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朝軒被雙規的消息不脛而走,肖鴻林和袁錫藩連夜就知道了消息,肖鴻林興奮地約袁錫藩到辦公室下棋,袁錫藩如約而來,但並未像肖鴻林那樣興奮,反倒顯得心事重重。肖鴻林早就擺好了象棋,不過不是從頭下,而是一盤殘局。
「鴻林,怎麼是殘局?」袁錫藩不解地問。
「是呀,錫藩,你不覺得東州目前就是殘局嗎?殘局好呀,開局和中局缺少刺激和懸念,只有殘局充滿了命運的變數,每一步都面臨命運的結局。」肖鴻林老謀深算地說。
「鴻林,你是說收拾殘局的是我們?」
「錫藩,沒那麼簡單,什麼叫殘局?殘局是以微弱不全的子力,進行將近結束的尾盤決戰,壓倒優勢的局面,其實只屬於中局,不能算殘局。」
「鴻林,我越聽越糊塗了,難道目前我們的局勢還不叫壓倒優勢的局面?」
「如果是這樣就沒什麼意思了,殘局的結局要麼被對方殺死,要麼殺死對方。這是一盤棋叫勁的時候,我對殘局的看法有三,一是優則圖勝,二是劣則謀和,三是均勢則應創造戰機,爭取立於不敗之地。」
「鴻林,眼下的局勢你如何判斷?」
「錫藩,你來看這盤殘局,馬少了絆腳,進攻性增強了,炮少了架子,進攻性削弱了,不宜輕動的帥(將)、士、相(象)逐漸在戰場上活躍了起來,(兵)卒的比重升級,幾乎成為一時的天之驕子,車勇猛迅速,為了和較弱的子力取得協調,有時不得不表現為柔勁潛遠,剛健含婀娜的姿態,棋局好似戰場,恰如人生啊,常勝將軍沒有,不犯錯誤的人難覓,況且每個弈者在對弈中都會竭盡全力,充分發揮,製造和利用對方錯誤,擴大己方優勢,最終縛其蒼龍。只是雙方都作如意算盤,那就只能看見誰的功深謀高,經驗老道,臨場發揮淋漓盡致了。雖然殘局已無中局階段那種宏大場面和最為複雜多變的局勢,卻決不可等閒視之。佈局合理,中局佔優,殘局若一招不慎,照樣前功盡棄,優勢化為烏有。正所謂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啊!所以,眼下正是我們慎而又慎的時期。」
肖鴻林說完,袁錫藩倒吸了一口涼氣。肖鴻林覺得袁錫藩氣色不對,滿腹狐疑地問:「錫藩,你今天的情緒有點不對頭啊,像是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要不這盤棋我贏了,也勝之不武呀!」肖鴻林說完哈哈大笑,笑得袁錫藩臉都扭曲了。
「鴻林,錢學禮也出事了。」袁錫藩慎重地說。
「我聽說了,錢學禮只是個小卒,進去了對我們也沒什麼威脅。」
「鴻林,錢學禮這小子收了薪澤金小舅子七百萬,這小子死定了。」
「他收人家七百萬跟我們有什麼關係?他死定了不是更好嗎?」
「鴻林,可是我走錯了一招棋。」袁錫藩臉漲得通紅,支支吾吾地說。
「錫藩,你今兒怎麼了?吞吞吐吐的,莫非你收了這小子的黑錢?」
「不是我收了,是你收了!」
「這話怎麼講?」肖鴻林急了大聲問。
「鴻林,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說,你不是讓我尋摸一塊田黃石嘛,我就找了錢學禮,錢學禮沒過多久就給我送來一塊福壽如意的佛像,我又轉給了你……」
「你給他錢了嗎?」肖鴻林迫不及待地問。
「沒,沒有……」袁錫藩越說底氣越不足,低下頭說道。
肖鴻林氣得一把將棋盤打翻在地:「袁錫藩,你糊塗!你笨蛋!這下好了,這就叫一招不慎……」肖鴻林並未說出「滿盤皆輸」這四個字,他知道殘局才剛剛開始,還不到輸的時候,肖鴻林焦躁地在地上來回踱步,心裡不停地盤算著補救的辦法。
「老袁,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肖鴻林一邊踱步一邊指著袁錫藩。
「我本想疏通一下市檢察院,如果事兒不大,讓他們趕緊放人,沒想到,一打聽,這小子這些年受賄索賄加貪污,弄了一千多萬,死定了,根本弄不出來了,這兩天我盤算著跟你說,你忙著接待理查德,我知道花博會在你心目中的份量,怕說了影響你的情緒,就沒敢打擾你,沒想到賈朝軒也出事了,賈朝軒跟我們明爭暗鬥這些年,知道我們的事太多了,中央巡視組又在東州,我怕節外生枝,這才不得不告訴你。」袁錫藩就像洩了氣的臭皮囊,沒精打采地說。
「錫藩,你繼續疏通市檢察院,想辦法保住錢學禮的命,並想辦法見一見錢學禮,把我保他命的事告訴他,只要他保住命,就不會亂講,弄個死緩,過個十年八年就能出來了,就這麼辦了。問他還有什麼要求,我們替他辦,總之,想盡一切辦法堵住他的嘴。」肖鴻林說到這兒,反倒平靜了。
「鴻林,你放心,我一定按你的意思把事情辦好。」
「錫藩,你剛才不是問我殘局怎麼收拾嗎?我告訴你,優勢者要力戒驕躁,宜追窮寇,不可心慈手軟;劣勢者決不能氣餒,要開拓思路,頑強抗爭,爭取力挽狂瀾;而當勢均力敵時,要設法製造戰機,巧出奇兵,爭得先手,我希望你做背水列陣,孤注一擲,反敗為勝的英雄,不要做大江東去無力回天投子告負的壯士,來,把棋撿起來,咱們正兒八經地對上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