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車開進車庫,可坐電梯直接上樓。
侯滄海將張小蘭背進了電梯,道:「我就一直背著你,免得換姿勢麻煩。」說完這句話,他立刻醒悟有語病,「換姿勢」是他以前和熊小梅在床弟之間的玩笑話。
張小蘭自然聽不出侯滄海和熊小梅的密語,沒有反對。
電梯有輕微的機械之聲,總體安靜。張小蘭兩手輕輕撐著寬厚肩膀,這樣可以保證上身不至於全然貼在對方背上,保持了必要矜持。
「董事長,江南地產開發的小高層,是否安裝電梯?」
「總經理,肯定要安裝,我們要做最好的小高層。」
「董事長,你應該有一個綽號,否則我們這樣稱呼起來很彆扭。」
「嗯,在公共場合不能叫我綽號,但是在私下裡可以稱呼為蘭花。」
「蘭花」這個綽號在嘴邊進出兩次,侯滄海終於笑了出來,道:「這個綽號土味十足,與你的形象嚴重不符。」張小蘭道:「你的綽號是猴子,倒是符合得很。」
鬥著嘴,回到家,侯滄海看了表,道:「我要接楊兵去拜訪衛生局蔣局長,敲定開學術會議之事。中午,你吃什麼?」
張小蘭道:「冰箱裡有牛奶。」
侯滄海道:「你爸事業如此成功了,家裡應該請保姆,這樣回家才能吃口熱乎飯。」
張小蘭道:「我爸從小苦慣了,對自己生活不在意,什麼事情都可以應付過去。我沒有來的時候,他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礦上,礦上有食堂,所有沒有必要在家裡請保姆。」
「我中午給你帶點吃的,光吃牛奶頂不住。」離開了張家,侯滄海開車回羅馬皇宮,與楊兵匯合後,直奔市衛生局。
由於黃德勇市長秘書提前打過電話,蔣局長接待二七分公司來人時挺客氣。他認真聽取了二七分公司關於學術論壇的思路,略作思考,在侯滄海遞上的《高州市面向基層心血管危重症研討會學術論壇工作方案》上批示:原則同意此方案,請科技教育處協助辦理。
寫下批示後,蔣局長撥通了科技教育處負責人電話,特意作了交代。
整個過程不到半個小時,侯滄海告辭前,給蔣局長送上了二七公司資料,以及印有二七公司標誌的禮物鋼筆。鋼筆是定制的,相當精美,又非常好用。由於是批量生產,折算成人民幣不值幾個錢,但是每當收到禮物的同志使用鋼筆時,總會看到二七公司的名字,是一份挺有心計的禮物。
離開蔣局長辦公室後,侯滄海和楊兵趁熱打鐵,將蔣局長簽字的文件複印了十份,找到了科技教育處的負責人。
給蔣局長匯報的是侯滄海,給科教處負責人的匯報是楊兵。匯報還同有結束,到了午飯時間,楊兵便停止匯報,順勢邀請科教處負責人共進午餐。
楊兵做了一年多醫藥代表,交際能力大大提高,再加上他本身就是自來熟性格,一頓簡餐下來,與科教處四個同志都混成了熟人。午飯結束,六人特意泡了一大壺茶水,還在餐館裡討論起學術會議的具體實施細節。
兩點鐘,科教處諸人回辦公室上班。侯滄海將楊兵送回羅馬皇宮,又拐到菜市場,買了一份豆花和米飯,又買了一塊豬後腿肉和雜七雜八的佐料。以前經營過一食堂,當過採購,侯滄海走進菜市場如魚得水,揮灑自如。
提著一包材料上了車,侯滄海突然意識到自己出了問題:這是繼熊小梅之後,他再一次為其他女人做飯。
他隨即自我安慰道:「這和當年給熊小梅做飯絕對不同。張小蘭是工作夥伴,是重要搭擋,還是老闆,我為她炒回鍋肉是朋友和工作夥伴之間的正常往來。」
提著飯菜回到張家時,侯滄海在順路的藥店買了一柄鋁合金枴杖。在付錢時,他看到堆放醫療器材的角落裡有幾個方便腿腳不方便老年人使用的便攜式馬桶,買了一個。
回到張家,張小蘭開門就叫苦道:「總經理,你太不守時了,我的肚子餓癟了。」
「我陪衛生局科教科的同志吃了飯,順便買了點小東西。」侯滄海將購買的物品一件件擺開。
見到便攜式馬桶後,張小蘭臉上騰就升起一朵紅雲。剛才她為了小解,使出了十八般武藝,才完成了平時簡單得不引人注意的動作。她沒有料到侯滄海這種糙男人居然心細如髮,不好意思的同時,心裡有一股暖流。
「張總挺大方一個人,怎麼捨不得在室內設施上花錢,這種老房子早應該徹底重裝了,馬桶、烤箱、微波爐都是必備品。」侯滄海挽起衣袖,到廚房做飯。
張小蘭試著使用枴杖,來到廚房,道:「你還會做飯?」
「和以前女朋友開過伙食團,做菜是我的本能手藝了。」侯滄海埋頭工作,隨口應答。
「吹牛吧。」張小蘭很想問一問其女朋友的事情,又忍住沒有問。
侯滄海在廚房裡的動作頗為利索,一招一式極具章法:
將肥瘦相連帶皮的後豬肉洗乾淨;
鍋裡放開水,點大火,等到水翻滾時,放下豬肉和蔥、姜、花椒;
煮肉時,蒜苗洗淨,切成八分長節,豆瓣切細;
肉煮熟但不煮耙,將煮好的肉撈起,放在盤子裡,在還有餘熱時切成約一分厚的連皮肉片;
將鐵鍋燒熱,放油,油燒至五成熟時下肉片,放少許鹽鏟炒均勻,炒至肉片出油時,鏟在鍋邊,放入郫縣豆瓣、甜醬和豆豉在油中炒出香味,再與肉共同炒勻,最後放蒜苗合炒;
蒜苗炒熟但不能炒蔫,加入醬油炒勻,起鍋即成。
侯滄海一邊操作,一邊介紹訣竅:「你要記住兩個經典訣竅,第一是煮肉一定要滾水下鍋,才能封住裡面的水分,成菜吃起來才潤澤;第二是煮肉前,在水裡放生薑片、蒜片、蔥段、花椒粒熬出香味,再把肉放入煮制,這樣肉更有味。」
回鍋肉香氣濃郁,在屋裡盡情舞蹈,迅速佔領所有空間。
張小蘭早就餓了,哪裡經得起如此誘惑,筷子如機關鎗一樣不停伸縮,轉眼之間,一碗乾飯下了肚子。
房門打開,張躍武走了進來。他使勁嗅了嗅,道:「誰在炒回鍋肉,真香。還有飯沒有,給我弄一碗。」
結果,侯滄海為張小蘭準備的晚飯,被張躍武吃個乾淨。
放下碗,張躍武抹了抹嘴巴,道:「侯滄海也在,我正好一起講。你們在新區看的地塊要放棄。」
「為什麼?」侯滄海和張小蘭異口同聲地問道。
張躍武語調低沉地道:「我接受了黃市長交代的任務,必須完成,不講價錢。在老城區有一處鎖廠家屬區,原來職工住的是危房,必須改造。政府財政緊張,今年沒有錢來改造,黃市長讓我們出錢給職工修住房,然後我們在老鎖廠那一塊地盤上修幾幢商品房,這樣也不虧我們。去年秦陽垮過一處老房子,死了六個人,引起全省震動。今年必須要完成老廠區危房改造,這是政治任務,完成了,肯定以後在高州好辦事。完不成,就別想在高州混了。」
說完之後,他望著江南地產的一男一女,道:「那個地段不好,沒有開發商願意開發,你們要啃硬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