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滄海接到電話,得知工人們又聚在樓下。他站在窗前朝外面看了幾眼,走到衛生間,道:「他們還是堅持要賣手中的職工股,我們如果不收,就是他們眼中的敵人了。」
屋內空調用得很足,張小蘭從床上起來以後,披了一件睡袍,用一根絲帶繫住,在腰與臀之間形成一個優雅曲線。她剛刷了牙,對著鏡子觀察牙齒。鏡中牙齒如最上等的糯米,潔白、細密,光潔度極好。自從室友韋葦說過牙齒和下面小妹妹關聯以後,她便很注意保護自己的牙齒,也很欣賞自己的牙齒。
「他們要賣,我們買下來就行了,這是簡單的事,為什麼讓你為難?」她見丈夫色迷迷打量自己,回頭故意拋了一個媚眼。
侯滄海伸手輕輕拉了拉妻子腰上絲帶。睡袍敞開,春光如美麗的工筆畫,展現在一個男人面前。
「昨晚挺厲害。還沒夠啊。」
「不夠。昨天是補了欠債。」
侯滄海從背後抱住妻子,雙手環在前方,溫柔地撫摸著高峰以及谷底。張小蘭很享受清晨時光的夫妻歡愛,微微仰頭,將秀髮枕在丈夫肩膀上。
「樓下還有工人等你。」
「讓他們等一會吧。這是當老闆的特權。」
「胡說八道。這不是當老闆的特權,這是丈夫的特權。」
兩人溫存了好一會兒,這才從衛生間出來。
坐在餐桌上。張小蘭伸手摸了摸丈夫脖子上的傷疤,道:「我們才結婚不久,新鮮勁還沒有過,等到七年之後,或許你都沒有興趣碰我了。」
侯滄海一本正經地道:「沒有這回事,從現在到七年後,我每天晚上都要。」
張小蘭笑道:「吹牛吧。我喜歡,至少是態度好。」
從家裡出來,侯滄海站在走道上給楊兵打了電話:「你給樓下的工人們說,今天生產結束以後,購買有職工股的員工開大會,集中解決此事。等會你到我辦公室,商量細節。」
楊兵很快出現在樓下。不一會兒,工人們散去。
晚八點,會議如期召開。大會議室角落有一台攝像機,程琳指揮廣告部員工全程錄相。
侯滄海坐在主席台上,道:「這一段時間很多員工到綜合樓找我,希望能夠轉讓職工股。我給大家三個選擇,第一,一個星期內簽職工股轉讓協議;第二,隔三個月簽職工股轉讓協議;第三,大家繼續持有,不轉讓。」
工作人員就搬了三塊展板,展板上有白紙,白紙上分別寫了三種方案。
在小團姐等人指揮下,所有工人一排排來到展板前,簽上自己的名字。百分之九十的員工聚在「一個星期內簽轉讓協議」的展板前面,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有少數員工來到「大家繼續持有」的展板下,簽下自己的名字。
大家做出選擇以後,侯滄海道:「這是大家的選擇,我接受了。一個星期內,滄海集團法務準備好轉讓協議。我在這裡聲明一句,在沒有簽字之前,你們隨時可以反悔,但是簽字以後,就不能再反悔了。」
這是一個短會,也是一個讓大部分員工滿意的會議。
會議結束以後,侯滄海剛走出大門,看到豎起大衣衣領、神情如高倉健的周水平。侯滄海將詹軍送到周水平手上後,便強忍好奇心沒有詢問案件進展。今天周水平主動上門,說明案件肯定有所突破了。
兩人來到辦公室,關上門。
周水平上上下下打量侯滄海,道:「你小子是不是做了啥事?」
侯滄海道:「我做了啥事?別給我打啞謎了,有話直說,有屁快放。」
周水平將大衣脫掉,把腳放在茶几上,道:「讓我放肆一下,這個姿勢最舒服。這一段時間,我是想睡覺就遇到枕頭,破案如神助。這事和你小子有沒有關係?老實說。」
儘管當時打電話的聲音絕對不是侯滄海的聲音,可是周水平思來想去,總覺得侯滄海做此事的「嫌疑」極大。聲音不對,那很簡單,是助手打的電話。他發問時,就用銳利眼睛盯著穿開襠褲就認識的老朋友。
侯滄海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事情。就算有什麼事,和我能有什麼關係。我天天忙得頭昏腦漲,哪裡有時間管你的事情?那天你給我說詹軍被捉住了,查出什麼事情沒有?」
周水平道:「詹軍這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實則滿肚子壞水。他什麼都招了,不僅收受丁老熊一百多萬,還作為掮客,給鮑大有送了一百五十萬。除此之外,還涉嫌強姦案。他們為了偽造探礦報告,強姦了一名地質隊的女隊員,真是膽大妄為。」
侯滄海一臉震驚,道:「鮑大有、丁老熊和陳玉,都應該犯事了,可以抓起來了。」
「有了詹軍在手,這些人都是下飯菜了,翻不起大浪。我們把證據再完善,就可以給市委報告。」有了梁毅然提供的詹軍自述錄音,周水平很輕易地將詹軍審得一個底兒透。他將錄音翻來覆去聽了很多遍,總覺得這些話應該就是侯滄海想要問出來的。
周水平講了一些能夠公開的與侯滄海有關的案情,再三刺探侯滄海反應。
臨走前,他道出來這一趟的目的:「侯子,前一次康麻子用家人來威脅你,你做得挺好,退一步海闊天空。辦案是我們的事,你千萬別來插手。你若插手,實際上就遊走在違法邊緣,非法拘禁、暴力傷害這些帽子就會戴在你的頭上。」
「你放心,我雖然不是學法律專業的,畢竟在政法委工作了一段時間,基本法律知識還是有,不會亂來的。」侯滄海不僅插手,而且插手得很深,他知道自己的行為遊走在法律邊緣,稍不留意就踩過線。
周水平道:「你從小就膽大,除了在黑河鎮那一段時間老實點,一直都無法無天。我再次提醒你,別過線啊。」
對於老友的勸告,侯滄海很領情,嘴巴不承認,打著哈哈道:「你辦案辦糊塗了吧,開始說胡話,你說的爛事和我屁關係都沒有。還有,我也有個建議,最近把《無間道》看了很多遍,電影裡警中有匪,匪中有警,你們也要注意這種事。如果詹軍被人幹掉,所有線索就中斷了。」
侯滄海與一大惡人較量過多次,知道這夥人能量大,膽子大,路子野,做出《無間道》裡的事情,絲毫不足為奇。
「《無間道》是電影,電影和現實有太大差距,要想在檢察院幹掉詹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們有自己一套規則,從來沒有出過事情。」周水平身在反貪部門,有自己的慣性思維,一般來說,掌握了貪官線索以後,無論貪官以前是什麼職務,都會變成小綿羊,任人拿捏,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侯滄海提醒道:「康麻子是怎麼死的,難道是自殺?肯定不會,是有人下手。他們既然敢於做掉康麻子,自然敢於向詹軍下手。」他差點脫口而出,詹軍在秦陽就差點被幹掉,這句話剛湧到口裡,便及時警覺。
「康麻子最後的結論就是自殺。你不能憑借想像胡亂猜測,要相信科學結論。康麻子的情況和詹軍完全不一樣,沒有任何可比性。」周水平離開麵條廠沒有回家,直接到了單位。他在辦公室看案捲到了凌晨兩點,在沙發上睡到七點,起床後,便與同事一起,準備先與沈紅見面,然後再到嶺西省地質隊。
與沈紅見面很順利,其詢問筆錄完全與詹軍供述能夠相互印證。
周水平一行人以及協助的當地檢察官一起來到嶺西省地質隊,找到當時項目負責人。
負責人老曹態度挺不錯,用了大量專業術語來說明探礦報告的科學性,並且保證道:「省地質隊所做的報告經得住一切檢驗,歡迎檢察機關委託其他機構進行驗證。」
若非有詹軍供詞,周水平或許會在專業人員面前產生某種疑惑,可是有了詹軍明確的供詞,眼前項目負責人老曹的說法就顯得破綻百出。
有沈紅、詹軍和老混蛋的證詞,已經可以形成證據鏈,檢察院隨時可以控制項目負責人。因此,在周水平眼裡,老曹的掙扎很可笑。他沒有廢話,離開地質隊,辦理相關手續以後,準備於次日將地質隊此項目負責人帶回江州檢察院。
凌晨,手機鈴聲將周水平驚醒。
「你那邊情況怎麼樣?」打電話的是分管張副檢察長。
周水平坐直了身體,道:「張檢,手續齊備了,明天將項目負責人帶回來。」
張副檢察長聲音低沉,道:「老混蛋的證詞與地質隊關聯不大,沈紅嘛,她的說法也可以有多種解讀。地質隊的人暫時不要動,你留在陽州,順著現有線索,深入往下挖。」
周水平聽到張副檢察長有意沒有提及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詹軍,侯滄海的話猛然鑽進腦海,一顆心頓時往下沉。
張副檢察長道:「詹軍自殺了。你在陽州盯住,一定要把案子查透。」
「怎麼可能?」周水平急了。
「已經發生了,怎麼不可能。辦好你的事情,別有情緒。」張副檢察長說完就掛斷電話。
周水平的睡意被徹底打消,坐在檢察賓館裡,案件各種細節都在腦子糾結。
此案若沒有詹軍作為關鍵證人,則鮑大有、陳玉、丁老熊就無法串在一起,詹軍和康麻子一樣,屬於關鍵性人物。
當天放亮時,周水平理清了思路:既然案件相關人員以專業知識為鴻溝給辦案人員布下障礙,那就得聘請一位地質專家作為辦理本案的專家顧問,否則很多涉及到技術問題難以調查清楚。
雖然詹軍走了,但是其證詞還在,可以提供辦案方向,另外沈紅也是一個突破口。想到沈紅,周水平心中一緊,立刻將專案組同志叫起來,直奔沈紅目前的住處,準備讓其再次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