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梅尚玲讀完了文件,然後請黎兆平簽收這份文件。文件的具體內容,黎兆平是完全沒有聽進去,當梅尚玲的秘書將文件和筆送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站起來,將文件往前一推,堅決地說,這個字,我不能簽。梅尚玲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愣了一下,問道,能告訴我為什麼嗎?黎兆平說,這還需要我來告訴嗎?紀委書記同志?梅尚玲說,你可以陳述,我接受你的陳述。黎兆平將那份文件中拿在左手,用右手手指點了幾下,說,解除雙規,也就是說,我確實是被雙規了,但因為查無實據,所以,現在雙規被解除,我可以這樣理解嗎?梅尚玲說,是的,你可以這樣理解。黎兆平將文件往桌子上一扔,說,那有件事,我就不明白了。剛才,尚玲同志,你進來的時候,我和你開玩笑,說你是第一次。這雖然是玩笑,但也是一個殘酷的玩笑。我相信,宣佈解除雙規,對於你尚玲同志來說,肯定不是第一次。可為什麼宣佈解除對我的雙規,就變成了第一次?顯然,不是宣佈解除雙規這一行為是第一次,而是在這樣一個地方,以這樣一種方式宣佈,是你尚玲同志的第一次。為什麼是第一次?道理很簡單,將一個雙規人員關押在這樣一個地方,這本身就是違反程序的,不合法的。你們心裡很清楚,我根本就沒有受賄五十萬,也根本不知道那個叫什麼周小萸的女人往我的銀行卡裡打五十萬這件事。這是典型的栽贓陷害,是一次有組織有計劃的陰謀。同時,我也懷疑,我的案子,根本就沒有立案,而是某些人私設刑堂。既然如此,肯定就不是解除雙規的問題,而是要對這種公器私用的嚴重違法亂紀行為,追究法律責任的問題。可是,你們卻用解除兩個字,輕易將這背後嚴重的違法行為掩蓋了,這樣的事,我能接受嗎?這樣的字,我能簽嗎?說過之後,他也不理其他人,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說,對不起,尚玲同志,我想問一下,我是回到裡面去繼續苦中作樂,還是可以離開這裡去樂中作樂?梅尚玲冷冷地說,你可以離開。黎兆平一甩頭髮,不理在場的任何人,揚長而去,那包私人用品也不要了。等在外面的人,一直想像著梅尚玲領著黎兆平出來,所有官員,都準備上前去和他握手。可是,讓他們大跌眼鏡的是,黎兆平獨自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梅尚玲等人,並沒有跟在後面。外面的那些官員有些傻眼了。在沒有梅尚玲陪同的情況下,他們如果上前去和黎兆平握手問候,那算什麼事?所以,看到黎兆平出來的時候,所有人全部愣在那裡,沒有一個人行動。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行動。黎兆平看了一眼前面的一溜車子,陣仗還真夠大的。當然,他也發現了這些人的尷尬,同時也聽到了在不遠處的那個角落,陸敏和舒彥同時叫他。他向那些官員揮了揮手,停在他們面前,說,你們好呀,我的手很髒,充滿了晦氣,握手還是免了吧。說過之後,黎兆平越過他們,走向陸敏和舒彥。兩個女人並排站著,迎著他,兩人似乎都有點不知所措,誰都沒有動作。黎兆平走上前,伸出雙臂。舒彥和陸敏同時伸開了自己的雙臂,準備去擁抱他。可舒彥僅僅只是向前跨了半步,突然覺得,人家是夫妻,自己不是,在大庭廣眾下擁抱不太合適,尤其和他們夫妻擁抱在一起,實在太曖昧了,便又將雙臂放了下來,腳步也停了。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黎兆平和陸敏已經擁抱在一起。舒彥聽到了陸敏的哭聲,不知到底是傷心的哭聲,還是快樂的哭聲。她心裡犯堵,非常難受,很想轉身逃去,又覺得那太著痕跡,只好站在那裡,異常尷尬。黎兆平緊緊地抱著陸敏,頭卻偏向一邊,望向舒彥,舒彥也恰好在望他,四日相對,眼裡均有一種濃濃的東西傾流。黎兆平向她招了招手,她情難自禁地走了過去。黎兆平騰出另一隻手,將她也抱在一起。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特別幸福,眼淚止不住就嘩嘩地流出來。黎兆平說,媽的,整個世界加起來,也頂不上你們這兩個女人對我好。陸敏說,你知道就好。舒彥說,你這些日子,總算沒有白過。黎兆平說,不說了,什麼都不說了。我們回家。陸敏說,唐小舟和王宗平在喜來登為你接風。黎兆平哦了一聲,說,那我總得找個地方洗個澡,換身衣服吧。就這樣去,不是把整個喜來登都臭翻了?陸敏說,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舒彥已經準備好了。黎兆平轉過頭看著舒彥,問道,是嗎?說說看,你都準備了些什麼?陸敏多少有點促狹地說,她要跟你洗鴛鴦浴。黎兆平推了陸敏一下,說,又胡說八道。我要跟她洗鴛鴦浴,也不用等到現在不?舒彥是我這一生惟一的紅顏知己。我非常珍惜這種感情。陸敏說,怕就怕不止是紅顏知己。恐怕還會成為親家母呢。黎兆平看了看舒彥,然後笑了起來,說,是嗎?看來我的兒子比我有本事。我沒泡到她媽,他卻泡到了她女兒。舒彥推了他一把,說,還是高材生呢,你這話有語病。黎兆平向陸敏伸出右手,說,讓我這位紳士來替兩位偉大的女士當司機吧。洗了澡來到喜來登,唐小舟和王宗平果然已經等在那裡。黎兆平和他們一一握手,說,你們可是江南省最大的兩個秘書。有你們替我洗去滿身的污穢,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來。我們今天來個一醉方休。唐小舟說,酒還是等一會兒喝吧。老闆要跟你說幾句話。黎兆平說。老闆來了嗎?在哪裡?他四下裡看,見唐小舟已經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才知道,今天這次宴會,是得到兩大老闆特批的。想到他們還在關心著自己,他心中一暖。唐小舟已經撥通了趙德良的電話,說了幾句後遞給黎兆平,然後指了指旁邊的衛生間,小聲地說。你去裡面接吧。黎兆平接過電話,說,首長好。邊說,邊向衛生間走去,返身將門關上。趙德良說,兆平老同學呀,你受委屈了。黎兆平說.你知道就好。趙德良說,本來,今天喜來登那餐酒,我也是準備去的。可臨時有點事,走不開。清源同志也說要去。我對他說,既然我不去,你也別去了,讓小舟和宗平去吧,他們年齡差不多,年輕人在一起好說話。你不會怪我吧。黎兆平說,我知道首長很關心我,我怎麼會怪你?趙德良說,還有一件事,我要向你解釋一下。那個解除雙規的文件,是我的意思。黎兆平哦了一聲,這一點。還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趙德良說,你的意見,尚玲同志已經打電話跟我說了。你心裡不痛快,我理解。可兆平呀,我們是老同學,我們之間,說話也不需要藏著掖著。我希望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假如你是省委書記,你會怎麼處理這件事?黎兆平快人快語,說,這有什麼好想的?法律高於一切。嚴格按法律辦事。趙德良說,恐怕沒那麼簡單吧。這件事確實有很多違法之處,可怎麼追究?追究來追究去,最多也就是追究到龍曉鵬,甚至連齊天勝,也只能是個紀律處分。其他人,你還能怎麼辦?相反,這樣處理,你考慮過後果嗎?我和陳運達,肯定徹底翻臉了。一個省的黨政一把手,一旦徹底翻臉,這個省的政治生態,會惡化到什麼程度,我不說,你大概也能想像吧。黎兆平說,首長,你要搞清楚,他幹這件事,本身就是和你翻臉了。趙德良說,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並不認為,運達同志是針對我這個人。我相信,我和運達同志,肯定不會有私人恩怨。他可能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不符合他省長身份的事情。但他肯定不是針對我個人,而是針對我這個位置。你想想,他針對我這個位置,理論上有錯嗎?沒有,拿破侖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換一種說法,不想當省委書記的省長,是不是好省長?如果我當初沒有點野心,我能當省委書記?那麼,別人有這麼點野心,為什麼不行?黎兆平說,那也要手段正當合法呀。趙德良說,是,這一點,我和你的看法,是完全一致的。他的手段,是存在問題,可這個問題,大到了何種程度?大到了足以撤銷他的省長職務,還是將他判刑?恐怕都夠不上吧。既然夠不上,他就還是江南省人民政府的省長。我這個省委書記,還要和他搭班子,和他坐在一起,共同面對整個江南省的黨政工作。我的職責所在,不是和省長爭一日之短長,而是主動和省長搞好團結,將這個班子帶好。在你這件事情上,我向運達同志讓了一步,同時也已經暗示他,我這樣做,並不是怕他,而是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我和他之間,鬥下去,肯定是兩敗俱傷,相反,如果和,不僅是我是他之福,而且,是整個江南省六千七百萬人民之福。黎兆平說,結果,為了你和運達同志之福,為了全省六千七百萬人民之福,我的個人幸福,就被犧牲了。趙德良說,那我反問你一句。為了全省六千七百萬人民之福,我的利益,有沒有犧牲呢?兆平呀,中國的男人,都是有政治抱負的。當初,我們選擇了這條路,其實就選擇了一種中國式的從政哲學,我們所做的一切,其實始終都在得失之間。得,我們需要好好地評估一下為誰而得,為何而得。失呢?同樣,我們需要評估一下,失了什麼,失得是否有價值有意義。現在我反問你,這次事件,確實使你失去了某些東西,但換一個角度思考,難道你得到的,不是更多?黎兆平想到了林志國。林志國比自己年輕,在這次的事件中,他又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他都能屈能伸,能極大限度地忍,自己為什麼不能?想到這一點,他有些釋然了,對著話筒說,學兄呀,和你相比,我感覺到了我的距離。我這個人,可以說非常驕傲,一生沒有服過誰。你今天這些話,我服。趙德良說,既然這樣,你明天主動去找一下尚玲同志,把那個文件簽收了。黎兆平說,好。我聽你的。打完電話出來,菜已經上桌,酒也已經倒滿。黎兆平走上前,並沒有坐下,端起面前的酒,對唐小舟和王宗平說,這杯酒,我敬你們二位,千言萬語,只有兩個字:感謝。王宗平伸手要去端杯,唐小舟卻說,兆平你錯了。你要感謝的人,不是我們。而是舒彥。陸敏在這裡,我不怕得罪嫂子。說實在話,假如這一生,有一個像舒彥這樣的紅顏知己,我死而無憾。陸敏說,唐秘,你這話就不對了。難道你嫂子就是一個醋罈子?接著,她又轉向黎兆平,說,兆平,我同意剛才小舟的說法,舒彥不光對你有恩,對我們全家有恩。這第一杯酒,你應該敬舒彥。而且,敬酒之前,你應該給她一個擁抱。這個擁抱,你表達什麼樣的感情什麼樣的深度,都不為過。舒彥立即叫起來,陸敏,你這是讓我鑽地洞呀。黎兆平果然依了陸敏的話,將手中的酒杯放下來,走近舒彥,緊緊地抱住她,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你讓我這個從不知愧疚汗顏的人,對你充滿了那種感覺。謝謝你。舒彥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全書完,如果沒有看過癮的可以在哈十八里搜索《二號首長》和靠近女領導。

《二號首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