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四對一

侯滄海回頭看了一眼財務梁期羅,道:「裝修垃圾怎麼處理的?」

梁期羅依舊是一幅沒有表情的模樣,道:「我承包給專門收垃圾的,簽得有合同。他朝哪裡倒,和我們沒有半毛錢關係。」

來者手裡拿著一塊木板,用手指著用黑筆寫的「江南地產」幾個字,道:「這是從我們田里找出來的,全城只有一家江南地產,你們還要抵賴了,要麼把田里的垃圾全部拉走,要麼賠錢。」

梁期羅想要說話,被侯滄海一把拉住。

侯滄海上前一步,道:「你屁話多,找一塊板子,隨便寫上江南地產幾個字,就想在我們這裡敲錢,是不是想錢想昏了,飛起來吃人。」

他說這幾句話之前,進行過快速的分析,「江南地產辦公室正在裝修,幾乎沒有帶有江南地產標誌的裝修垃圾,這塊板子上之所以寫上了江南地產四個字,應該是進貨或者發貨時,為了標清楚買家才臨時寫上的。也就是說,除了這塊板子以外,對方應該沒有其他任何證據。」

來者四人,皆是孔武有力的漢子,他們見對方根本不講道理,激動起來,圍了上來,一人道:「被抓到現場,你們還要耍賴,是不是人啊。」

另一人吼道:「走,跟我們到田里頭去。」

還有一人道:「不賠錢,將你們這個店砸了。」

張小蘭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事情,一時之間慌了手腳。

侯滄海當過黑河鎮幹部,駐過村,對這事很瞭解。他知道不管對方態度如何,此時絕對不能軟,只要軟下來,很有可能一個大黑鍋就扣過來。他雙手抱在胸前,態度倨傲地道:「這事和你們無關,你們吵到天上,都沒有屁用。真有本事,你們把倒垃圾的車扣下。冤有頭債有主,跑到我們這裡敲錢,門都沒有。」

他沒有選擇講道理,而是有意採取了蠻橫的語氣和態度,讓對方知難而退,不再糾纏。

四個漢子都是親戚。其中一人的田里近期被倒了好幾車大垃圾,要想把這些建築垃圾弄起來,肯定要花不少錢。他們沒有抓到倒垃圾的車,就在建築垃圾裡東找西翻,終於找到了一塊寫有江南地產的板子,於是如獲至寶,跑到城裡轉了幾個大圈,終於找到了江南地產。他們沒有料到眼前的人根本不講道理,明明自己證據在手,仍然要死不承認,鴨子死了嘴殼子還硬。

陳傑開著越野車回來,遠遠看見有人圍在公司門口。他沒有停車,將車繞到後門,下車後,找了根帶有竹把子的掃帚,去掉前端,弄出一根如哨棍式的竹棍。這種棍子不容易打出事,但是打在身上真痛,是對付群毆的利器。

他提著竹棍來到公司門口時,侯滄海已經和四個漢子打了起來。

侯滄海從小就打架,還練習過散打,身高力大,出拳迅猛。與他對戰的漢子都是長期從事體力活的人,有一身蠻力氣,只是不擅長打架。剛近身就有兩人吃了虧,臉上挨了直拳,一人嘴皮被打破,一人鼻血被打了出來。

侯滄海佔了便宜後,沒有戀戰,朝離開公司方向快速移動,跑了幾步後猛地停下來,對準追在最前面的漢子就是兩記直拳。他的手夠長,拳夠快,兩記直拳打在臉上,怦怦有聲。

追上來的漢子被打得滿臉金星,捂著臉停了下來。

開始打架的時候,張小蘭嚇得躲進屋裡,拿出手機打110。報警後,她走到門口,正好看見侯滄海打出兩記直拳。

侯滄海打完這兩記直拳後,並不停步,繼續朝前跑。唯一沒有中拳的漢子又追了上來,不過此時他沒有了氣勢,腳步明顯遲疑。侯滄海乾脆停了下來,轉身朝他做了一個繼續追的手勢。

來人被刺激得又追了過去,伸手抓住這個無賴大個子的胸口。不知怎麼回事,他突然間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

陳傑拿著竹棍在一旁觀戰,看得十分開心。他多次聽汪海誇獎侯滄海打架厲害,一直不以為然,今天見到他以一敵四,贏得輕鬆自在,這才相信服汪海所言非虛。

最先中拳的兩個漢子沒有追趕逃跑的侯滄海,轉身向江南地產辦公室奔去。

梁期羅是搞財務出身,很少參加這種街頭混戰,見兩人奔過來,嚇得轉身就鑽進屋。

陳傑守在門口,提著竹棍,道:「這是私人場所,誰敢亂闖,老子不客氣。」

江南地產的鄰居們早就站在旁邊圍觀,見到兩條漢子如此勇猛,不禁大聲叫好。侯滄海搞起了統一戰線,向大家抱了抱拳,道:「不知道從哪裡跑來幾個人,拿一塊牌子,寫個江南地產,就要找我們要幾萬塊錢。你們幫我作個證,是他們來毆打我們,我們是正當防衛。」

這些鄰居們都曾經裝修過門面,聽到雙方吵架後,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自然都站在侯滄海這一邊。特別是一個做餐廳的老闆,更是叫喊得厲害。凡是地產公司都會經常在外面請客,他幫著地產公司吼兩聲,結個緣分,以後好拉生意。

雙方對峙起來。

侯滄海特別交待梁期羅,要給轉運裝修垃圾的駕駛員打電話,說清楚這事。他又問:「那四個字是誰寫的?」梁期羅道:「不是我寫的,應該是送貨單位寫的。」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侯滄海心裡更有底。

110到來以後,將打架雙方帶到了派出所。

侯滄海態度非常從容,將前因後果一一道來。

對方四人臉上都掛了花,拿著木板的漢子既生氣又委屈,向警察訴苦道:「這塊板子是我在田里翻出來的,肯定是江南地產的。那塊田有五挑多谷子,被倒了垃圾,根本無法用了。」

面對警察,侯滄海沒有講假話,解釋道:「我們是室內裝修,垃圾量很少。而且,我們所有裝修垃圾都承包了出去,根本不是我們運的。他們幾個找了塊木板,寫上江南地產幾個字,就讓我們出幾萬塊錢,哪裡有這個道理。」

那個漢子賭咒發誓,堅稱這塊板子是從田里建築垃圾裡面找出來的。

警察問清楚了打架原因,好奇地道:「你們四個人打一個人,為什麼你們的臉都被打成了熊貓,他臉上好好的,高州人打架什麼時候這樣孬?」

一句話,把四人說得十分羞愧。

一個鼻子被打破的漢子氣憤地道:「他耍賴,一邊打,一邊跑。」

侯滄海道:「我更正一下,準確來說是你們尋釁滋事,我一個人被你們四個人追打。街坊們都看見的,可以找他們來作筆錄。」

聽到「尋釁滋事」和「筆錄」這兩個名詞,那個警察眉毛挑了挑,道:「你還是老手啊,不是第一次進派出所。」

侯滄海道:「不管進幾次,還是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他們找幾塊木板,寫幾個字,就要幾萬塊錢,走遍中國都說不通。我們是新區管委會招來的企業,如果處理不公,我們要向市委市政府反映高州的經商環境。」

派出所民警對此事門清:江南地產的裝修垃圾肯定混在建築垃圾一起倒進了田土裡,這個應該是真實的,社員沒有作假。但是這幾個社員沒有當場將車輛逮住,事後憑著一塊寫著字的木板,確實難以讓江南地產承認倒了垃圾。

江南地產的總經理是一個難纏人物,稍稍處理得不好,真被告到市委,自己這個小小民警還真是吃不了兜著走。

想清楚了這一條,派出所民警就很謹慎,要求將運垃圾的司機叫來。

等了半個小時,承包垃圾的司機來到了派出所。進了派出所,司機一口咬定沒有將垃圾倒在田里,是倒進了新區統一的建築垃圾場,還出示了建築垃圾場的准入證。

事至此,吃了虧的四個漢子只能乾瞪眼。一人道:「建築垃圾場遠得很,他肯定是圖方便,四處亂倒。」司機瞪著眼睛,道:「你這人講話要有證據,沒有證據就是誣告。」

在派出所民警的調解下,侯滄海陪了四百塊錢醫藥費,此事暫時告一段落。

派出所門口,四個漢子上車前,威脅侯滄海,道:「你娃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不出個幾萬塊錢,下一次老子就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開車的陳傑此時在手臂上貼了兩個黑色紋身,敞開上衣,從駕駛室跳出,氣勢洶洶地走到四個漢子身邊。他拉了拉衣服,露出一個烏黑槍柄,冷冷地道:「你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我的槍子不認人。」

紋身加上手槍,將四條受委屈的漢子震住了。

陳傑將衣服拉緊,又威脅道:「我是跑社會的,天天提起腦殼耍。剛才你們在派出所說了住在哪裡,我老大記得很清楚。以後你們敢亂來,我就到你們家裡擺擺龍門陣。看你的刀子凶,還是我的子彈快。」

貨車遠去,帶起一路灰塵,連罵聲都沒有。

站在小車邊上的張小蘭再次被嚇得臉青面黑,等到陳傑上了車,道:「你有槍?」

陳傑哈哈大笑,道:「昨天我散步,看到有一把玩具手槍做得挺精緻,就給侄兒買了一把。」

張小蘭道:「你以前沒有紋身,紋身從哪裡來的。」

陳傑道:「貼貼紙,簡單得很。上一次我聽侯子談起在餐廳遇到黑社會砍人的事情,就準備了些紋身用的貼貼紙,準備冒充黑社會嚇嚇人,沒有料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張小蘭又問侯滄海,道:「你覺得這些垃圾是不是我們店裡的?如果真是我們店裡的,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欺負人?」

侯滄海解釋道:「我們的裝修垃圾全部承包出去了,倒進田里,確實和我們無關。但是,當時只要承認這塊帶字的木板是我們店裡的,絕對會惹上大麻煩,那塊田里的所有垃圾肯定要讓我們負責,說不定其他地方的建築垃圾也要算在我們頭上。這不是一千兩千的事情,他們下車時候,喊的價格就是幾萬,而且,以後麻煩事情不斷。」

陳傑贊同道:「只要承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貓抓糍粑,脫不了爪爪。」

張小蘭道:「如果沒有人承認,那幾個社員就虧了。」

侯滄海道:「這是沒有法子的事情。這個社會上總有人要吃虧,不是他們就是我們。今天他們吃虧在於沒有抓住倒建築垃圾的車,如果有一輛車亂倒垃圾被他們抓住,肯定會被他們弄得苦不堪言,痛不欲生。這種事情在公路沿線比比皆是,所以你根本不要自責。」

「這麼嚴重。」

「我以前是黑河鎮青樹村的駐村幹部,就是你去過的青樹村。省道穿青樹村而過,有一處彎道比較急,時不時有車衝進田里。那家人就靠這事發了財。一輛車從田里拖起來要三萬,清理掉落到田里的玻璃或汽油又要兩萬,總之,一輛車摔進田里,不出個五六萬根本別想拖起來。」

張小蘭很無語地道:「這是一個什麼社會!」

侯滄海道:「社會就是這樣,不要太悲觀,也不要太天真。我們的底線就是不主動傷害別人,在這個底線下,合理的防守反擊必須有。」

晚上要和陳文軍夫妻以及黃市長秘書吃飯,小車回到駐地,大家各自要換衣服。

換衣服時,張小蘭想起今天遇到的這場衝突,漸漸明白父親為什麼要弄一個不懂房地產的總經理。她腦裡浮現出侯滄海一個打四個的瀟灑畫面,暗道:「這個侯子真是個猴子,動作太快了。」

侯滄海和陳傑在樓下等張小蘭。

侯滄海道:「你那把玩具槍不是無意中買的吧?」

陳傑道:「是我精挑細選的,關鍵時候嚇唬人,防身。」

《侯滄海商路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