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腫瘤醫院並不是很大,但是在這裡來來往往的人卻並不少。當王子君按照沈青研給的地址找到病房的時候,就見那只有十多平方的病房內,並排放著三個床鋪,每一個床鋪上,都躺著一個病人。
雖然外面已經是春天,但是房間中還是開著暖風,而消毒水的氣息,更是讓整個房間的充斥著一種別樣的味道。
王子君朝著病房內看了一眼,一時間真的看不出哪一個是馬老師。就在他準備探看的時候,就聽有人問道:「你……你是子君嗎?」
王子君扭頭一看,就見一個看上去三四十歲左右,神色中帶著一絲疲憊的女人正驚喜地看著自己。那女人並不是特別的漂亮,但是文靜的雙眼,卻給人一種淡淡的文雅氣息。
看到這女子,王子君有點不敢將她和自己印象中那個風風火火的小女子聯繫在一起,輕聲地問道:「你是沈青妍?」
沈青妍看著眼前一身黑色西裝,一副幹練形象的王子君,不由得上前兩步道:「我前些日子給同學打電話,就和不少同學猜你變成什麼樣子,沒想到你變化這麼大。」
王子君笑了笑,然後投向病房內道:「馬老師是在這個房間嗎?」
「馬老師就在這個房間。」提到馬老師,沈青妍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她說話之間,快步來到最邊的床前,對一個穿著病號服,正靜靜躺在那裡的老人道:「馬老師,您看誰來看您了?」
隨著沈青妍的話,一個身體有些乾瘦,頭髮變得很是稀疏的人揚起了頭。
王子君看著眼前這一幕,真不敢相信這就是學生時代的馬老師。馬老師在她的心中,是一個年輕的女子,而現在,她卻成了躺在病床上,瘦的只剩下一副骨頭的老嫗。
心裡忍不住升起一絲悲涼的王子君,緊走幾步走到馬老師的近前,沉聲地說道:「馬老師,你好點了嗎,我是王子君啊!」
王子君的話,讓馬老師本來空洞的眼睛裡露出了一絲生機,那枯瘦的手抓住王子君的手道:「王子君,有些年頭……沒有見你啦,你現在還好嗎?」
王子君笑著道:「馬老師,我很好,我相信您也能好起來的。等您出院的時候,我帶您一起去咱們學校看看。」
說到學校,馬老師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兩分,她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對,去學校,去學校。」
王子君並沒有問馬老師的病情,而是和馬老師以及沈青妍說當年學校的事情。沈青妍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逗馬老師高興,滿是笑容的她笑著道:「馬老師,你還記不記得,王子君那時候是咱們班裡面最靦腆的男生,您還想讓他跟我一個桌,讓我幫幫他呢。」
對於最靦腆男生的稱號,王子君還真是不知道真假,他笑了笑,沒有吭聲。而馬老師的興致卻高了起來,她用斷斷續續的聲音道:「嗯,我記得,當年我還覺得,這孩子這麼靦腆,回答個問題都臉紅,這以後走上社會該怎麼辦呢?」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就聽有人闖進來道:「媽,您好點了沒有?」
伴隨著這喊聲,一個三十多歲,穿著夾克,整個人有點流里流氣的男子,從外面走了過來。
看到這男子,沈青妍的神色就變的有點不好看。而馬老師本來有笑容的臉,此時竟然有些恐懼。那枯瘦的手掌,此時更是在顫抖。
「青妍姐,您又來看我媽啦,嘿嘿,我這裡謝謝您啦!」那男子目視著沈青妍,目光很是有點不太純善,這讓沈青妍眼中的不喜更多了兩分。
「章標,你來這裡幹什麼,你給我走。」馬老師說話之間,朝著那男子大聲地說道。
章標看著他媽激動的樣子,不但不著急,反而嘻嘻地笑著道:「媽,您這是幹什麼,氣壞了身子多不好,我是您兒子,怎麼能不來看您呢?」
說話之間,他就看到了站在一邊的王子君,當下就笑著道:「這位大哥,我一看就知道您是我媽的學生,您說我媽辛辛苦苦為你們這些學生奉獻了一輩子,現在到了這個年紀,連個病都看不起,您要是手頭寬裕,是不是幫我媽一些救命的錢?」
王子君剛要說話,就聽沈青妍道:「章標,我問你,前兩天馬老師的醫院賬戶上還有五千塊錢,怎麼就剩下一百塊錢了?」
「青妍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媽這病就是個無底洞,那個……那個一個化療,就得需要好大一筆錢。」章標明顯有點著急,他朝著王子君道:「我說哥們兒,我媽現在快要被停藥啦,你是我媽的學生,不能眼睜睜的見死不救吧?我看您的樣子,一看就是成功人士,前些時候趙總可是一下子表現了一萬。」
王子君淡淡地道:「馬老師教育我們這麼多年,她生病了,我們自然不能袖手不管。」
「王子君,你先不要說話,章標,我問你,馬老師在醫院賬上的五千塊錢,人家醫院怎麼說你拿走啦,你知不知道,那是給你媽的治病錢!」沈青妍此時好像恢復了當年的風範,指著章標,怒氣沖沖地問道。
章標看著沈青妍氣急的樣子,卻並不生氣,而是嬉笑著道:「青妍姐,媽,我知道錯了,可是人家逼我逼得緊,我也沒辦法啊!那啥,媽,您也不願意看到您兒子為了幾千塊錢殘廢了一隻手吧!」
「我說哥們兒,我媽這輩子沒享過什麼福,現在又得了這種病,真是老天不佑好人哪。作為兒子,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想把我媽的病治好,問題是我現在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啦,您是她的學生,給想想辦法吧!」
章標的一席話,說的合情合理,但是他一副油腔滑調的樣子,卻是讓人難以相信。
「章標,我……我死了也不用你管,你……你給我滾!」馬老師好像被自己的兒子氣急了,用力的捶著床單,好像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王子君看著這種情景,知道再讓章標在這裡胡攪蠻纏下去,馬老師非得氣昏過去不可。正當他準備把這男子勸離的時候,又有人走了進來。
「馬老師,您好點了嗎?」隨著這聲音,就見一個梳著大背頭,穿著西裝的男子走了進來,這男子一進來,就給人一種成功人士的感覺,高高挺起的肚子和那閃動著金光的腰帶扣,無一不在彰顯著他的成功。
本來正糾纏王子君的章標,一看到這人進來,就眉開眼笑的迎了上去:「哎呀,趙哥您來啦,哈哈哈,我就知道在我媽這些學生之中,屬您和青妍姐最好,你們兩個要是在一起,那真是天生地設的……」
「別在這裡胡說八道。」那男子說話之間,目光卻看著站在一旁的沈青妍。
沈青妍看到這男子,目光之中閃過了一絲的不快,不過瞬間又將這一絲不快掩飾了過去。
「青妍你也過來啦,我正說等一下給你打電話呢!」那男子給沈青妍打了個招呼之後,就輕輕地坐在馬老師的床頭道:「馬老師,您好點了嗎,我剛才已經和醫院的李主任聯繫了,他說只要是一有空位,他就讓給咱們,到時候您也在單間住,這兒的條件實在是太擠了。」
「趙兵,不用再麻煩了,我住這兒就挺好的。」馬老師對於這男子的關心,顯得還是感激的,她朝著那男子笑了笑,聲音中帶著點不好意思的道。
對於馬老師為什麼會不好意思,王子君心中很清楚,不夠趙兵這個名字,他已經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啦。
「對啦趙兵,這也是咱們班的同學,王子君,你還有印象沒有?」
馬老師說話之間,對王子君招手道:「王子君,這是趙兵,你們兩個我記得還打過一次架呢?」
馬老師的話,讓王子君越發地有點摸不清頭腦,他實在是想不到,自己小時候竟然還有打架的經歷。輕輕地撓了撓頭,王子君不好意思地道:「有點想不起來啦!」
沈青妍看著王子君窘迫的樣子,輕輕地笑了起來。
那趙兵可以說很善於察言觀色,一看沈青妍對王子君的態度,就好似感覺到了什麼,他嘿嘿一笑道:「王子君,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小時候,你可是咱們班裡面唯一敢和我打架的人。」
「那個時候,我記得我好似把你頭上打了一個大包,呵呵呵。」
「你記錯了吧,我記得是王子君將你頭上打了一個大包。」沈青妍一邊幫著馬老師倒了杯水,一邊笑著說道。
王子君笑了笑,還真是不記得到底是怎麼回事啦。一扭頭,正好看到小何那想要笑的神情,知道他是在為自己的臭事有點忍俊不禁。
「王子君,看你過的也算是不錯,咱們好久沒有在一起啦,今天好好坐坐,現在咱們一個班的同學在省裡的還有不少。」趙兵看著王子君,笑呵呵地說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道:「嗯,什麼時候見見面。」
「趙哥,我媽的病好像又嚴重了,那個昨天醫院又來催藥費啦!」章標很是知道見機行事,他湊到趙兵身邊,搓著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