊了幾句,文成途就準備告辭。正當他起身的時候,王子君辦公室的電話突然間響了起來,王子君歉意的朝著他笑了笑,然後過去接電話。
「岑書記您好,我是王子君。」王子君在接通電話之後,就沉聲的朝著電話那邊說道。
本來要說告辭的文成途,此時倒了多了幾分意外。他不明白,岑勿剛剛把他派過來和王子君溝通,這中途又給王子君打電話是幹嘛呢?難道他是在演戲?想到這一點,文成途驚出一身冷汗。岑勿剛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懷疑,岑勿剛是有意設了一個陷阱讓自己鑽。他作為一把手,當然不能讓二三把手團結成鐵板一塊,只有他和王子君互相懷疑、互相猜忌,他才能高枕無憂。
「嗯,好的,我這就去您辦公室一趟。」王子君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文成途看著放下電話的王子君,很想問問他,岑書記找他幹嘛了,卻又不好直接打探。
好在王子君並沒有瞞他,而是笑著對文成途道:「岑書記要我去他辦公室一趟,本來想和您好好談談的,看來只能以後再找機會了。」
「有什麼急事嗎?」文成途接著王子君的話茬,看似隨意地說道。
「文書記你可能還沒看到今天的內部參考。我們的鄰居惹事了,有些開發區大批土地閒置被國土部門上報,上級已經指示讓他們進行整改了!」王子君一邊站起來,一邊低聲的朝著文成途道。
王子君的話,讓文成途的腦袋嗡了一下子。他此時已經明白岑勿剛為什麼會打過來電話。看著王子君淡然的神色,文成途在王子君面前的那一絲優越,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作為一個沉浮了幾十年的人來說,很多事情不能光看表面,這已經成了文成途工作中的一個重要信條。很多事情,並不能夠單一的看,從密東準備整頓開發區到鄰省的土地閒置被批評,這之中好像很遠,但是卻恰恰好似有一根讓人看不到的線將這兩件事情聯繫了起來。
有了鄰省這個參考,就算岑勿剛在省內有再強大的支持力,也不得不低頭。畢竟大勢所趨的事情,是誰也不願意、也不能違背的。
跟著王子君走出了房門,文成途的臉上笑容依舊燦爛無比,但是實際上他的心中,此時卻猶如翻江倒海一般的不平靜。
他穩坐釣魚台願者上鉤的行為,難道王子君真的看不出來嗎?他不相信,他知道王子君的水平,看不出來那才是騙人呢,而王子君之所以不找他,並不是覺得找他沒有用處,而是根本就不需要。
而這件事情,更是在用一種鐵一般的事實告訴他,在密東這個大棋盤上,現在能夠落棋的,只有王子君和岑勿剛,他還沒有那種落棋的資格。
雖然已經將自己的心智修煉的堅硬如鐵,但是文成途還是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有一種事實似乎自己沒有意識到,那就是自己想在王子君這裡當說客,其實是畫蛇添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