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跟在岑勿剛身邊,知道老闆現在遇到的情況,當下小心翼翼的問道:「書記,要不,我通知王省長一下,請他到您辦公室來一趟?」
秘書的話讓岑勿剛有些心煩,他在很多場合強調過,年輕幹部要創造性的開展工作,但是此時,秘書的建議讓他萬分惱火,這是你開拓創新的時候嗎!想到這裡,他沒好氣的噎了小秘書一句:「這個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辦好我交代的事情就行了!」
放下電話,岑勿剛又意識到自己真是脾氣暴躁,秘書給自己這麼建議,那是他不能不做的事情,自己怎麼無端的跟他發火呢?
點起一根煙,彈了彈手上的煙灰,岑勿剛陷入了沉思之中,苦思冥想了半天,以至於煙灰燒疼了手指,他才反應過來。
將半根煙狠狠地摁滅在煙灰缸裡,岑勿剛喃喃自語的說道:「就算輸了這一次又能怎麼樣?來日方長,怕個逑!」
就在他自語的時候,秘書敲門走了進來,將一份打印好的行程表放在了岑勿剛的辦公桌上。
這是王子君今天的行程安排。
「曉白老弟,我是省科委的老陳哪,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有什麼事?啊,我就是想和你趙處長好好喝兩杯嘛!」電話那頭,充滿了討好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了過來。
最近這段時間,趙曉白接到這樣的電話已經不計其數了,心裡有些煩躁,很想說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可沒時間和你東聊西扯的。但是這話自然不能說。官場經歷了這麼幾年,他早已經練就了一種波瀾不驚的品性。就算這次的發大水事件,讓他受了點驚,可看一看王子君,他再一次體會到高人的境界。想到這裡,趙曉白就虛與委蛇的搪塞道:「陳廳長,您知道,我的時間不自由,今天實在抽不出空來,王省長這裡還有事情要安排,我走不開。」
「哈哈哈,這好辦,你老弟什麼時候有空,咱們什麼時候開席,不見不散哪!」那邊好像知道趙曉白會推辭,但是卻好似賴准了他一般,根本就不給他推辭的時間。
對於這位科委的陳廳長為什麼打電話過來,趙曉白心中清楚得很。現在的事情,那就是無風還起三尺浪,更何況現在他這裡還在颳大風呢。
現在整個密東省的官場,恐怕都已經知道他趙曉白要下去鍛煉了。他下去鍛煉,除了幾個關係不錯的人都是真心的給他祝福,其他人為的還不是他留下的那個位置?
省長秘書,按照民間的說法,這樣的職位不知道讓多少人眼饞呢。更何況,前任秘書的推薦力度也是一股不可輕視的力量。
對於一些普通的說情者,趙曉白可以一推二六五,但是還有一些不一般的人,他就得好好想一想了。雖然他下放之後還在密東,有王子君的支持,別人自然對他另眼相待,但是,主政一方,少不了各職能部門的支持,得罪的人多了,表面上不敢把你怎麼樣,背後使些絆子卻是避免不了的。
「哎,真是不省心哪!」想到這一段家裡每天都有人侯著,老婆不得不跑回娘家躲著,趙曉白就有點哭笑不得。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讓趙曉白從苦惱中掙脫了出來。作為王子君的秘書,每天這樣的敲門聲他聽的太多了。不論誰想找王省長,都要過一過他這個辦公室。
緩緩的抬起頭,趙曉白一下子愣住了。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人,遲疑了瞬間,就迅速站起來道:「岑書記,您好。」
「曉白,忙什麼呢?」岑勿剛朝著趙曉白擺了擺手,笑容可掬道:「年輕人嘛,就得有個精氣神,有朝氣,敢打敢拚,暮氣沉沉的像個老頭子可不好。」
作為王子君的秘書,趙曉白見岑勿剛的次數並不少,但是岑書記很少和他說話。
因此,見岑勿剛主動上門來,顯得有些惶恐。一邊請岑勿剛就坐,一邊替他斟了水,整個人忙的一塌糊塗,腦子裡念頭飛速運轉,不知道岑書記為什麼跑到他這裡來了。
岑勿剛來,當然不是來找自己的,他要找,應該也是找省長。「岑書記,王省長就在辦公室。我領著您去吧?」
岑勿剛擺手讓趙曉白將茶杯放下,然後笑著道:「我有點事情要和王省長說一下,他辦公室沒人吧?」
「書記,王省長辦公室沒人。」如果是一般的常委,趙曉白可能還會請示王子君一下,但是來的是岑勿剛,實在是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畢竟在這方面,沒有經驗啊!
「走吧,我和省長說點事情。」岑勿剛將趙曉白遞過來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淡淡的說道。
趙曉白自然不敢說什麼,走在岑勿剛的身邊,看著昂首挺胸向前走的岑勿剛,趙曉白不由得想到前些時候自己去姨父家裡,說起這兩天汪清明和文成途來找王省長的事情,自己的姨夫只是笑。
「岑書記,您怎麼過來了,快請坐!」王子君看岑勿剛站在自己門口,受寵若驚一般,立馬站起來了。
岑勿剛看著滿臉笑容的王子君,心中暗道,如果不是你逼著我,我能夠過來嗎!嘴上卻笑笑道:「正好出來走走,來到你樓下,看看你在忙什麼。」
兩人說話之間,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岑勿剛指了指王子君對面的一盆虎皮蘭道:「這種花,我那兒也有一盆,不過,好像沒有省長你這盆長得好啊。」
王子君笑了笑道:「岑書記要是喜歡,我讓曉白給您送過去。」
「哈哈哈,君子不奪人所好,這是你的心愛之物,我怎麼能夠亂拿!」岑勿剛擺了擺手,接著道:「子君,這次防汛工作,給我們提了不少醒,幸虧沒出什麼大事,再回過頭來想想,真是有點後怕啊!」
「二十多年都沒發生過什麼汛情了,大家思想麻痺也是在所難免的。」王子君喝了口水,沉吟了瞬間到:「不過這件事情給我們敲響了警鐘,有些事情,真是大意不得啊。」
兩個人閒聊了幾句之後,岑勿剛就笑著道:「對於這次防汛工作表現突出的單位,我們該獎勵還是要獎勵一下!畢竟同志們都付出了努力,我們不能讓幹活的同志吃虧,你說是不是。」
「書記您說得對。」王子君很肯定的說道。
岑勿剛看著對自己尊敬有加的王子君,心裡有些愴然。別看王子君表面上對他很尊重,但是實際上,他是向他求和來了!
而且,坐在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般溫順,像自己這般強勢之人,都不得不向他妥協,你還能指著他給你柔和什麼?
岑勿剛很想盡快結束這次談話,但是他必須得表示出自己的誠意。和王子君說了一些閒話之後,他這才道:「子君省長,換屆工作很重要,現在各兄弟省市在這方面都已經有動作了,我們密東不宜再耽擱下去,組織部的那個方案,你覺得哪裡有不妥的,就給汪清明說一下。」
王子君看著岑勿剛的神色,儘管對這位表現的有點英雄遲暮的書記有點同情,但是這種同情很快就煙消雲散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如果不是你一開始就咄咄逼人,我也不會讓你走上這一遭。
不過既然岑勿剛已經過來低頭,王子君也不想做得太過。殺人不過頭點地,只要能把自己的預期利益爭取過來,何必再拚個魚死網破。
「以前汪部長徵求我的意見的時候,我已經給他說過啦!」王子君笑了笑,輕聲的說道。
「哈哈哈,那就好,清明這個人,看來是忙糊塗啦!」岑勿剛說了兩句汪清明,又笑著道:「現在汛情雖然已經得到了控制,但是這項工作我們是不敢有所放鬆了。」
「書記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王子君知道兩個人之間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岑勿剛現在說這些,只不過是因為不想讓自己的來意顯得太明顯。
既然岑勿剛要用這種掩耳盜鈴的方式給他留點面子,王子君也不會做得太絕。
接近半個小時的友好談話結束之後,岑勿剛就離開了王子君的辦公室。在岑勿剛離開的時候,王子君一直將岑勿剛送到了樓下。
省裡的兩位一把手同時出來,這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一副和諧的局面。甚至有不少人躲在辦公室的窗戶後面,看著兩個一把手從樓下走過。
岑勿剛能感受到這些看過來的目光,雖然他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裡卻是非常不舒服。畢竟在這件事情上,丟了臉面的人是他岑勿剛。
相信用不了多久,省裡夠級別的人都應該明白自己這次過去是怎麼回事啦。
可越是這樣,他越不能有任何越軌的表現。走到政府樓下的時候,岑勿剛就沉聲的對王子君道:「王省長,你回去忙吧,我那邊也有事情,咱們等有空了再聊。」
王子君看著岑勿剛臉上有些僵硬的笑容,輕笑了一聲道:「那書記您先忙,有什麼事情,您打個電話讓我過去就行啦!」
「哈哈,好。」岑勿剛本來還想給自己找個借口,但是最終,所有的借口都化成了一個好字。兩個人對今天的談話心照不宣,他又何必再找借口用來遮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