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大戰之幕

李清明和丁老熊來到順達大廈,準備與烏有義見面。

丁老熊隨身帶著十幾張相片和一段視頻,皆與侯滄海有關係。

從公司電梯上到頂樓以後,長髮披肩的李清明和略顯老態的丁老熊在裝修豪華的房間等著烏有義。

有從前,李清明和丁老熊能夠隨時直接推開烏有義的辦公室,能夠隨時到烏有義的家裡。如何家大業大,規矩多了,老兄弟們要與烏有義見面,必須要預約了。李清明和丁老熊是老兄弟,而且級別夠高,只要約見,隨時能見。

仙風道骨的烏有義出現後,習慣性地盤腿坐在椅子上。他一張張翻看相片,又看罷視頻,道:「這些相片和視頻有啥意思?」

烏天翔和洪虎坐在另一邊,輪流傳看相片。

丁老熊一臉苦相,道:「這兩三年流年不利,想做的幾件事情都被人壞掉。」

烏有義道:「不要哭喪著臉,顯老,皺紋都出來了。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是在火車上,當時你被人捅了一刀,腸子都出來,還是笑嬉嬉的。現在的事算個屁,不值得垂頭喪氣。」

丁老熊道:「老大啊,真有人使壞。至少三件事,讓我傷了元氣。第一件,王朝夜總會被人偷錄了相,捅到高屋,害得我損失慘重。」

烏有義道:「皇冠夜總會也挺賺錢啊。」

「王朝那一塊現金損失千萬以上。康麻子死了,牛角陷進去了,害得我做什麼事都缺兵少將,害得老鬼出手。」

烏有義想起老鬼,眼睛瞇了瞇。

丁老熊道:「我一直想收購煤電公司做鉛鋅礦。為了這個礦,老譚謀劃了好長時間,花了不少錢,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梁放進監獄,詹軍死了。我和鐵頭分析過,這件事的關鍵點是詹軍,詹軍先受到視頻牽連,又被人從秦陽捉到江州,交給檢察院周水平。老鬼和捉詹軍的人交過手,其中一人手底下非常硬,和侯滄海風格很相似。詹軍和侯滄海曾經在黑河鎮工作過,兩人曾經有過舊怨,矛盾很深。」

烏有義思維挺敏捷,問道:「老鬼和侯滄海見過面,應該能判斷交手之人是不是侯滄海。」

「那人的長相和侯滄海不一樣,侯滄海有可能化了妝。」丁老熊拿出兩張相片,道:「這兩張相片是侯滄海和另一個助手梁毅然的背影,在江州麵條廠裡面拍的。老鬼來看了相片,肯那天交手的兩人和侯滄海、梁毅然身材非常拉近。」

為了探明此事,李清明在春節期間特意約了吳建軍喝酒,趁著其醉酒的時機,很隱蔽地詢問了此事。吳建軍喝得醉醺醺的,咬定就是侯滄海做的事,還拍著胸膛說:「我酒醉心明白,絕對是侯滄海。他這人小時候打架就野,還學過武術,手底下最硬。」

李清明和烏天翔、洪虎一樣,暫時沒有發表意見,聽丁老熊述說。

丁老熊又道:「第三件是老譚搞的冠雄公司,後來我和鐵頭經過倒查,最先集體鬧事的也是江州麵條廠的集資戶。這三件倒霉事,有兩件肯定和侯滄海有關係。第一件事情與侯天明有關,侯天明和侯滄海住在一個院子裡,叫六號大院,周水平、吳重義和吳建軍也在六號大院。」

烏有義等到丁老熊講完,望了望李清明。

李清明道:「王溝煤礦背後有黑手,我們花了大力氣,一點線索都查不出來。後來山莊外面的巡視人員曾經發現了一個可疑人物,此人後來出現在順達大廈,可惜摔死。我判斷有幕手黑手一直在跟蹤我們。王溝煤礦的黑手與煤電公司收購的黑手、冠雄公司的黑手從操作方式來看是一樣的,所以我敢肯定王溝煤礦就是侯滄海搞的鬼。侯滄海如今把江州麵條廠搞得像個軍事堡壘,還特意找了保鏢,說明什麼,說明他心虛。侯滄海是一個病毒,為了免得以後他惹事,我覺得必須要出手了。」

烏天翔尖銳地道:「出手的意義是什麼,僅僅為了報仇、解恨?」

丁老熊道:「出手是消除隱患,免得侯滄海又來壞事。這人心思毒,說不定又在處心積慮地想什麼爛招。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防不勝防。」

洪虎輕輕咳嗽一聲,道:「若這些事情都是侯滄海做的,那這人就是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大敵,很獨特的敵手,我們必須要認真對待了。」

烏有義望了一眼兒子。

烏天翔從小長在父親身邊,接觸過很多江湖上的叔叔伯伯。到了米國後,跟隨的導師又特別講究狼性。正因為此,他主張「洗白上岸」更多出於安全考慮,並非抗拒江湖手段,甚至還認為這些江湖手段太低級,攻擊力並不強。

「首先來說,我們做事要考慮利益和風險,嶺西省一直沒有撤銷專案組,緊緊盯著我們,包括蘇曉峰,周水平這些狗腿子,都在咬我們。我們這個時候做掉侯滄海,有可能付出什麼代價,大家要想清楚。其次,我所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張躍武和侯滄海都是做企業的一把好手,現在發展成如今的規模,正成為兩塊大肥肉,我們真要對付侯滄海,不僅要考慮消除隱患,還得要吃下去兩塊肥肉。煤礦這塊肥肉怎麼能便宜了馬文昌,真要把事情做大,到時候順便把馬文昌這塊肥肉一起吃下去。」

烏天翔相貌英俊,向來在大家面前表現得文質彬彬。今天談起謀劃來,氣魄很大,讓李清明生出一種「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壓迫感。

李清明道:「天翔,能將兩塊肥肉吃下去,那自然是好事。但是,這兩塊肉的規模不小,怎麼能吃下去?」

烏天翔道:「我研究過張躍武的煤炭聯合體,表面上效益好,日進斗金。但是,他有大量銀行貸款,利息壓力非常大,若是煤礦一直效益好,沒有問題,經營幾年,張躍武就真由黔之驢變成真老虎。他的運氣不太好,米國從去年開始的次貸危機就是他命中難以逃過的一劫。」

李清明道:「米國的事情距離我們太遠了。以我的理解,張躍武借了銀行那麼多的錢,銀行不會讓他破產吧。」

「我現在所有計劃的基礎是次貸危機必將在米國和歐洲擴大,越演越烈,否則也沒有辦法實施。我的導師早就預感到次貸危機,一直在暗中做空。做空不是空口說白話,是要投入真金白銀的。我當時覺得米國房地產市場很健康,投資銀行將次級債打包賣給了全世界,肯定不會發生如此規模的危機,實事證明薑還是老的辣。米國是全世界老大,老大感冒發燒,全世界主要經濟體都沒有辦法脫掉。」

烏天翔眼神堅守地繼續道:「去年4月4日,米國新世紀金融公司申請破產保護,7月16日華爾街第五大投資銀行貝爾斯登關閉了手下的兩家對沖基金,爆出了公司成立83年以來的首次虧損,8月6日米國第十大抵押貸款服務提供商美國住宅抵押貸款投資公司申請破產保護。這些都預示米國將有一場規模空前的金融危機。」

「我們具體如何操作,天翔,還得說清楚一些。」李清明是土生土長的本地江湖人士,對米國危機不敏感,覺得烏天翔說得很玄。

「受資貸影響,國內出口受到很大影響,出口下降將進一步影響到各行各業,煤價下滑是必然的。到時張躍武資金鏈條必須繃得非常緊,有可能會斷掉,這就是我們下手的機會,如果他的資金鏈不斷,我們就用點小力,就能將其打斷。張躍武資金鏈發生斷裂以後,侯滄海是其女婿,應該會提供幫助。經濟整體下行的情況,銀行貸款要收緊,消費萎縮,侯滄海本身日子必然不好過,我們操作得好,可以讓侯滄海的資金鏈一起斷裂。我們在近期注意現金流,能收的債盡量收,手裡有現金,就能撿落地桃子,將侯滄海和張躍武的兩塊肥肉吃進嘴裡。」

烏天翔說到這裡時,兩眼如狼一樣放光,原本英俊的臉顯示出與父親一樣的睥睨之氣。

烏有義很清楚張躍武和侯滄海兩個企業集團的資產,若是兒子真能將這兩個集團通過其提出的「金融戰」方式吃進嘴裡,那還真會吃得滿嘴是油。

大家討論一會兒後,烏有義最後定了調子,道:「天翔吃過一些洋麵包,我們就要相信他的判斷,按照他的想法搞。天翔吃了太多洋麵包,對本地情況有些不瞭解。洪虎要想辦法讓銀行在關鍵時刻不給張躍武和侯滄海放款,斷他們的資金來源。鐵頭要在他們最困難時候背後捅刀子,不能讓他們翻身。老熊,張躍武和侯滄海都是江州人,在江州地界上,有些事情要你支辦。今天在這裡談的話只能到你為止,不能對外透露半個字。」

丁老熊知道烏有義吃下這兩塊肥肉時,自己肯定也能吃上一部分,兩眼發亮,不停點頭。

《侯滄海商路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