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還彼諸身

侯滄海先來到冉仲琳身邊,用非常鎮靜的神情望著這位身手敏捷的女保鏢,道:「你做得很好。有可能要以非法持槍進去幾天,你明白應該承擔什麼責任嗎?」

冉仲琳挺直腰,道:「手槍是我自己弄來的,目的是保護張總。弄槍的原因很簡單,我想要保住豐厚報酬。」

侯滄海盯著冉仲琳,道:「手槍來源?」

冉仲琳簡明扼要談了手槍來源。

侯滄海道。「很好,委屈你了。」

「比起人生,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麼。」為了兒子,冉仲琳願意獻出生命,這一次不過是牢獄之災,完全在能夠承受範圍之內。

侯滄海原本想與冉仲琳握握手,交談幾句後,他改變了主意,用力擁抱了冉仲琳,道:「你回辦公室等著吧,警察一會兒就來了。」

冉仲琳離開,侯滄海來到妻子面前,道:「蘭花花,你也要接受調查,說不定會被留在公安局。你不要怕,公安局裡有人關照你。」

張小蘭有些緊張,道:「冉姐有手槍之事,我確實不知情。但是,若是沒有這把手槍,我就慘了,說不清楚會遇上啥事。中槍的那人死了嗎?」

侯滄海道:「生死未卜,還在重症監護室裡。」

張小蘭道:「我真的要進監獄嗎?」

侯滄海糾正道:「不是進監獄,是協助警方調查。在沒有結案前,你或許會被刑事拘留,最後肯定沒事。」

張小蘭從小養尊處優,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進入監獄,很慌亂。侯滄海緊緊擁抱妻子,道:「蘭花花,每個人都會經歷最黑暗的時刻,我要經歷,你也要經歷。你是張躍武的女兒,侯滄海的妻子,這些事跑不掉。經過了這些事,世上就沒有更困難的事。」

張小蘭靠著丈夫溫暖懷抱中,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清算視頻之事。對於女人來說,外部世界在排序上總是低於內部世界,丈夫明顯屬於內部世界,比外部世界重要。她昂起頭,用手推丈夫厚實的胸膛,道:「為什麼要跟姚琳那個?」

侯滄海道:「我不想講大道理,這事我錯了,以後保證不會了。」

張小蘭道:「說話算話。」

侯滄海道:「大丈夫一言即出,駟馬難追。」

張小蘭幽幽地道:「這事情鬧得太大,我回到工業園時總想起那個視頻,很多人會看我笑話。現在說這些沒有用,一口唾沫一口釘,你以後節身自好,不要搞得滿城風雨。」

「一口唾沫一口釘。這種事情不會再次發生。」侯滄海將推開自己的手拿開,道:「蘭花花,這是黎明前的黑暗。等你從公安局出來以後,威脅我們以及威脅過很多人的一大惡人團伙將不復存在了。」

「是不是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生活。」張小蘭想開玩笑,笑容卻很酸楚。

兩人正在火熱地親,吻時,響起敲門聲。開門後,幾個著裝警察進屋,出示相關證件。

張小蘭被警察帶走,走幾步回頭看一眼。侯滄海平靜地望著妻子和警察一起離開。院子裡聚集了很多滄海集團的核心員工,默默地站在辦公室門前,望著張小蘭、冉仲琳和朱強三個人被公安帶走。

空氣凝重到不再流動,讓人呼吸困難。

警車消失後,梁毅然和楊兵召開了通氣會,以穩定員工們。

侯滄海關閉房門,撥通孟輝電話。

對於孟輝來說,從警生涯中最輝煌的時刻到來了。他面臨退休,如果在退休前,將縱橫數省的犯罪集團一窩端掉,那將是警察的最高榮耀。當然,最輝煌時刻也是最緊張時刻,烏有義團伙極具反偵查能力,財務雄厚,盤根錯節,要想辦案子辦成鐵案還真不容易,需要極大的耐心、心細和勇氣,再加上那麼一點運氣。

孟輝在當前最關注在西南邊境被打傷的東水煤礦爆炸案犯罪嫌犯人,這個犯罪嫌疑人具有陣眼地位,牽一髮而動全身。預審高手們等在病床前,只要他醒來,便立刻開始審訊。他正在祈禱受重傷的犯罪嫌疑人脫離危險時,接到了侯滄海電話。侯滄海如黑夜中的一盞明燈,吸引了無數犯罪分子。若是沒有這盞明燈,徹底破獲烏有義團伙還會走很多彎路。

通話後,孟輝立刻給專案組另一個副組長侯建國聯繫,要求專案組在第一時間接手此案。

張小蘭是第一次進入辦案機關,獨自坐在留置室,感覺空空蕩蕩,似乎這一切都發生在夢裡。通訊工具、錢包以及皮帶皆被收走,提醒這不是夢中,而是血淋淋活生生的現實。她這次從唐州歸家,為了旅途方便,特意穿上牛仔褲和棉T恤。皮帶被搜走以後,牛仔褲總是往下掉。她拉了拉牛仔褲的腰,發現與自己剛買這條牛仔褲時相比,自己的腰居然細了不少。

在唐州這一段時間是人生中最灰暗時刻,她想起那視頻便對很多事情失去興趣,食慾不振,原本不粗的腰身更細了。

皮帶被搜走以後,一個胖胖的女警察發了一段十厘米左右的繩子,用來捆綁腰帶,不至於掉褲子。張小蘭原本以為不需要用這條短繩子捆腰帶,量了量腰圍,還是用上了這根繩子。她將腰帶綁緊後,在屋裡轉圈,想著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

以前在集團和家裡,真正的大事實際上都是由丈夫和父親頂著,張小蘭作為妻子和女兒總是安全環境裡工作。她進入公安局之前還覺得丈夫那一段視頻是了不得的事情,走進專政機關以後,感受到失去一切的威脅,心態頓時發生了變化。

冉仲琳開槍打傷的那人如果死掉,事態就惡化,她將面臨什麼危險,是在此刻值得認真思考的事情。至於視頻那回事,就隨風而去吧。

轉圈之後,張小蘭躺下來,閉眼想心事,想著想著居然真正入睡。被驚醒時,有人送來晚餐。晚餐是饅頭和稀飯,比預料中的質量要好一些,張小蘭能吃得下去。

不管是胖胖的女警察還是送飯的人,都不說話,機械辦事。進入公安局,一直沒有詢問,彷彿被遺忘。這讓張小蘭感到自己純粹是多餘的小人物。

早上醒來時,張小蘭聽到肚子發出咕咕的響聲,在小屋子裡格外清脆。所住小屋是黑屋子,看不到陽光,她也就沒有辦法猜到時間了。過了一會兒,房門嘩拉拉響動起來,門打開,一個警官道:「跟我來。」

張小蘭試著和警察說話,警察冷冷的,對其詢問不予理睬。

作為躍武集團的公主以及滄海集團的老闆,張小蘭長期生活在鮮花之中。她要跟別人說話,總是會在第一時間得到熱烈回應。今天這種對其問話根本置之不理的情況,在以前生活經歷中根本沒有發生過。

這個警察從警多年,是一個合格警察。警察的性質注定了表達方式與眾不同,他不喜歡與人囉嗦,如果遇到話多的,往往會直截了當地道:「廢話多。」或者「閉嘴」。今天難得有一個漂亮女子被關了進來,他稍稍客氣了些,沒有直接訓斥。

張小蘭跟隨警察在陰暗巷道走了一陣,來到院子,上了另一輛警車。警車裡有一個英俊帥氣的大高個,見到張小蘭進來,拿出一個透明盒子,盒子裡裝的是小酥餅。

「侯滄海告訴我,你喜歡這一款。」來者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牙齒。

張小蘭很疑惑也很警惕,看了看警車外的陽光,道:「現在幾點了。」

大高個看了看手錶,道:「九點半。」

九點半,股市大盤繼續高唱凱歌,一路向上。嶺東金地在高位進行了一次調整,隨後調頭向上,再封漲停。中午開盤以後,漲停又被打破,出現一個近千萬的大單,又將漲停橫線砸出一個口子。隨即有買盤湧入,很快將口子填補。

烏天翔和譚軍的聯盟控制了嶺東金地大部分流通股,外面還有不少散戶持有的流通股,在連續漲停的時候出現拋盤,很正常。

下午三點,烏天翔和鄧哥從裡屋出來。鄧哥臉上有一抹紅暈,道:「我一人住在這邊沒有意思,你那位小明星什麼時候走?」

烏天翔從鄧哥肩膀上挑起一根略為捲曲的短髮,扔在地上。「下個月她就要去影視基地劇組,到時你搬回來住。這一役肯定大獲全勝,勝利者不受譴責,很多事情就好辦。今天漲停被打開,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打開漲停得有大單啊。這些大單哪裡來的?」

鄧哥道:「前期獲利盤要出場,今天略有回調,很正常。雖然打開了缺口,封得也很快,在現在沒有明確的問題。」

烏天翔道:「明天繼續盯著盤,如果再有持續大單,則要高度警惕,肯定會有異常。在我計劃中,這個時候應該沒有多大拋盤。」

鄧哥道:「懷疑老譚?」

「老譚只要套現就能拿到巨額現金,人心難測,我不會天真地相信老譚這些老傢伙會遵守規則。對於他們來說,所有規則都是用來破壞的,唯有賺錢才是唯一的。」烏天翔用雙手抹了抹自己的小卷髮,道:「其實,人心都是一樣的。對於我們來說,規則也是用來破壞的。」

此時,老譚深吸了一口煙,擦掉額頭汗水。

套現第一天選在星期一,這樣可以持續操作一個星期,不出現耽誤。從週一情況看,由於大盤很強,自己買出後,不斷有人進場接盤,掩蓋了一些形跡。

今天操作,侯滄海原本想要派人協助操作,被老譚婉言謝絕。老譚的目標和侯滄海高度重合,但是並非全部重合,可以深度合作,但是必須要有獨立性,這是老譚制定下來的原則。

老譚面前放了三個新手機。三個新手機都用來單對單定點聯繫,有一部手機專門與女兒聯繫,有一部手機專門與侯滄海聯繫,還有一部手機與自己唯一的兩個心腹聯繫。

收盤後,老譚抽著煙,等手機響起來,最先響起來的是與侯滄海聯繫的那一部手機。

「操作順利吧。」

楊兵在今天將股票在大盤上漲時進行了部分套現,完成度挺好。侯滄海擔心自己的行動會打亂老譚行動,現在看起來沒有什麼大問題。

「鄧哥是高手,明天若是繼續有大拋盤,他肯定能發現。」老譚明白套現之事開了頭就不能停下來,就算被發現,也要盡快套現。

侯滄海打電話時,面前擺著許多相片,其中有鄧哥和烏天翔親密的相片。這是拍攝許久的相片,一直沒有派上用處,如今應該是這疊相片發威的關鍵時刻了。侯滄海和姚琳的視頻被廣泛發佈,弄得侯滄海很尷尬。若是張躍武和侯滄海任有一方稍有處置不當,便會中了李清明毒計,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在決戰嶺東金地之時,侯滄海準備以其人之道還諸彼身,將這一系列相片送到順達大廈,讓順達大廈附近都出現這些肯定會讓一大惡人暴跳如雷的相片。

內院起火以後,烏天翔和鄧哥必然會受到巨大壓力,說不定就能推遲他們發現嶺東金地異常的時間。以彼之道,還彼諸身,這就是江湖。

《侯滄海商路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