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集團六大核心分工以後,根據實際情況需要又進行部分微調。張小蘭原本主要籌建電子商城,並有主管江州麵條廠。由於電子商城剛剛推進,事情不多。而侯滄海管全局,需要處理的事情特別多,特別是當前黑河鎮項目,在初期推動時需要侯滄海投入大量精力。在這種情況下,張小蘭便輔助侯滄海管理滄蘭保健液。
七月一日,嶺東報紙上不利消息傳到滄蘭研究院。研究院院長王清輝素來在專業上絕對自信,拿到報紙後,暴跳如雷,立刻找來嶺東唐州市衛生防疫站做出決定的依據。仔細研究以後,他將報紙和含乳飲料衛生標準拿到了張小蘭辦公室。
來到張小蘭辦公室,王清輝大聲道:「高州防疫站採用的G B 8 9含乳飲料衛生標準明顯有問題,第一個問題是這個標準取名不規範、不準確。乳飲料、乳製品與含乳飲料、含乳製品是兩組不同概念,例如奶糖、牛奶餅乾、奶糊是含乳製品不是乳製品。在G B 8 9標準中有乳飲料、碳酸飲料、果汁飲料等等類別、沒有那一類飲料前面加上個含字。」
不等張小蘭表態,他又接著道:「而且,標準的適用範圍規定不恰當。標準規定『以新鮮牛乳為主要原料』,當然就不適用於『以乳製品為主要原料』的乳飲料。」
張小蘭低頭看那本衛生標準,沒有作回答。
王清輝繼續道:「這個標準寫了一些不屬於衛生標準的質量指標,如蛋白質、脂肪,給產品判定造成困難。要求脂肪不小於1%,就等於說用脫脂乳配製的乳飲料不符合衛生標準,合理嗎?」
張小蘭抬起頭,將小冊子關掉,問道:「王總,唐州防疫站的依據是部頒標準,我們指責部頒標準有問題沒有任何意義。現在,我們面臨最關鍵問題是什麼?」
王清輝有點洩氣,道:「關鍵問題是兩個部委各自頒布的標準不一致,唐州防疫站採用的標準依據明顯不對。我們使用的標準是新標準,更切合當前實際。」
「這事有點麻煩啊,你要充分準備,同時得讓綜合信息中心、法務部介入,認真研究對策。」張小蘭剛接手滄蘭保健液便遇到麻煩,而且是涉及這種兩個部委標準打架的大麻煩,讓她腦袋發疼。
稍有空閒後,她來到侯滄海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對面,道:「老公,你怎麼看嶺東這事?」
侯滄海將黑河地圖推到一邊,道:「很簡單,此事就是王東天對我們的反擊。他們是老企業,我們是新企業,新企業總要擠占老企業的市場空間,遭到兇猛反擊太正常了。」
張小蘭道:「王東天很聰明,利用了兩個部委各自的部頒標準差異做文章,這最麻煩。」
侯滄海道:「嶺西之戰是我去的,弄得太武,沒有給對方留後路。王東天不是陽九,我研究過他以前的檔案,這人喜歡動腦筋,違法的事情基本不沾。你以後總要獨檔一面,這次帶一個團隊過去和他較量。」
「你不去?」
「黑河這邊利益很大,海強書記很快就要過來,這一段時間我得和他保持接觸。」侯滄海揉著太陽穴,道:「我一直挺忌諱與權力中樞走得太密切。現實是想要在黑河拿到大塊土地,絕對不能遠離權力中樞,矛盾啊。」
張小蘭伸手摸了摸侯滄海耳邊的頭髮,道:「還好,你的頭髮沒有白。楊兵管的事情雜,天天忙得焦頭爛額,頭髮白了一圈。」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要麼甘心做一個平庸的人,要麼就得拚命。我們現在已經走到了江州絕大多數人永遠不能達到的位置,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且,我們走到了這個位置上,根本無法後退,後退的結果或許我們都無法預料,是個大災難,比平常人都不如。」
「那就是說,我們的人生其實是滄海集團所綁架。」
「說綁架也是可以的,更準確地說,這就是我們應該有的人生。」
「哎,不影響你看圖紙。晚上把事情推掉,我爸難得回一次江州,還是要與他們一家人吃個飯。」
「我已經讓李師傅說了,弄一桌家常菜,就在麵條廠這邊吃飯。」侯滄海是喜歡美食的傢伙,同時為了安全起見,多數時間都在江州麵條廠的小食堂吃飯。小食堂位於綜合樓旁邊,是一幢老式家屬樓。底樓套間被改成了小食堂,專門招待客人。
晚上六點,一輛進口的高檔越野車開進江州麵條廠。張小蘭站在窗邊望著這輛車,神情十分複雜。她壓抑著內心煩躁,來到樓下,站在丈夫身後。
開車的是六指,坐在車上,朝侯滄海和張小蘭揮手。
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孩跳下來越野車,瞪著圓圓大眼睛,抬起頭,看著高大的侯滄海。
小男孩的媽媽呂思涵望著侯滄海,有些不好意思讓兒子稱呼侯滄海為姐夫。從血緣上來說,張小蘭和張小漢是同父異母的姐弟。由於兩人年齡差距太大,再加上呂思涵比張小蘭年齡還要略小一些,所以這一對姐弟非常不協調。
侯滄海有兩個侄女,所以有帶小孩子的豐富經驗,為了打破尷尬,他蹲下來,伸手拿了一個當下最流行動畫裡面的玩具,道:「小漢,姐夫送你一個禮物。」
一般情況下,小舅子往往頗受姐夫照顧,現在這個小舅子實在太小,要等到十來年後才有可能給姐夫添麻煩。他更多是對待下輩的態度來對待親親的正宗小舅子。
聽到姐夫兩個字,呂思涵臉莫名就紅了。
張小蘭望著父親的神情很複雜,道:「爸,到樓上坐吧。」
張躍武這兩年主要精力放在煤礦和新家上,顧不得關心大女兒。此時見到大女兒,內疚感頓時湧了上來。他有意控制情緒,將視線從女兒身上移走,打量起江州麵條廠。江州麵條廠廠房已經搬走,目前正在進行商業化改造,弄了很多流行和時尚元素在裡面,使得原本土裡土氣和過時的廠房重新獲得新生。
「土地用途改變了嗎?」張躍武詢問。
張小蘭低頭看著自己的腳,道:「沒有改變,我們就是使用,以工人的名義。」
侯滄海抱起小舅子張小漢,朝房間裡走。對於張小蘭來說,接受這個弟弟有心理難度,對於侯滄海來說,反而更容易接受這個小舅舅,不管怎麼說,這個小孩與妻子有血脈聯繫,眼睛、眉毛特別相似,唯有下巴形狀不太一樣,張小蘭稍尖,張小漢長了一個很男人的寬下巴。
進屋的時候,張小蘭發現父親的背有些佝僂。她原本以為是視角問題,調整角度後,父親的背仍然顯得佝僂。在她的印象中,父親是健壯有力的,胖是胖點,背還是挺得直直的,充滿了成年男人魅力。只不過有一年多時間沒有見到父親,父親卻一下變得佝僂起來。儘管由於父親和母親的婚變,讓張小蘭對父親有了些許怨恨,此時看到父親的背佝僂起來,又想起在剛剛與丈夫的對話,覺得做事業的男人背負著些許榮光,其實累得像條狗一樣。
她徑直走到衛生間,關門,站在鏡子前抹了眼淚。
出來以後,張小蘭調整了情緒,放緩腳步,等到了走在最後的呂思涵,問道:「我弟弟調不調皮,在我的印象中,這麼大的孩子已經有熊孩子傾向了。」
呂思涵其實怯於見張家人,這一次到江州也是丈夫三番五次做思想工作才最終同意。她見到比自己年齡還稍大一些的張小蘭便緊張,擔心會受到其斥責或是白眼,當聽到「我弟弟」三個字之時,她最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回過神來以後,眼圈一下就紅了,輕聲道:「謝謝你,小蘭姐。」
張小蘭道:「不能叫小蘭姐,就叫我小蘭吧。以後我們都稱呼最後兩個字,思涵,好不好?」
呂思涵嫁給了比父親年齡還要大的人,這是其人生選擇,原本無可厚非。但是山南畢竟是較為保守的社會,給了呂思涵很多有形無形的壓力。今天最為驚喜的是突然間被丈夫的女兒接受,這真是意外之喜。
張小漢從侯滄海懷裡掙扎著跳下地,拿著玩具,飛一般來到媽媽身邊。呂思涵試探著道:「這是姐姐,讓姐姐抱。」
張小蘭輕輕抱起虎頭虎腦的弟弟,身體接觸,血脈似乎一下就被喚醒,溫柔地親了親弟弟。
在客廳沙發處,張躍武和侯滄海很快就話題轉到生意上。
侯滄海道:「我前次見了海強,他說爸在高州收購了很多小礦?資金壓力應該挺大。」
張躍武略有幾分自得地道:「我前往高州之前,完全沒有想到會調動到如此大的資金,等到各個礦正常生產以後,我就能大大地緩一口氣。」
大資金意味著巨大的資金利息,不是以千萬來計,也不是以億為單位,而是以十億為單位的投資。
侯滄海從海強書記那裡得知投資額以後,嚇得腿都有些發軟。
張躍武之所以敢從銀行大量貸款,是以最近幾年煤炭會持續上漲為理論基礎,可是,萬一出現特殊情況,煤價調頭向下,大量貸款就會重如泰山。他給了岳父一個建議:趁著煤炭行情還好,逐步出手一些小煤礦,減少資金壓力。
張躍武臉上憂色以極快速度一閃而過,自信滿滿地道:「我有中央部委的內線消息,能源類至少這五年都會持續上漲。給我五年時間,能進入全國富豪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