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魚兒的確長得很漂亮。長著一張清秀的面孔,長而黑的睫毛蓋著一對傳情的眼睛,尤其是白皙的脖子,像一隻驕傲的白天鵝。儘管長得像青蓮般的亭亭玉立,而且自幼家境優越,但是這姑娘卻是極其難得的清純。一直是大學校園裡鼎鼎有名的才女,畢業後在京城的一家單位實習,深得單位領導的賞識,如果不是文成途的夫人從中作梗,大概是不會來到密東的。
也真是應了她的職業所需,文魚兒的目光犀利敏銳,她是那種極少把觀察她側面以至背面的機會留給別人的人。
此時,看魯擇炅步步為營,亦步亦趨地跟著自己,心裡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不過魯擇炅卻嬉笑著跟了上來:「魚兒,太陽越來越毒,你這要是被曬黑了,那可就不漂亮啦,走吧,上我的車,我帶你去兜兜風,我這車可是能跑到四五百呢。」魯擇炅說話之間,就朝著自己那輛跑車指了指。
文魚兒到底年輕,看著那輛漂亮的跑車,竟有些心動。魯擇炅看文魚兒沉默不語,心裡偷偷的樂了,正當他想要加把勁的時候,就聽有人道:「這輛車是誰的?」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的魯擇炅,此時哪有心思理會旁人?看看走過來的兩個保安,不耐煩的揮手道:「我還有事情,沒時間搭理你們,哪涼快上哪兒呆著去!」
開豪車的人,一般情況下沒有人願意得罪。省政府的保安儘管在外人面前很牛氣,但是碰到這種情況也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今天不同,他們可是奉命而來,再加上對魯擇炅這種態度不舒服,於是一前一後將車子圍在中間,其中站在前面的人道:「你就是車主,跟我們走一趟,我們領導要見你。」
「你跟他說,我沒時間。」魯擇炅一揮手,就心急火燎的朝已經走出了十幾米的文魚兒追上去。
可是兩個保安怎麼能讓他走掉呢?兩人快步的攔到他的身前道:「你在這裡開快車,有安全隱患,我們領導有話給你說,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煩不煩,給我滾蛋!」眼見自己好不容易製造的好機會被這倆人給破壞了,魯擇炅頓時勃然大怒,用力的把攔住他的人用力一推,臉上充滿了暴虐之氣。
「你他媽的敢推我,再推老子將你銬起來。」那保安也是一個退伍軍人,脾氣也不是太好。此時看到魯擇炅竟敢破口大罵,立馬不幹了。
魯擇炅嘿嘿一笑道:「拷我?你算什麼東西!別說是你了,就是你們處長,也不敢在我跟前放個臭屁!」
「你……」那保安被氣得面紅耳赤,卻說不出話來。
「你剛才在這裡開車的速度已經超過了八十,涉嫌危害公共安全,跟我走一趟。」隨著這話音,兩個穿著警服的男子,一左一右來到魯擇炅的身邊。
看到正兒八經的警察,魯擇炅頓時愣了。他不是傻子,知道光棍不遲眼前虧,趕忙道:「兩位領導,我叫魯擇炅,我爸是魯鼎誠,我想,剛才的事情,咱們一定有點誤會。」
「沒有誤會,我們已經調取了監控錄像,你跟我們走一趟吧。」那帶頭的中年警察揮了揮手,然後對自己的同事安排道:「你叫輛拖車,將他的車子給他拖回去。」
魯擇炅這個時候才知道怕了,他剛準備和那警察套近乎,就看到一個中年人從另外一邊走了過來。當下趕忙喊道:「李叔叔,我是魯擇炅。」
被他喊為李叔的人扭過頭朝著他看了一眼,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你是魯鼎誠的兒子?」
「是,我爸就是魯鼎誠,那個,這幾位同志要帶我去調查。」魯擇炅說話之間朝著兩個警察看了一眼道:「我剛才開車快了點兒。」
那別稱為李叔的男子皺了皺眉,他雖然覺得事情絕對不會像這小子說的那麼簡單,卻因為魯鼎誠的關係,不能不幫一下這小子。猶豫了一下,就朝著那中年警察道:「怎麼回事?」
「李書記好,我是這兒的片警,剛才機關事務管理局打來電話,說他在政府院裡把車速開到了八十多,讓我們依法進行處罰。」那警察倒是認識李亨予這位前秘書長,所以說話很是客氣。
開到八十,李亨予做過省政府的秘書長,對於這裡面的行車速度控制那是很清楚的。他狠狠的朝著魯擇炅看了一眼道:「你小子還真是夠大膽的,這裡是你飆車的地方嗎?我給你說,要是讓我再見到你在這兒發瘋,別說人家警察同志了,就是我,也斷斷饒不了你!」
「這位同志,給他一個教訓就算啦,我相信經過了這次事情之後,他一定會記住這個教訓的。」李亨予朝著那警察擺了擺手道:「這次就算啦。」
那警察知道李亨予的身份,要是以往肯定會算了,但是這件事情是機關事務管理局的一把手親自打來的電話,他也作不了主。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胖胖的中年人跑了過來。他看到李亨予,就笑著道:「李書記您好,老領導您要是什麼時候有空,咱們好好的喝上兩杯。」
「老於,你這身體可是越來越發福啦,我給你說,以後多減減肥,這樣下去,離三高就不遠啦!」李亨予朝著自己當年的下屬笑了笑,開著玩笑調侃道。
那於處長對於李亨予這般的關心自己很是受用,當即笑著道:「老領導您放心,我一定認真落實您的指示,下次再到您的時候,絕對是另外一種精神狀態。」
兩人說話之間,李亨予就指著魯擇炅道:「這是我一個熟人的兒子,少不更事,回去之後我讓他老爹好好的教訓一下。」
於處長看著魯擇炅,胖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的神色,在猶豫了瞬間,就輕聲地說道:「李書記,這件事情如果是以往,不用您說就算了,可是現在這件事情……」
「怎麼,你們趙局長不願意?你就說我說啦,我相信老趙還是願意給我一個面子的。」李亨予臉上有些不悅,我這秘書長不當了,說話的份量就減輕了?真他媽的人走茶涼啊。
於處長看李亨予臉色不好看了,自己也覺得尷尬。趕緊解釋道:「這事趙局長也決定不了。」
李亨予越發覺得有點不耐煩,他朝著於處長道:「好了,你讓他走就是了,回頭我跟張齊寶說一聲就行了。」
「李書記,這件事情碰巧讓王省長看到了,他親自給張秘書長打了電話,要求嚴格處理這件事情。因此,整個機關事務管理局都很著急。」於處長說到這裡,搓了搓手道:「趙局長剛才臉都嚇白啦!」
李亨予的嘴巴頓時閉上了,這事的確弄大了,他李亨予是沒法把這件事解決的。
那站在一旁的魯擇炅更是覺得難受,自己只是隨便飆了一下車,怎麼又讓他給看到了?
雖然肚子裡面憋了不少氣,但是,來到方英湖辦公室外面的時候,李亨予的臉上還是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在方英湖的辦公室裡坐下,李亨予笑著道:「秘書長,您可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去我們市裡指導工作啦!」
「最近一段時間挺忙。」方英湖端著水杯喝了口水,這才笑著道:「亨予,你在金霞市做的不錯啊!」
李亨予笑了笑道:「秘書長,這還不是在書記和您的正確領導下麼?如果沒有你們兩位領導的支持,就算我有心幹工作,那也是舉步維艱哪!」
方英湖笑了笑,卻是沒有吭聲。
李亨予看著方英湖的笑容,心中覺得自己所求的事情應該是十有八九沒有跑,要不然方英湖不會笑得如此的燦爛。他心中念頭閃動,就輕聲地道:「秘書長,今天我算是見識了。魯鼎誠的兒子只是在機關大院裡開車快了點,就讓公安局的人叫過去接受教育嘍,真是夠威風的啊。」
「心裡有氣,總得找個發洩的出口,不然就憋壞啦!」方英湖神秘地笑了笑,臉上帶著一絲得意地說道。
李亨予一愣,他知道方英湖說的是誰,但是他不知道心中這個有氣指的是什麼。
正當他疑惑不解的時候,就聽方英湖道:「一個小時前,汪部長去了那邊,將岑書記的意思轉達了一下。」
對於岑勿剛的態度,李亨予最為看重,雖然從方英湖的話語之中,他已經猜出了這個意思,但還是不由得緊張地問道:「岑書記什麼意思?」
方英湖笑了笑,沒有立即回答。
李亨予知道方英湖越是吊自己的胃口,這個答案對自己而言越是有利。不想在方英湖面前流露自己的心思,但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癢癢,努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性子,等著方英湖開口。
「班子既然團結不起來,形成不了合力,那就只有將你們兩個調整開。」方英湖喝了口水,淡淡地道:「亨予,這次雖然岑書記是站在你這邊,但是你還是有點操之過急啦!」
「秘書長,您的話我一定記在心裡。這件事情上,我也有責任,不過那呂岳伍一口一個王省長的指示,好似根本就沒有將市委領導放在心上,我作為市委書記,不能看著他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行為繼續下去。畢竟黨管一切嘛。」李亨予的話說的很懇切,說完就眼巴巴地看著方英湖。
方英湖笑了笑道:「行了,你的難處我知道。雖然這件事情有點急切,但是出發點是好的,該在岑書記那裡幫著你說的話,我已經盡力了。接下來怎麼做,就看你自己的啦!」
「謝謝秘書長。」李亨予從椅子上站起來道:「我一定會將這件事情辦好,不辜負秘書長您對我的期望。還請秘書長什麼時候有空,多到我們市裡面指導一下工作。」
方英湖笑了笑道:「亨予,你現在雖然在金霞市,好似比不上在這裡,但是在下面同樣有在下面的好處,再加上你有這個資歷,我相信在接下來的工作中,只要你幹出成績,岑書記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方英湖的這番話說得意味深長,所謂交代是什麼,方英湖沒有說明,李亨予也不會問。只是感激的朝著方英湖道:「秘書長,多謝了!您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岑書記失望的。」
「好了,我還有一個會議,咱們有時間接著聊。」方英湖說到這裡,站起身來道:「岑書記的脾氣你知道,等一下到了他那裡,做好準備吧!」
走出方英湖的辦公室,李亨予的心算是徹底的放了下來。他和方英湖以往是大院的兩個秘書長,對於彼此的能耐,心中都清楚的很。在他的眼中,方英湖那是能夠當岑勿剛半個家的人,現在能夠從他的嘴裡得到肯定的回答,怎不讓李亨予欣喜不已?
在這件事情上,他心中雖然有估計,但是不得到確切答案,心中還是免不了有些忐忑。拜訪了方英湖之後,幾乎掃清了他心裡最後一絲不肯定的因素。
陽光照在李亨予的臉上,讓他感到有些耀眼。他扭頭朝著對面的政府辦公樓位置看了看,嘴中喃喃自語道:「怪不得心情這麼不好呢,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來到岑勿剛的辦公室,李亨予做出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當他看到岑勿剛在認真的批改文件,一副全然沒有看到他的模樣時,他的心反而放下了不少。在岑勿剛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岑書記,李亨予書記來啦!」岑勿剛的秘書幫著他倒了杯水之後,輕聲的朝著岑勿剛說道。
對於秘書的善意提醒,李亨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這位還算夠朋友,以後說不得要好好地結交一二。
沒想到岑勿剛對秘書的提醒,沒有絲毫的反應,依舊在冷著臉看文件。
李亨予雖然心裡有所準備,但是坐在沙發上,心裡卻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在官場上夾著尾巴做久了,就像被閹割了的太監,越來越沒有血性了。李亨予覺得自從站隊到岑勿剛這一條戰線之後,這間辦公室裡只要有岑書記在,就再沒有喚醒他男兒血性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