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廳長您好,我是紀委一室的小陳,有件事情需要向您通報一下。」電話那頭的聲音雖然有點陌生,但是聽到耳中卻覺得對方挺客氣。
不過在聽到紀委兩個字,齊甲國的腦子就嗡了一下子,從王子君推薦他開始,他最怕的就是這兩個字。
但是在表面上,他還是客氣地道:「陳主任您好,有什麼事情您儘管開口就是。」
「是這樣的,我們接到舉報,你們計財處的處長何成徽涉嫌收受賄賂,已經被我們請過來協助調查了。」那陳主任只是說了這麼一句,就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
就是這麼一句話,讓齊甲國一下子打了一個冷戰。這何成徽是他的心腹,一旦出了事情的話,那麼他就是吃不了兜著走。有那麼一瞬間,齊甲國只覺得兩腿酸軟,喃喃地問道:「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齊廳長,我還有事,就不打攪您啦。再見。」那陳主任根本就不給他問話的時間,直接掛斷了電話。
岑勿剛坐在辦公室陽台上,臉色顯得很是陰沉,如果讓熟悉他的人看到他現在的臉色,第一個反應就是岑書記現在的心情非常的不好,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最好還是不要打攪他。
雖然秘書也有這種心理,但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岑勿剛來決斷,他還是不得不打斷岑勿剛的平靜。在輕輕的敲開岑勿剛辦公室的門之後,他就低聲的朝著岑勿剛匯報道:「岑書記,剛剛康書記打來電話,說有事情需要向您匯報一下。」
岑勿剛朝著秘書看了一眼,沉吟了瞬間道:「我上午有什麼安排沒有?」
看著岑勿剛的眼神,秘書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沉吟了瞬間之後,這才道:「岑書記,你今天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安排。」
「那讓他下午來見我,我上午出去一趟。」岑勿剛朝著秘書擺了擺手,沉聲地說道。
秘書愣了一下,他有點不明白岑書記這麼安排的意思,但是最終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輕輕的離開了岑勿剛的辦公室。岑勿剛看著秘書關上的門,歎了一口氣。
岑勿剛很清楚康則正這個時候來見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他心中雖然惱怒齊甲國的不爭氣,但是對於康則正也不是沒有怨言。要說起來,康則正只不過是一個被遷怒的人而已,他真正的怒火在那個人身上。
那個人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出手,就翻雲覆雨弄成了這等模樣。儘管這一切都沒有任何瑕疵,好像和那個人沒有半點牽聯,但是,如若不是那個人輕輕一推,事情絕對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不爭氣的狗東西!」嘴中罵了一句之後,岑勿剛心中好像舒服了不少,他拿起電話剛剛準備撥出去,那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朝著來電顯示的位置看了一眼,岑勿剛就拿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王子君的聲音:「書記,我是王子君,你現在有時間沒有,我有事情要和您說一下。」
岑勿剛稍微沉吟了瞬間,還是淡淡地說道:「我今天不出去,你過來吧。」
放下電話,岑勿剛並沒有再去撥打電話,他在自己的房間之中輕輕地走了兩步,就重新坐在自己那厚重的辦公桌後面,臉上的神色同樣變得嚴肅起來。
多少年啦,岑勿剛一直覺得自己面對一切都能夠揮灑自如,但是現在他在等待王子君過來的時候,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好像只有坐在這裡,才能夠讓自己充滿自信,才能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我才是一把手,你們都得聽我的,包括你王子君。
輕輕地笑了笑,岑勿剛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應該是放的時間長的問題,喝了這杯水的時候,岑勿剛覺得茶水沒有半分的溫度。
而且,這一口溫水喝下去,岑勿剛竟有一種拉肚子的感覺。拿起一份文件,看了兩眼就覺得眼睛有點迷濛了起來。他放下文件,順手就朝著左手邊拿自己的老花鏡。但是當他打開鏡盒的時候,就將鏡子再次放了下來。
帶著老花鏡見那個人,豈不是顯得自己在那個人眼前示弱嗎?心中念頭閃動的岑勿剛,再次拿起文件,做了一個認真看的動作。
就在岑勿剛勉強將文件看了一多半的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他說了一聲進來,就見王子君昂首挺胸地走了進來。藏藍色的西裝穿在他的身上,雖不失老成持重,卻又給人一種精神抖擻的感覺。
看著王子君的樣子,岑勿剛心裡暗暗感歎,年輕真好!但是隨即,又有些悲哀,眼前這個人雖然年輕,卻是和自己同等的存在。
從沙發上緩緩站起來,岑勿剛就朝著王子君迎了上去,禮儀性地說了兩句話之後,岑勿剛就和王子君在沙發的兩邊坐了下來。在秘書倒完水出去之後,王子君首先道:「岑書記,有件事情我要向您檢討一下。」
「哦,什麼事情需要省長你親自檢討,這兩天咱們的政府工作很不錯,前兩天還得到了上級領導的好評。」岑勿剛說到這裡,拍了拍額頭道:「我還忘了一件事情,前兩天體育局方面打來電話,說上級領導對於我們在開幕式和閉幕上簡單而突出密東印象的安排大為讚賞。」
王子君看著笑容滿面的岑勿剛,他清楚岑勿剛一定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不過岑勿剛既然攬了攬,他還是要給書記大人這個面子的。在和岑勿剛說了兩句開幕式的事情之後,王子君就沉聲地道:「岑書記,齊甲國的情況,省紀委已經向我進行了通報,沒想到這個同志竟會喪失節操。」
「這是他自作自受,誰做了事情,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岑勿剛的臉色一凝,說話的聲音也顯得冷了很多。
王子君點頭道:「書記您說得對,對這種人我們雖然怒其不爭,卻不能有絲毫的寬限,該處理的一定要嚴肅處理。」
「我這次過來,是向書記您作檢討的,我當時推薦齊甲國,是覺得他工作很不錯,出了不少的成績,卻沒有想到他私下裡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王子君的話說的很是誠懇,可是聽在岑勿剛的耳中,卻覺得刺耳。作為聰明人,他自然知道這之中的因果,一個驅狼吞虎難道還讓別人看不出來嗎?
恐怕所有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但是在利益的糾葛下,卻不得不按照已經確定的路走下去。心中念頭閃動的岑勿剛,在沉吟了瞬間之後,這才朝著王子君道:「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我們任用人的時候,難免會出現紕漏,這是誰也免不了的。子君省長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以後以此為戒就行啦。」
說到這裡,岑勿剛又自嘲的一笑道:「我雖然自認為有識人之能,也不是沒有看錯過,有些人表面一套,背面又是一套,怎麼能夠讓人看得清哦?」
王子君笑了笑,卻是沒有再說話。他能夠聽得出岑勿剛話語之中隱含的那一絲怨言。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該聽著的話,王子君絕對不會含糊。
兩人在又談了一些事情之後,就聽岑勿剛道:「子君省長,我聽說前些天省環保廳對二十多家企業下達了停業整改通知書?」見岑勿剛將話題引到工作上,王子君的神色放鬆了一些道:「是的岑書記,這二十多家企業環評都不合格,甚至有的企業根本就不將環評當成一回事。為了加強對這些企業的治理,雷省長在處理的時候徵求了我的意見,我贊同他們的做法。」
「嗯,環保部門做的非常對,對於那些不遵紀守法的企業,就應該嚴格要求。」岑勿剛喝了一口水,沉吟了瞬間道:「不過經濟發展畢竟是重中之重,特別是眼看今年就要過了一半,時間過半任務過半要做好保障啊!」
王子君看著岑勿剛有些消瘦的臉色,在和岑勿剛的接觸中,他感到這個人在私人方面的心思到不是太多。他考慮事情的出發點雖然和自己不同,卻也是從整個密東出發的。
「岑書記,我們現在正在大力調整產業結構,努力想要將一批高污染、高能耗、低科技的企業從我們密東的產業結構中的百分比降低下去。只有這樣,我們密東的經濟才能夠高速健康的發展下去。」
斟酌了一下話語,王子君接著道:「在這個過程中,對於咱們密東的經濟增速要有一個影響,但是我覺得這個影響是值得的。」
「調整經濟結構很重要,這也是我們省經濟發展必走的路。但是要調整,我們要一步步的來,做好規劃才行。畢竟胖子不是一嘴吃出來的,省長你說呢?」岑勿剛說到後面,故意說了一個俏皮話,讓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好了不少。
王子君雖然並不覺得俏皮話怎麼好笑,但是他還是很給岑勿剛面子地笑了笑,然後才道:「書記您說的是,我們就應該一步步的來。」
房間之中的氣氛,沒有了剛才的凝重,但是無論是岑勿剛和王子君都明白:兩人都沒有說服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