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祥、莊智奇飛去了香港。萬里雲天之上,杜林祥一言不發,莊智奇則不禁想起荊軻那句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兩人都清楚,此行所肩負的重要使命!
杜林祥聽從了莊智奇的意見,又去找了呂有順。面對杜林祥的再三懇求,呂有順最終答應助一臂之力。呂有順原本今天也要飛來香港,但臨時有個重要會議,改在明天中午趕過來。他讓杜林祥與莊智奇先去拜訪一下徐浩成,等到明天自己趕到後,幾人再最後商定大事。
杜林祥、莊智奇乘坐呂有順公司在香港辦事處的奔馳轎車,來到徐浩成的別墅。一下車,杜林祥就握住徐浩成的手:「徐總,你好!這次又來麻煩你了。」
徐浩成一邊將他們迎進書房,一邊說道:「我和杜總是老朋友了,呂總又打了招呼,理當效犬馬之勞。」與杜林祥不同,其他人稱呼呂有順時,都已改口叫「呂總」。
杜林祥點頭道:「原本呂市長今天要和我們一起過來,臨時有個會,走不開。他明天中午就趕過來,今天先讓我和智奇來打前站。」
走進書房,徐浩成立刻吩咐人沏茶。他坐到書桌後的皮椅上,笑呵呵地說:「呂總對你們的事很上心啊!今天人在北京開會,又給我打了幾通電話。」
杜林祥點頭道:「呂市長對緯通,的確很關照。不過這次,更得有勞徐總。」
徐浩成擺擺手:「咱們幾個老熟人,再說這些客套話,就見外了。」
「是啊,是啊。」杜林祥的笑容更加燦爛。
徐浩成說:「這幾天在電話裡,呂總把他的意思都對我說了。他會出手幫助緯通,只不過礙於身份,想從我的公司走一下賬。」
「正是!」莊智奇說,「徐總也知道,上面三令五申,主業非地產的央企,要從地產領域退出。呂總如果此時大張旗鼓借錢給緯通,難免招來非議。另外他畢竟在河州做過多年市長,和杜總又是老朋友。消息傳出去,恐怕有人會說閒話。呂總也是考慮到,他們公司和徐總有業務往來,徐總和杜總又是老朋友,就想請徐總旗下公司出面,以這家公司的名義借錢。同時,呂總會安排人,通過合適的渠道把錢打到你們公司的賬上。」
「呂總對朋友,可真是仗義啊!」徐浩成感歎道。
「呂市長出錢,還要借徐總之名。你們都是我的大恩人。」杜林祥說。
徐浩成抿了一口茶:「據我所知,最近對於央企的財務管理,上面盯得很緊。可為了緯通的事,呂總依舊兩肋插刀。不得不說,他可是擔著風險啊!」
杜林祥一臉感激地說道:「這種做法,真要查起來的確不合規矩!呂市長說他當初答應我時,心裡也是七上八下。」
徐浩成點點頭,接著問:「呂總要借給你們多少錢?」
杜林祥說:「三個億。一年後緯通上市成功就歸還。」
徐浩成笑了笑:「一年後緯通真能成功上市?」
「當然。」杜林祥底氣十足地說,「我如果願意折價,這次就能成功掛牌,四十多億現金早到手了。只是覺著沒必要為了搶這一年半載的時間,賤賣自己的資產。」
徐浩成又說:「據我所知,以緯通的處境,就算拿到呂總的三個億,也撐不到明年吧。」
杜林祥說:「三個億,的確只能撐半年多。不過現在已是三月,再有半年時間就是九月。眾所周知,房地產市場有『金九銀十』的規律。到那時緯通旗下多個樓盤同時推出,又能回籠大筆現金。」
莊智奇在一旁幫腔:「當時在美國做出中止上市的決定,我們是做了精確計算的。沒有這個底氣,也不敢直接叫停上市。」
徐浩成說:「我旗下的公司,與呂總他們在海外一直有合作,雙方也經常有資金往來。不過這次畢竟是三個億,時間又是整整一年。究竟用什麼方式,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還得再斟酌。」
杜林祥臉上閃過一絲焦慮:「徐總該不會覺得有什麼不方便吧?」
「不是。」徐浩成解釋道,「我這邊是私人企業,賬怎麼做都沒關係。我是替呂總擔心,他畢竟是國企,頭上還有婆婆。」
徐浩成漫不經心地問道:「聽說投行開出2.76港元的發行價,你們一口回絕了?」
杜林祥點點頭:「是啊。沒有4港元以上的發行價,我實在捨不得出手。」
徐浩成微笑一下:「杜總的心氣蠻高嘛。」
杜林祥說:「這幾年緯通的情況,徐總是知道的。儘管背負了一些債務,但在全國的土地儲備,還有整體運營水平,絕對居於行業前列。4港元這個價,真還不算高。」
這幾天香港的天氣有些潮濕,徐浩成的腿疾又犯了。他用手捏著大腿,緩緩說道:「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了。具體細節,就等明天呂總到了,大家再一起商量吧。」
「好的!」杜林祥答道。
徐浩成當晚設宴款待了杜林祥一行,席間他也會偶爾問及緯通的情況,杜林祥有問必答,卻也不多說什麼。
第二天,呂有順如約趕到。徐浩成還專門把公司的財務負責人叫來,眾人一起進到書房,商量起過賬的細節。雁過必有痕跡,何況是三億元的巨額資金。整整一個下午過去,儘管絞盡腦汁,仍有許多細節有待敲定。
徐浩成這時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開口說道:「先吃晚飯吧。吃了飯再接著聊。」
大事還未敲定,晚宴上杜林祥也沒什麼心情喝酒。倒是徐浩成頻頻舉杯,還盛讚呂有順對朋友肝膽相照的義舉。放下酒杯,徐浩成又問呂有順:「上面對於你們企業大筆資金的流向,應該查得很緊吧?」
「是啊。」呂有順點點頭,「上面已經三令五申,主業非地產的央企要退出地產市場。如果換作其他人,我肯定不會冒這種險。但和林祥有多年的交情,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徐總剛從非洲回來,給我們談談非洲的見聞吧。」杜林祥故意岔開話題,他唯恐徐浩成的話,動搖了呂有順的決心。
徐浩成卻自顧自地說著:「咱們之間的資金往來雖然頻繁,但一般也就幾千萬,很少上億的。而且結賬週期很短,最多一個禮拜。這次可是三個億,又要在我賬上待一年時間。呂總那邊,交代得過去嗎?」
呂有順苦笑著:「到時盡量想辦法唄。」
杜林祥這時說:「真是感謝呂市長了。我這邊也會加快步伐,一旦資金周轉過來,立刻把錢還回去。動作抓緊點,或許還到不了一年時間。」
徐浩成說:「杜總,恕我提醒一句,生意場上的事,你還是把時間計算寬裕點好。你這拍著胸脯保證一年內還錢,我們也就按一年時間來籌劃,可萬一遇到什麼狀況,還不上錢,咱們就被動了。」
杜林祥輕咳幾聲。他似乎對徐浩成的舉動很是不滿——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好不容易才說動呂有順,你可別一直在旁邊說洩氣話呀。
呂有順放下酒杯:「徐總難道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徐浩成思忖了一下說:「我始終覺得,用這種瞞天過海的方式不太保險。萬一出個紕漏,呂總那邊交代不過去,杜總這邊的正常經營也會大受影響。」
杜林祥一副強忍著沒有發作的表情。徐浩成繼續說道:「我雖然比不上呂總財大氣粗,但每一分錢都是自己的,想怎麼花就怎麼花,誰也管不著。大家也都是老朋友,不妨就直接由我出錢,幫助杜總一把。」
呂有順自然喜出望外:「那敢情好啊!」
杜林祥也是眉開眼笑:「徐總肯幫忙,真是求之不得。」
呂有順又指著杜林祥:「我這邊嘛,畢竟是國企,咱們當初就說過,利息就按最低標準支付,只要能讓我交代過去就行。但徐總這裡不一樣,人家一分一厘都是自己的。關於利息,我看你得提高標準。」
杜林祥連忙點頭:「那有什麼問題!一切好說!」
杜林祥端起杯子就要敬徐浩成的酒,徐浩成也不推辭,爽快地乾了一杯。放下酒杯,徐浩成說道:「還有幾句話,今天也一起說了吧。」
杜林祥滿臉笑容:「徐總有什麼吩咐?只管說!」
徐浩成說:「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再說借錢就見外了,就改成投資吧!我投錢到緯通,成為企業股東。」
杜林祥的笑容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投資?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徐浩成笑道,「大家合夥做生意嘛。風險共擔,利益均沾。」
飯廳裡頓時沉寂了下來。所有人都清楚,如果將借錢改成投資,一旦緯通上市,徐浩成作為股東的收益,將比拿利息高出許多倍。
莊智奇開口道:「我們原計劃就是向外借點錢,還真沒有增資擴股的打算。呂總這邊,不也就是借貸關係,沒說投資占股的事?」
徐浩成說:「呂總的企業,借錢給你們都得偷偷摸摸,占股更是想都不敢想。我無所謂,頭上又沒有國資委管著,大可以名正言順入股嘛!」
杜林祥笑著搖頭:「徐總的提議太突然,我們毫無準備。我覺著還是借錢比較好,哪怕利息高一點緯通都願意承擔。」
徐浩成沒有說話,只是端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小口。
呂有順此時倒開口了:「林祥,我覺著徐總的意見,你應該認真考慮一下。」
徐浩成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不出所料,呂有順果真與自己站到了一起!徐浩成近年來一直關注著緯通的發展,他認為杜林祥關於企業的介紹,雖然有吹噓成分,但大體上還算靠譜。緯通此時跌落谷底,恰恰也是逢低吸入的好機會。作為精明的商人,徐浩成當然不想做急公好義的及時雨宋江,將幾億元資金這麼白白借給杜林祥。他盤算著,趁緯通遭遇危機低價入股。
要是能拿到呂有順的借款,杜林祥或許不會考慮自己入股的要求,所以徐浩成特意當著呂有順的面,拋出這個計劃。徐浩成知道,呂有順無比在乎頭上的官帽。礙於情面幫杜林祥做這筆借貸,畢竟擔著風險。見自己願意出手,呂有順正好找個台階溜之大吉。
杜林祥變得焦躁起來:「我還是傾向於借款。投資入股的話,緯通損失太大。」
呂有順說:「緯通這幾年發展很快,在全國市場打出了一片天地。眼見著能賺錢的買賣,當然不願別人摻合進來。不過緯通現在不是急需錢嗎?我這裡借給你錢,畢竟屬於違規操作,萬一出個紕漏,誰也不好交代。徐總身為商人,希望投資獲得豐厚回報,也是人之常情。」
呂有順甚至回憶起往事:「當初張清波違規貸給你很多錢,後來上面一追究,緯通必須在限定時間內還錢。像這類事,對於企業的運轉其實危害相當大。」
見呂有順與徐浩成一唱一和,杜林祥苦笑著:「過一下賬,找誰不行?真不該來找徐總,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杜總真是錯怪我了。」徐浩成說,「我可是設身處地為朋友著想,絕沒有趁人之危的意思。呂總違規借出這筆錢,畢竟擔著風險。杜總如今確實又需要錢。我這一出手,實則是為二位分憂。」
「是啊,是啊。」呂有順端起酒杯,「我敬徐總一杯。」呂有順此刻心情大好。徐浩成出手了,自己終於可以不再蹚這趟渾水。
杜林祥一臉悔恨的模樣,待在那兒半晌沒出聲。隔了好一陣,莊智奇才打破沉默:「徐總願意出手相助,我們自是感激不已。你看能不能這樣?咱們也別說借錢了,徐總也不要入股,緯通在全國有幾塊不錯的地,我們折價賣給徐總。」
「這樣好!」杜林祥趕緊附和,「只要徐總願意,價格好說。除了地塊,還有幾處正在施工的工地,徐總如果看得上,也可以拿去。徐總旗下也有房地產企業,把這些地塊、工地拿到手上,轉手就是錢。」
徐浩成悠閒地夾著菜:「折價得來的土地,能有多少賺頭?比起股票上市後的利潤,簡直不值一提。我是看在朋友的分兒上,才出手投資的。杜總老這麼斤斤計較,可就有些不夠朋友了。」徐浩成口口聲聲說朋友,但誰的心裡都清楚,生意談到這個份兒上,每人都掉進錢眼裡,哪還管什麼朋友!
呂有順說:「我們都知道,緯通在全國市場取得巨大成功,前景也十分喜人。手裡揣著寶貝,當然不願便宜賣。不過,如今緯通是遇著一道坎了,為了渡過難關,林祥你也不妨大氣一些。何況,徐總又不是其他人!」
呂有順又笑著說:「大家都是朋友。緯通上市後徐總發了財,你在非洲那麼多礦山,到時也打折賣幾個給林祥嘛。有來有往,一起賺錢!」
徐浩成笑嘻嘻地說:「那有什麼說的!」
呂有順與徐浩成已然成為同一個戰壕的戰友。徐浩成想著低價抄底,急於逼杜林祥就範;呂有順則渴望徐、杜二人達成一致,自己能盡早脫身。
杜林祥似乎有一種大勢已去的絕望,他思忖了一會兒說:「你們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說什麼?徐總打算怎麼個入股法?」
徐浩成放下筷子:「我也投資三億。至於占股比例,還要財務人員經過測算後才能確定。」
「不行。」杜林祥斬釘截鐵地說,「三億是借錢時說的價,既然是投資入股,三億肯定不行,起碼六億!」
徐浩成搖著頭:「昨天杜總不是說了,有三個億就能撐到上市。」
杜林祥針鋒相對:「徐總剛才也說了,生意場上的事,還得計算寬裕點。錢多了,不咬手。」
呂有順又出來打圓場:「徐總提出投資入股,林祥也已經答應了,這就很好嘛!至於具體的細節,大家還可以溝通。都是大老闆,誰也不會計較蠅頭小利。」
杜林祥思忖了一會兒說:「這次原本以為只是借徐總的公司,過一下賬,所以我只帶了智奇一個人過來。如果涉及投資入股的事宜,還得把公司相關負責人召來香港,讓他們和徐總的手下具體對接。」
「好啊。」徐浩成說,「我也有此意。你們大概來幾人?我馬上吩咐預訂賓館。」
杜林祥與莊智奇耳語幾句後,便拿出手機,通知身在河州的幾位高管,明早飛來香港。呂有順這時拍著手說:「我這次來香港,雖然沒幫上什麼忙,但終究也不是白跑一趟。你們正式簽合同的時候,可記得通知我,我還要來討杯酒喝。」
一周後,杜林祥與徐浩成在香港簽署了合作協議。關於投資額,雙方都做出了讓步。徐浩成投資五億港元,獲得了7.5%的股份。
簽約儀式當天,呂有順因為去澳洲出差,沒能來到現場。徐浩成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杜林祥卻有些垂頭喪氣。簽約儀式後的晚宴上,杜林祥對徐浩成說:「比起從呂市長那裡借錢,這份合作協議,讓我起碼損失了好幾個億。」
徐浩成哈哈笑道:「杜總你得了錢還抱怨,太不應該。」
杜林祥搖著頭說:「當初徐總的朋友出價一億多,想拿走緯通在武漢拍下的地塊,我都覺得划不來。如今呢,區區五億港元,你就拿走了整個公司7.5%的股份。徐總佔了多大便宜,你自己去算吧!」
徐浩成笑得更開心:「咱們雖然是朋友,但身在商場,也要在商言商嘛。」
杜林祥長吁短歎:「當初真不該來找徐總你過賬。你太精明,簡直是雁過拔毛!呂市長那邊,看見你一出手,巴不得退出,我也不好再去找人家借錢。徐總啊,你口口聲聲朋友,卻把我這個老朋友逼入絕境,不厚道啊!」
「行了,行了!」徐浩成拍著杜林祥的肩膀,「牢騷太盛防腸斷,哪來的這麼多抱怨?我真要賺了錢,就像呂總說的,到時也拿出幾座礦山,邀請杜總入股。有錢大家一起賺嘛!」
杜林祥說:「徐總這單生意賺錢,那是鐵板釘釘的事情。我可等著你的礦山生意。」
「好,一言為定!」徐浩成語氣豪邁。
杜林祥那晚看上去心情很鬱悶,大口地喝酒,頗有些借酒消愁的味道。只一會兒工夫,杜林祥就醉倒了。莊智奇把杜林祥扶上車,送回酒店房間。到了房間,杜林祥又拿出手機,給呂有順撥去電話。
電話一接通,杜林祥似乎就從大醉中清醒過來,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呂市長,合同已經簽了。徐浩成說明天就打款。」
身在澳洲的呂有順,也有一種心中巨石落地的感覺:「林祥,從頭到尾我可為你捏了一把汗。徐浩成如果始終不接招,我都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咱們玩的遊戲,可是越來越刺激了。」
杜林祥笑了起來:「這次多謝呂市長了。」
「沒事。」呂有順說,「就是演出戲,小事一樁。如今融資到位了,你那邊上市的事可得抓緊。」
放下電話,房間裡的杜林祥與莊智奇同時笑起來。杜林祥從沙發上蹦起來,一把摟住了莊智奇:「多虧你當時的主意,連徐浩成這麼精明的人,都被咱們騙過了。」
杜林祥扔給莊智奇一支煙,自己也興奮地點燃一支:「你說說,當初是怎麼想到這招的?」
莊智奇說:「我也是受杜總的啟發。」
「別給我戴高帽!」杜林祥說。
「這可是真話。」莊智奇說,「杜總告訴我,當初你拒絕徐浩成,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去求他時更容易。是啊,他那時出價一億多想買武漢的地,咱們還不賣,現在去請他投資入股,幾個億就能拿走那麼多股份,徐浩成自己算筆賬,就知道賺大發了。」
莊智奇接著說:「我就舉一反三,與其這麼來求徐浩成,不如請呂有順出來演場戲。徐浩成知道呂有順與杜總的關係不一般,呂有順不惜違規也要借錢給你的事,邏輯上是成立的。」
杜林祥笑著點頭:「呂有順把官帽看得很重,想從他那兒違規借錢出來,怕是不現實。不過讓他幫忙演出戲,倒是沒有拒絕我。」
莊智奇抽了一口煙:「這時再來香港找徐浩成,就用不著低聲下氣了。有了呂有順那筆根本兌現不了的借款,咱們看上去就壓根不需要徐浩成投資。徐浩成反倒還要動一番腦筋,琢磨怎麼橫刀奪愛。」
杜林祥笑得合不攏嘴:「如果就這麼來求徐浩成,無疑是告訴他,緯通就指望這筆救命錢,不知道他的架子會端多大。有了呂有順配合,咱們倒是不徐不疾,就等著他上鉤了。」
莊智奇說:「原本計劃著,徐浩成要是不主動上鉤,就讓呂有順在無意間開口引出這個話題。沒想到啊,徐浩成自己憋不住開口了,這樣一來咱們就更主動了。」
杜林祥止住笑容,問道:「不用這一招,你估計徐浩成能拿出錢來嗎?」
莊智奇說:「徐浩成多年來一直關注緯通的發展,以他的經驗,自然知道此時投資緯通是抄底的絕佳機會。所以,就算咱們不使這招,估計徐浩成最後也會投錢。只不過,一開始就是咱們求他,生意的談法大不一樣,條件也會苛刻許多。」
「是啊!」杜林祥點點頭,「現在的談法,是徐浩成主動貼上來。最後談出的結果,比起當初和賴敬東,真是好了太多。」
杜林祥把身體靠在沙發上,感歎道:「生意場上,越是去求人,越要端起架子。」
莊智奇說:「杜總,看著你一次次拒絕徐浩成,我心裡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杜林祥說:「你的表現也不錯!一會兒不同意人家入股,一會兒又提出什麼折價賣地。咱們這虛虛實實,任他徐浩成再精明,也辨不出東西南北。」
莊智奇彈了彈煙灰:「呂市長的演技也不錯啊。以前只在電視、報紙上,看到呂市長到處做重要指示的樣子,沒想到還有這手絕活。」
杜林祥哈哈笑起來:「他們這些官場上的人,天天在演戲,幹起這事自然駕輕就熟。」
莊智奇說:「杜總的演技還是更勝一籌。剛才扶你回酒店時,我都以為你真醉了。現在的徐浩成,還以為杜總吃了個悶虧,心裡難受著呢。」
杜林祥一臉得意的表情:「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杜林祥今晚的心情大好,送走莊智奇後,又獨自一人坐電梯去到樓上的房間。謝依萱,正在房間裡等候著杜林祥。儘管來香港有幾天了,但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杜林祥,始終沒有抽出時間去看心上人。
今日大功告成,杜林祥在簽約儀式上就給謝依萱發信息,讓她在酒店另開一個房間。其實,謝依萱早就想在酒店再開一個房間,能夠讓杜林祥抽空與自己幽會。杜林祥擔心被人發現,起初沒有同意,趁著今日大捷的喜悅,他也不再顧慮那麼多。
杜林祥知道,有了徐浩成這筆注資,緯通就活過來了。他太需要和心愛的人分享這種喜悅,他也需要一場歇斯底里的發洩,讓緊張的身體鬆弛下來。
謝依萱穿著一件在杭州旅遊時買的真絲旗袍,她還特意讓裁縫將旗袍修剪了一番,尤其是把旗袍的開衩口上移。將充滿東方含蓄美的服飾,注入了一股性感與狂野。曼妙的身材、修長的大腿,因此更加令人著迷。
杜林祥帶著征服者的狂喜走入房間,一把將謝依萱摁到牆上……
高潮剛剛過去,兩人的身體還糾纏在一起,可惡的電話卻響了。莊智奇向杜林祥報告,香港證券業的幾位朋友,要來酒店拜訪。杜林祥狠狠心說:「我剛出去散了會兒步,馬上趕回來。」
杜林祥起身整理衣服,臨出門時還深深吻了一下謝依萱。謝依萱緊閉雙眼,一動不動。她似乎還在留戀與回味,不願從巨大的快感中掙脫出來。
杜林祥房間裡的會客一直持續到晚上十一點過。送走客人後,他拿出手機,只見有一條謝依萱發來的短信:「死鬼,剛才我說自己脫衣服,你偏不讓,結果你把我的真絲旗袍撕了個稀巴爛。我來酒店就帶了這一件外衣,明天怎麼回家?」
這還真是個大問題!第二天一早,杜林祥獨自來到酒店裡的服裝專賣店,挑選了一件新衣服。將新買的衣服送給謝依萱時,兩人相視一笑。來不及再有一刻纏綿,杜林祥匆匆下樓,和下屬們一起趕往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