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QQ交談完畢以後,張躍武盤腿坐在沙發上。最初他想了一會兒鎖廠的事情,很快,思路又轉到收購國有煤礦上。與煤礦相比,鎖廠的危房改造工程就是小意思了。
最大收穫應該是女兒,她完整經過了鎖廠危房改造工程,應該能夠獨立自主了。
「蘭花,回家沒有?」
「沒有,我還在病房,和侯子討論設計方案。他這人走火入魔了,居然想在鎖廠附近引來一座私人醫院。南州有一家鴻賓醫院,私立的,總經理馬忠和他關係不錯。他想讓馬忠投資建一所私人醫院。」
「這不叫走火入魔,思路挺不錯。」
「爸,你聽我說完。他生在工廠長在工廠,對工廠有偏執。以前沒有暴露,進入鎖廠以後,這個偏執就被完全釋放出來。他除了醫院以外,還想在附近配一所小學,說是要辦南城小學分校。」
「沒錯,這是做房地產的思路,應該是比較高級的思路。」
「辦醫院、辦學校我都可以理解,他還想在危房所在位置挖一條河,說是以前這裡地下水豐富,把填土挖開後,可以和鎖廠外圍一條改過道的小溪連接起來。他想要製造一個景觀帶。」
「喲,這個工程量有點大了。」
「我也是這個說法。他說不造水泥河岸,弄成純粹土質原生態河岸,挖掘開,有水就成。」
「蘭花,按他的方案做,商品房還真有可能以好價格賣出去。你是董事長,注意控制成本,別讓他捅一個大窟窿出來。」
「哼。他走火入魔,說是肯定能賺錢。」
張小蘭最痛恨的並非侯滄海腦子裡的中魔想法,而是任巧那幅女主人模樣。在病房裡,任巧忙前忙後,給侯滄海帶來換洗衣服,包括內褲都給帶來了,還有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最可氣的是任巧居然給自己帶來一瓶罐裝飲料。看著紅色罐裝飲料,她禁不住生氣。
「我要回家了,你準備在這裡住幾天?」張小蘭有骨氣,沒有動那瓶紅罐飲料。
侯滄海沒心沒肺,一點沒有注意張小蘭情緒,道:「我本來今天就要出院,結果醫生覺得傷口深,讓我觀察一晚上,明天換藥後再走。董事長,我剛才的設想真有操作性,在電話裡我和鴻賓醫生馬總約好了,等行動方便以後,我們去一趟南州,進一步溝通。」
「總經理,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你在異想天開。」
「董事長,總得試一試。與馬總見面之前,我們還得先見黃市長,透徹匯報鎖廠危房總體設計思路。如果他支持,市衛生局、市教育局的工作就容易,否則難於上青天。」
任巧拿了護士發的藥粒和白開水,走到侯滄海身邊,溫柔地道:「該吃藥了。」
張小蘭最看不慣任巧一幅賢惠和低眉順眼的樣子,終於忍無可忍,離開了醫院。剛下樓,她遇到楊兵。楊兵一臉晦氣,頭髮亂成一團,臉上還有兩條血印子。
張小蘭思維陷入慣性,吃驚地道:「你也受傷了,誰下的手?」
楊兵用手捂著受傷的臉,尷尬地道:「貓抓的。」
「真是貓抓的?不會吧,是江莉下的手。」張小蘭見到楊兵倒霉樣子,笑了起來,將病房裡受的腌臢氣釋放了一小部分。
「你也知道江莉的事了?這個侯子原來是個大嘴巴,出賣朋友。」楊兵很氣憤的樣子。
「與侯滄海沒有關係。你和新來的那個美女眉來眼去,太明顯了。江莉肯定會吃醋。」
楊兵叫苦不迭,道:「我和江莉是同事關係,從來沒有確定男女朋友關係。她是單方面宣佈主權。我是單身漢,有權利尋找自己的幸福吧。」
張小蘭瞪了楊兵一眼,道:「你和侯滄海都是花花公子,活該受傷。」
「喂,我是花花公子還有的說。侯子這人對我們公司如花似玉的女同事從來都是公事公辦,拒人於千里之花,花花公子套在他頭上,不適用吧。」楊兵望著張小蘭挺直的背影,急忙為侯子作解釋。
「哼,侯滄海是花心大蘿蔔,你們兩人是一丘之貉。」張小蘭內心五火翻騰,於是加快腳步,繼續釋放戾氣。
「我也許真是花心大蘿蔔。」
楊兵與江莉攤牌後,江莉失去了理智,整個人發了瘋,撲上來就是一陣亂抓。若不是楊兵動作靈活,臉上肯定會被抓成爛雞窩。他望著張小蘭背影,總覺得她的話中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想了想,他知道原因了,平常張小蘭都是親切地稱呼「侯子」,今天三次稱呼「侯滄海」,這一點不尋常。
病房裡,侯滄海將地形圖輔在桌上,如將軍一陣專心看圖,不時拿紙筆作標注。任巧在衛生間洗碗,水流落在碗上,發出嘩嘩之聲,靈動歡快。
楊兵為情所困,特別敏感,見到廚房裡的任巧,理解了張小蘭的異常,心道:「不管是富家千金,還是小家碧玉,都一樣會吃醋。吃醋,真不是好習慣。」
侯滄海朝楊兵揮了揮手,仍然盯著地形圖,不轉頭。楊兵道:「這次你是被砍在背上,腦袋沒有壞吧,見到客人來了都不招呼。」
侯滄海又看了一會兒,才將地形圖捲起來。他看見了楊兵臉上傷口,冷笑兩聲,沒有言語。
楊兵道:「你冷笑是什麼意思?」
侯滄海道:「等會跟你談。」
等到任巧回羅馬皇宮熬魚湯時,侯滄海道:「任莉今天到病房,精神狀態不好。你必須有個果斷選擇,不能再拖了。當初我將孫藝欣的簡歷扔了出去,你非得撿出來,這是逆天改命。你改了命,所以才有今天這事。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孫藝欣被你撿起來,也是天意。」
「天啊,我變成了陳世美。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不是《家》《春》《秋》的時代了。不過,你說當斷不斷自食其亂,確實有道理。攤了牌,被她抓傷一次,以後我就可以和藝欣大大方方談戀愛了。在女人方面,你和我都不如賤貨。他縱橫花叢,從不受傷,令人神往啊。」楊兵仰頭,不停地拍額頭。
兩人聊著一會兒,手機響起,傳來了任巧驚慌的聲音:「江莉割了手腕,流了好多血。」
「趕緊打120,用紗布包傷口。」侯滄海猛地站了起來。
楊兵得知江莉割腕,面如土色,愣了幾秒鐘,衝下樓去。
在羅馬皇宮宿舍裡,任巧打了120以後,手忙腳亂地給江莉包紮。江莉坐在地上,眼角沒有淚水,雙眼失神,喃喃自語道:「我以為在和小偉哥談戀愛。小偉哥不承認我們在談戀愛。男人真的靠不住,沒有一個是好人。我真傻,還相信愛情。我當過小姐,小偉哥知道。我真傻,還以為他不在意。」
任巧淚水噗噗往下落,一句勸解之語都說不出來。
羅馬皇宮距離江州一院最近,救護車很快就開進小區。侯滄海來到江州一院時,江莉已經在治療。他踢了魂不守舍的楊兵幾腳,將其趕出醫院。
治療結束以後,江莉住進了病房。侯滄海將病床前的簾布拉攏,形成一個封閉回字形。他面對江莉,嚴厲地道:「江莉,抬起頭,看著我。」
江莉臉色蒼白,楚楚可憐。
侯滄海揚手給了她一個耳光,道:「這一個耳光,是我幫你父母打的,他們生你養你,你還沒有足夠回報,沒有資格自殺。你自殺後,你的家人怎麼辦?」
江莉被打得呆住了。任巧也被驚得呆住了。
侯滄海又抽了一個耳光,道:「這一個耳光,是我要打你的。一個人要有自尊心,自殺算是什麼屌事。出院後,你先到江南地產工作,努力工作,以後自己當老闆賺大錢,好好為自己活一次。」
江莉蒼白臉上出現了兩個手掌印,紅彤彤,如兩記如來神掌的掌印。
過了半晌,她的淚水終於流了出來,哽咽地道:「侯子,你打得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