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友自然不肯讓他立即掛斷,說,首長別這麼急嘛,是不是哪個美眉等著首長送溫暖?
唐小舟說,你有屁就快點放。
吳三友說,撤縣建區的事,首長是不是出個面?
唐小舟說,我就搞不懂了。撤縣建區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的雍康酒業是省級公司,與縣與市又沒關係。而且,岳衡縣現在是正處級,一旦撤縣建區,有可能升格為副廳級。人家想都想不到的好事,誰腦子進水了,這樣的事也要阻止?
吳三友說,首長批評得對,是我的腦子進水了。水是什麼?水是錢嘛。雍康酒業雖然是在省裡註冊的公司,可也在縣裡納稅啊。撤縣建區,我就要在市裡納稅了。
唐小舟說,在哪裡納稅,不都在中華人民共和國納稅嗎?
吳三友咳咳一笑,說,縣裡和市裡,那還是有點不同吧。
唐小舟明白了,難怪吳三友上躥下跳,原來還是一個利字。到底是小家子氣了,你一個雍康酒業,省裡知名企業,中國知名品牌,為國家作點稅收貢獻,難道不應該?人家幾千元工資,還要繳納個人所得稅呢,你一年收入幾千萬甚至更多,納那點稅,還要斤斤計較,器局實在是太小。器局決定廣度,思維決定高度。這樣一個人,能把企業做到什麼樣的高度,實在很難說。
唐小舟說,這事,你找我沒用,建議你還是找市裡吧。說過之後,也不等他回應,立即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看短信。短信有一大堆,其中有好幾個女人的短信,有顏昕茹的,有冷雅馨的,有林椰的,也有徐雅宮的,甚至還有孔思勤的。
顏昕茹的短信一如既往,發一個黃段子。冷雅馨每天會給他發好幾條短信,一直都是自己日常的一些小事。
林椰的短信有些內容,說黨校都在傳說,陸曉乘有可能失去現在的職務,學員們爭相巴結池仁綱。好幾個同學拉她去給池仁綱送禮。唐小舟明白她的意思,池仁綱到處說自己和中央某某重要領導人關係如何如何,讓人覺得他就是一棵大樹,所有官場中人,都想找到一根繩子,向這棵大樹攀上去。唐小舟回復說,他是黨校的領導,又不是你們的市長市委書記,你犯得著巴結他嗎?
復過這條,接著往下翻,看到徐雅宮和孔思勤的名字排在一起。
看到孔思勤的名字,唐小舟發了一會兒愣。去年底,孔思勤毫無徵兆地突然結婚,甚至沒有給他發一張請柬。唐小舟知道,她是傷心了,急於通過某種形式擺脫情感困擾。唐小舟原以為,他和孔思勤之間,只不過是一場誰都明白過程和結局的遊戲,那件事發生後,他才意識到,這丫頭對自己用情很深,受傷亦很重,才會想到用婚姻的方式療傷。既然如此,他只能寄希望於孔思勤盡快將傷療好。不記得是幾天後,唐小舟進入辦公室,見辦公桌上有一個包裝精美的透明小包,裡面是一包喜糖和一盒香煙。他立即意識到,孔思勤的婚假結束來上班了,這包喜糖,一定是她趁著打掃衛生放進來的。唐小舟以為自己可以坦然面對此事,看到喜糖的時候,他的心還是緊緊地縮了一下,有疼痛的感覺。
一直捱到下午,唐小舟才找了個機會進入孔思勤的辦公室。當時辦公室裡有幾個人,唐小舟說,小孔,祝賀你。孔思勤看了唐小舟一眼,又將眼皮耷下,輕輕說了聲謝謝老闆。一個同事說,唐處,你怎麼酸酸的?唐小舟說,美女結婚了,新郎不是我,我當然酸。
此後,唐小舟偶爾會見到孔思勤,如果是單獨相見,孔思勤往往會一低頭走開,裝著沒看見一般。若是有別人在場,她會輕輕地問一聲好,倒也不顯得異樣。只有唐小舟明白,無論是他還是她,心裡有些東西揮之不去。
這是近半年來收到的第一個短信,他很好奇,不知道她會在短信裡說些什麼。
他將短信打開,竟然是一句簡單的話,明天北京要降溫,注意加衣服。
這句話就像打開閘門的洪水,某種情愫如水一般噴薄。他十分衝動,恨不得立即飛回雍州去找她。掙扎了半天,他回復了兩個字:謝謝。
再看徐雅宮的短信,只有三個字:在哪裡?
唐小舟回復:在外面,你呢?
徐雅宮說,在紅杉樹酒店1236房間。
唐小舟明白了。上午的活動結束,記者們有的乘飛機有的乘火車返回,徐雅宮卻留了下來,並且離開江南飯店,去外面登記了一個房間。顯然,她知道駐京辦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如果留在那裡,唐小舟一定會不肯去房間見她。這個女人越來越熟悉這個社會了。
唐小舟說,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徐雅宮說,我會等你。
唐小舟不知該怎樣回復,正猶豫,又有一條短信進來,說,我們已經好長時間不在一起了,錯過了今天的機會,下次又不知會是什麼時候。
看到這句話,唐小舟異常衝動。自從唐小枚鬧事,孔思勤結婚,唐小舟開始反思自己的私生活,半年多過去,他再沒有接觸過任何女人,包括徐雅宮。這可以說是一次極好的機會,他也確實非常衝動。
經過一番痛苦的鬥爭,他回了幾個字:知道了,看辦事情況再定。
劉朔雯回來了。其時,唐小舟正轉到劉朔雯家樓下,接了一個電話,又復了一個短信,正準備沿原路再走一趟,見迎面有一個女人推著超市使用的那種購物車走過來。燈光不是太強,又是側光,臉部看得不是太清,加上購物車較高,遮住了她大半身子,唐小舟一時未能認出她。反倒是唐小舟所處的位置,恰好正對著光源,他迎著劉朔雯走過去,劉朔雯先認出了他。
劉朔雯說,小舟,你怎麼在這裡?
唐小舟心中驚喜,說,雯姐,我在等你啊。
劉朔雯帶點嗔怪地說,你傻啊。又說,你等了很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