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市委書記離奇失蹤 10

既然已經著地,他也不必考慮太多,將她的雙·腿擱上自己的肩。她竟然不再強調地板髒,很馴順地聽從他的擺佈。他將自己的雙腿伸直,雙手撐著地板,構成一個銳角三角形。他開始衝刺的時候,她極其突然而且尖銳地嘶叫起來。剛叫了一聲,又似乎意識到隔壁鄰居可能會聽見,立即用手捂了嘴。可捂著也沒用,那種快感太強烈,她仍然想叫。她擺了擺頭,看了看周圍,想找到一點東西給自己咬住。節氣雖然已經是秋天,炎熱還沒有褪去,床上鋪著的是涼席,沒有可咬的東西,她只好伸出手,抓住自己的頭髮,塞進嘴裡,緊緊地咬住。

他說,別咬,我喜歡聽你叫。

她擺頭,嗚嗚嗚。

他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他說,鬆開。

她鬆開了,說,你想讓整棟樓都聽見?

他說,聽見就聽見。

她說,大家都知道我在做什麼,你想讓我羞死?

他說,錯。大家都知道你高·潮不斷,一定會羨慕死。

一場風暴席捲而過。因為她在家時沒有開空調,他進來後,兩人又迫不及待地拉響了戰鬥警報,根本沒顧上開空調,這場古老的戰爭,便在常溫下進行。及至戰鬥結束,彼此才意識到,兩人都已經濕透了,地板上有一大灘濕漬,全都是兩人的汗水。

他實在是太累了,從她身上滾下來,躺在了地板上。

她卻翻身而起,對他說,地板髒死了,又出了那麼多汗。你要躺就躺到床上去吧,我先去洗個澡。說著,起身向衛生間走去。

他側過身,看著她赤裸的背影,看到汗珠在她的背部滾動,反射著一種迷離的光。他一陣激動,迅速翻身起來,追了過去,在進入衛生間前,恰好趕上她。他從背後將她抱住,她停下來,彎過頭來吻他。

她問,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他說,我們一起洗。她猶豫了一下,跨進了衛生間。

她說,不行,你要洗乾淨。

他說,沒事,正好打掃一下臥室的衛生。

唐小舟也沒料到,自己竟然還有這等本事。

以前跟谷瑞丹,她不知從哪本書上看來的說教,強調男人的精·液是男人的精血,不能流失過多,所以,性·生活一定要克制,不能放任。她對他有嚴格規定,每週最多兩次,而每次,也都是以他結束為句號。她在床上非常沉悶,不喜歡換體位。她說,她好不容易有點感覺,一換體·位,那感覺就跑了。因此,他每次都是老農推車,吭哧吭哧幾下,沒了。

後來和鄺京萍在一起,兩人都很閒,不需要考慮其他,倒是很放鬆,卻又沒有這種急迫,晚一次早一次,很有規律,也很有章法。和徐雅宮又不同,她是他接觸的女人中個子最大的,可不知怎麼回事,他每次進入,她都叫疼。他覺得奇怪,怎麼會疼呢?她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的口比較小。他也曾想進行第二次,可她的痛感更加的凌厲,使得他根本無法繼續。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和孔思勤為什麼有這種迫切?他能真切地體會到自己的心情,就像趕班車一樣,時間已經很緊迫,發車的時間就快到了,你得手忙腳亂地往前趕,怕的是耽誤了哪怕一分一秒,這趟車就趕不上了。

此外,他還有了一個全新的感受,那就是第二次比第一次特別得多。

第一次是負重遠行,肩上挑著千斤重擔,極其迫切的一件事,就是快點到達目的地,迅速將這擔子撂下,讓自己徹底放鬆下來。可是,任重道遠,目的地似乎就在前面伸手可及的地方,望山跑死馬,你怎麼努力地奔跑,目的地還在前面。等你終於到達,將擔子扔下時,早已經累得氣喘如牛,渾身酸軟。第二次卻類似於一次旅遊,你在這裡逛逛,那裡瞅瞅,累了,坐下來歇一會兒,興之所致,你也會離開結伴的人群或者暨定的線路,踅進旁邊的小道,看一看那裡潺潺的小溪,飛翔的蝴蝶,甚至是雜亂的茅草,無所作為的清風。不經意間,迷霧散去,眼前的風景,竟然層巒迭幛,飛瀑流銀,美不勝收。久久留連之後,繼續前行,又是一路歡歌一路汗水一路暢意,輕快之中,夾著和風細雨,寧靜之中,裹著雷暴閃電。

唐小舟第一次體會到了外國人強調的一個做字。原來,這件事確實需要做,越做越有感覺,越做越有味道。這竟然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竟然是一個層層累加快·感的過程。他不記得在一本什麼書裡看過一句話,說戀愛和做·愛都是技術。那時,他無論如何想不明白,戀愛和做·愛怎麼是技術?難道與感情無關?現在他明白了,這確實是技術活,技術越嫻熟,做得就越爐火純青。就像做官是技術一樣,世上的所有事,大概都具有特別的技術含量,做得最好的,永遠是技術最高的。這就是境界,人和人所能達到的境界,是完全不同的。

她被無數次推向高峰之後,終於說,不行了我不行了,我全身都快散架了。

他於是停下來,將彼此沖洗乾淨。

她說,不行,我的雙腿發抖,渾身發軟,一點勁都沒有了,完全站不住。

他將她抱起來,向房間裡走的時候,也覺得雙腿發軟。可他不能說,他要表現男人的強大。

在床上躺下來,她長歎了一口氣,說,你太厲害了,你把我搞死了。他說,你死了,怎麼還在說話?

她說,就差一口氣。

他問,還來不?

她說,還來?你真的想把我搞死?

他說,我還沒完呀。

她一把抱住他,說,我怕了。我們這樣躺著說說話吧,讓我緩過來。

他說,好,緩過來再戰。

她輕輕咬了一下他的鼻子,說,你真瘋。又說,這次,你怎麼沒去北京?

他不能說出真實的理由,只好亂說,我如果去了,你怎麼會有這樣特別的體驗?

她伸手在他臉上抹了一把,又將臉緊緊地貼了他的臉,說,你又回去了,你怕不怕?

他一時沒明白過來,想了片刻,問,你是說我去當秘書?

她說,大家都在傳說,趙德良馬上就要走了。

他說,如果沒有各種各樣的謠言,大概官場也不叫官場了。

她翻了下身,仰面躺著。他將自己的身子側過,讓一半的重量壓在她的身上,將手搭在她的雙·乳上。她說,既然趙德良可能要走,你幹嘛不向他提出來,給你安排一下?如果他就這麼走了,你的處境就微妙了。

唐小舟自然也想過這個。可是,他怎麼能向趙德良提出來?且不說他剛剛被提拔還不到一年時間,趙德良又怎麼肯承認自己在江南省敗局已定?趙德良既然認為還需要戰鬥下去,肯定想不到安排後事。任何人,自己不認敗,肯定就不曾考慮過最終是中部突圍,還是沉舟折戟。因為他始終認定,最終的勝利,一定是屬於自己的。唐小舟當然不能說這些,只得對她說,你的事情還沒解決,我當然不能走。

話題被扯到了她的身上,她自然關心。她問,你準備怎麼安排我?

他說,你的學歷和能力擺在那裡,工作也一直不錯,時間也到了,無論按照哪一條,你都應該提了。只是你們這一級幹部的提拔任用,需要廳裡統一安排。下次討論人事的時候,我就提出來。

說了一會兒話,可能太累的緣故,竟不約而同睡過去了。

一覺醒來,唐小舟看了看時間,七點了。

她也醒來了,仍然帶著濃濃的睡意,語意含糊地問他,幾點了?

他非常喜歡這種感覺,忍不住彎下身,在她的眼睛上吻了一下,說,七點了。起床吧,我們去吃點東西,晚上去酒店住算了。

她看了他一眼,問,你還要?然後翻身起床,身子一扭,雙腿放到了床下,去趿拖鞋。

他已經坐到了床邊,正在穿拖鞋。這拖鞋是她最近買的。聽了她的話,他轉過身,望著她線條流暢的背,說,是啊,你不要?一次就吃飽了,不要了?

她說,你太厲害了,我怕。

他問,怕什麼?

她說,怕撐死。

第十七卷 市委書記離奇失蹤 市委書記離奇失蹤11www.5uxiaoshuo.com 她穿好了拖鞋,站起來向衛生間,準備洗澡。

他站在門口,說,算了,不洗了。吃完飯,去酒店洗吧。

她稍稍猶豫,接受了他的建議,開始穿衣服。

兩人一起去吃了飯,見時間還早,便一起去雍江邊散步,快十一點時,來到喜來登。這輛車比較特殊,一定不能太招搖,離喜來登還有一點距離,他讓她提前下了。她步行進入酒店大堂,先去開房間。他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在那裡等了一會兒,才乘電梯來到一樓,她已經等在那裡。她迅速進入電梯,將門卡交給他。他插進去,按下三十一樓。進入房間,第一件事肯定是洗澡,剛才在戶外活動,出了些汗,不洗一洗不舒服。

她問,我們一起洗?

他說,還是你先洗吧。晚上不看《激戰無名川》,要看《遠山的呼喚》。

《激戰無名川》是一部沒多少人能夠記住的國產電影,《遠山的呼喚》是日本影帝高倉健的一部極其著名的電影。兩部電影,孔思勤都沒有看過,不明白他的意思,問,什麼《激戰無名川》,什麼《遠山的呼喚》?

唐小舟說,下午已經《激戰無名川》啊。所以,晚上就《遠山的呼喚》了。

孔思勤大致理解了他所說的《激戰無名川》是什麼意思,卻怎麼都想不明白他所說《遠山的呼喚》是一種什麼情景,想問,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乖乖地去洗澡。洗完澡出來,見唐小舟已經打開電視,正在看一則通告。

這則通告稱,武警江南省總隊決定近期舉行一次全省反恐演習,參加演習的部隊為武警省總隊所屬各支隊,演習地點在全省各主要城市。因為此次演習是為了提高部隊在城市遭到恐怖襲擊時的快速反應,演習地點在城市內,所以,演習可能給市民造成一定的不便甚至是困擾,務請廣大市民理解和配合。這則通告下面還有字幕,就演習相關問題,明晚將播出武警首長答記者問。

唐小舟看到這則通告,本能地覺得,這裡面有什麼文章。

全省武警反恐演習?這個動作有點太大了。江南省是中部省份,經濟不發達,政治地位也相對次要,雖說有各種各樣的治安案件,可恐怖活動,還是比較少見的,國際和國內的恐怖勢力,也不太可能將此當成恐怖襲擊的目標。即使有類似活動,也是零星的,不成建制的。對付這樣的活動,有必要搞一次聲勢浩大的全省演習?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還是別有目的?

孔思勤沒穿衣服,光著身子站在電視機前,看過這則通告,問唐小舟,有什麼事嗎?

唐小舟說,不知道,我第一次聽說。

孔思勤說,雖說武警是軍隊建制、垂直領導,但要搞這麼大的活動,不可能沒和省委溝通吧?

唐小舟說,這個活動,當然要通過省委,趙書記是軍區第一政委嘛,省裡的軍事行動,他都是知道的。不過,第一,我不是省委,第二,我接任趙德良同志的秘書是最近的事,之前定下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孔思勤說,算了算了,替古人擔憂,你快去洗澡吧。

唐小舟去洗澡,腦子卻在飛快地運動。

全省武警部隊反恐演習,全省公安局長會議,柳泉市掃黑工作取得重大突破,趙德良在全省公安局長會議上關於反黑的講話。如果將這些點串成一根線,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趙德良是不是又將掀起一次反黑高潮?

唐小舟是上次掃黑行動的聯絡員,全省各市公安系統,他建立了廣泛的聯繫,尤其是刑警隊長們,他個個熟悉,相當一部分,和他成了朋友。平常有點什麼事,那些人會給他打來電話。從各方面彙集的信息可知,前次掃黑的時候,逃走的那些人,見風頭已經過去,趙德良因為掃黑被北京誡勉,估計一時之間,不太可能掀起更大的風暴,便又悄然返回。他們回來,或許只是試探性的,而且一定會採取保護性措施。一段時間後,發現並沒有任何危險,回來的人越來越多。唐小舟聽說,好幾個地區,那些人不僅回來了,他們以前開展的各類經營活動,又一次活躍起來了。

如果趙德良再一次反黑,那就一定要取得成功。話說回來,如果這次反黑成功了,那麼,前面無論是誡勉或者別的什麼批評,全都一筆抹掉了。

唐小舟突然明白了,政治家並不怕跌倒,正所謂在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只要你能夠爬起來,只要你還有爬起來的機會,你就一定不能放棄。話說回來,如果你有足夠的信心和把握爬起來的話,跌倒一次兩次,又算得了什麼?

這樣一想,他的心裡釋然了。他相信趙德良,一定有辦法有能力站得更穩。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洗完澡出來,見孔思勤正躺在床上看電視,房間裡空調很勁,她在身上蓋了一床線毯。唐小舟走到床的另一邊,坐下來,揭開線毯看了看,見她並沒有穿衣服,心中一陣激動,便將毯子掀了,身子往床上一滾,側著身子,挨著她躺下來,將身子的一半,壓在她的身上。她將上半身向上抬了抬,勾起頭,吻住他。他的手並沒有停下,在她的身上游弋。

她喘息著,鬆開他,在他耳邊低聲地問,這就是你的《遠山的呼喚》?

他沒有說話,抬起她的一條腿,又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使得兩人的身子,成一個X形。他仍然半側著身子,將自己的一條腿交叉著,擱在她的腿上,另一條腿,插在她的腿下面,像剪刀一般,夾著她的左腿。她抬起的右腿,被他擱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對她說,《遠山的呼喚》,是一種幽遠綿長的呼喚,一種深沉執著的呼喚,整個電影,節奏極其緩慢,甚至沒有特別衝突的情節,只有一種淡淡的情緒,卻又內含濃烈的感情,和巨大的力量。

她開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甚至顧不上回答他,只是嘴裡嗯嗯地發出一種聲音。

他說,別看一種和風細雨的力量,看起來柔弱無比,但是,如果長時間作用,便會有一種力量的累積,最終可能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我看《遠山的呼喚》,就有這種感覺,最初,高倉健和那個牧場女人之間,看上去一點情感的交集都沒有,甚至彼此顯得很冷淡,可這種冷淡,卻是一股涓涓細流,百川歸海,最後形成了那巨大的海,大得令人震撼。

她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他問,你知道了什麼?

她說,我不說。

他問,感覺怎麼樣?

她說,遠山的呼喚。

他彎過身子,貼近她,將自己的唇向她送過去,她便將身子迎過來,接住,輕緩地嚅動,彷彿一個游泳者游累之後輕輕划動雙臂,並不瘋狂,卻很優雅,孔思勤終於是明白了,他為什麼叫《遠山的呼喚》,這一次呼喚,確實夠遠的,正如他所說,幽遠綿長,深沉執著,緩慢淡雅,卻又是一種力量的聚集,他用長達兩個半小時的過程,完成了這次呼喚。

整個晚上,他們幾乎沒有睡覺,而是用愛,將這個夜晚調成濃稠的瓊漿。第二天白天,卻又在呼呼大睡。直到下午三點,兩人才先後起來。彼此洗過,唐小舟說,我們出去吃東西,吃完再回來戰鬥。

孔思勤說,還戰鬥呀?你還有什麼新招?

唐小舟說,新招沒有了,舊招還可以再來一次。

孔思勤說,你是不是很久沒做,壓抑太久?

他說,可能吧,但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你激發了我。

唐小舟邊說,邊拿起了沙發上的手機。因為不想受打擾,他的手機是調成震動的,或許太累的緣故吧,手機躺在沙發上,無數次震動,竟然沒將他們震醒。他看了手機後才知道,有幾十個未接電話,還有無數的短信。他看了看未接電話,並沒有趙德良的,也沒有餘丹鴻的。只要沒有這兩個人的,其他的電話,接到接不到,影響不大。再看短信。有一條短信出現了葉萬昌的名字。短信排了很多條,每一條顯示的僅僅只是開頭幾句,就像一個提綱。

他立即打開了這條,見上面寫著兩排字:葉萬昌可能失蹤,市委正在全力尋找。唐小舟暗吃一驚,看號碼,竟然不熟。他立即回撥過去,很快,對方接聽了電話,開口便說,你是誰?

唐小舟說,我是唐小舟,請問你是誰?

對方的語氣立即變了,熱情地說,哦,是唐處,我是王增方。

唐小舟再次暗吃了一驚。王增方是柳泉市委副書記。柳泉和別的市情況有點不一樣,他們有兩個副書記,一個是專職副書記,另一個是上面派下去掛職的副書記。王增方,就是由國家發改委派下來掛職的。

唐小舟說,哦,王書記,你給我發的短信?

王增方僅僅說了一個字,是。

第十七卷 市委書記離奇失蹤 市委書記離奇失蹤12-www.5uxiaoshuo.com 唐小舟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增方在電話中向唐小舟介紹了事件的經過。

前天晚上,市委辦公室有事情向葉萬昌匯報,打他的手機,顯示是關機。接著打他的秘書,秘書說,葉書記說到省裡辦事去了。市委辦又打電話給葉萬昌的司機,司機說,葉書記說今天不用車,所以,我沒有跟葉書記在一起。

這件事匯報給市委秘書長,秘書長覺得奇怪,按照規定,重大節假日,相關領導人雖然可以不在工作崗位,但一定得保持聯絡,手機是不能關的。此外還有規定,像這樣的重大節假日,市委市政府的重要領導人,無論因公因私需要離開本市,必須向市委辦公室或者市政府辦公室報備,申明到達地點並且留下聯絡辦法。葉萬昌失去聯繫,等於違反了兩項規定。又因為最近有些關於葉萬昌的傳說,市委秘書長覺得事態嚴重,便向專職副書記進行了匯報。專職副書記指示派專人聯絡,一直到聯繫上為止。

昨天一整天,市委辦都在與葉萬昌聯繫。瞭解此事的市委領導,擴大到三位副書記。三個人開了一個簡短的碰頭會,決定此事暫不聲張,繼續尋找。到了今天,還是沒有消息,市裡有些急了,由市長關泉同志牽頭,將在家的常委召集起來開了個會。會上還是決定先不向上級通報,繼續擴大尋找。

王增方覺得,這件事太奇怪了,拖著不報,越拖下去越麻煩。可是,市委作了這樣的決定,他不好違背市委私自向省委匯報。同時,他又覺得,這件事一定要通過某種方法報告給趙書記,以便趙書記隨時掌握情況。他換了一個手機卡,用新卡給唐小舟打電話,可唐小舟的手機一直沒有接聽,他才發了那條短信。

唐小舟問,現在還沒有消息嗎?

王增方說,還沒有。

唐小舟說,好,我會馬上和趙書記聯絡。你的這個手機別關,如果有需要,我會聯繫你。

掛斷電話,孔思勤問,什麼事?

唐小舟向她伸出一隻手指頭,擺了擺,又指了指面前的手機。他已經撥通了趙德良的電話。

趙德良接起電話,問道,小舟,有事嗎?

唐小舟將葉萬昌失蹤的情況匯報了。趙德良倒顯得平靜,問,這是哪裡來的消息?

唐小舟說,是王增方王書記告訴我的。

趙德良說,好,我知道了。掛斷了電話。

孔思勤聽了唐小舟在電話裡介紹的情況,說,趙書記怎麼說?

唐小舟說,估計這個節又過不成了。算了,我們快去吃飯,搞不好等一下會有事。

吃過飯,唐小舟也沒有送孔思勤,讓她自己回去了。他要趕回家去,抓緊時間修改那篇講話稿。他怕萬一趙德良有什麼安排,自己沒時間弄這個東西了。每隔幾個小時,他便給王增方打個電話,瞭解情況。

柳泉市顯然大為緊張,能動的該動的,全都動起來了。全市劃分了幾個區域,大力尋找。有關部門將葉萬昌的秘書和司機控制起來,希望他們配合,仔細回想一下,葉萬昌在柳泉或者別的什麼地方,是否還有住所之類的場所。

反倒是省委這邊,幾乎沒有動靜,連一丁點的風聲都沒有。唐小舟奇怪了,這樣大的事,省裡怎麼會沒有動靜?是不是已經有了動作,只不過是秘密進行?或者說,葉萬昌的失蹤,原本就是省裡的動作?省裡將他秘密雙規了?不太可能。一個市委書記被雙規,絕對會通知其市委。否則,就會像現在這樣,造成大的混亂。既然省裡不動聲色,那一定有省裡的考慮。同時,唐小舟又想,既然有人秘密告訴了他,會不會還有人秘密告訴了別人?那麼多省委常委,他們之中,有幾個人得到了這一消息?或許,大部分已經得到了吧?既然大家都得到了這個消息,為什麼還顯得風平浪靜?這就太不正常了。這種平靜,是一場巨大政治風暴到來前的平靜嗎?

如果自己是趙德良,應該怎麼辦?唐小舟想得最多的,還是這個問題。每遇到一件事,他總習慣於站在趙德良的角度想一想,然後再拿趙德良的處理手段,和自己設想的進行對比,找到差距,認真琢磨這種差距出現的原因,也因此從中學到了很多東西。

唐小舟於是有了一種感慨,以前,人們都說,世界上最容易幹的事是當官,其實,這種說法真是大謬,世界上最不容易幹的事,就是當官。官員對於每一件事的處理,火候的拿捏異常重要,真所謂差不毫釐失之千里。就是這個毫釐之差,體現了人與人之間能力水平的差距。唐小舟發現,自己許多想法,和趙德良之間,相差的,確實只是毫釐,而恰恰是這毫釐之差,效果卻截然的不同。

他能想到的是,一個市委書記的失蹤,對於趙德良來說,也許並不算一件不可控的惡性事件,無論結果如何,葉萬昌都已經被證實存在嚴重的經濟問題,這個問題的查實,使得葉萬昌無論進行何種困獸鬥,都已經改變不了一個結局。趙德良此次去北京,有沒有一種可能,已經就葉萬昌的事,向中央有關部委進行了匯報?如果他已經完成了這項工作,並且得到了相關指示,那麼,他惟一需要對葉萬昌的結局承擔責任的,就是他在關鍵時刻,越境出逃。只要葉萬昌還在境內,事態就沒有失控。假如趙德良知道局面並沒有失控,那他確實沒有必要為此驚慌失措。為此驚慌失措的,應該是別人。如此一來,趙德良便有了一個極佳的角度,好好地觀察,在葉萬昌事件中,哪些人在驚慌失措,哪些人在採取哪些動作。

趙德良沒動嗎?肯定不可能。他一定動了,只不過,他到底做了些什麼,或者給哪些人指派了什麼任務,唐小舟一時想不到也無法瞭解。

第三天,開始有謠言了。

好幾個人打電話給唐小舟,希望他證實,葉萬昌是不是真的已經成功出逃。

有一個人說,葉萬昌在國慶節的前一天下午,從雍州乘飛機去了深圳,又從深圳羅湖過境去了香港。另有一個人說,葉萬昌是從雲南邊境出逃的,早在兩年前,他專程去雲南考察,暗中安排了這條路。還有人說,葉萬昌用了一個假護照,從北京乘飛機,飛往非洲一個小國。此外,還有第二種說法,說葉萬昌自殺了,而自殺的方法,又是好幾種。還有兩種最為離奇的說法,一說葉萬昌被謀殺了。他之所以被謀殺,根本原因在於,他的官是拿錢買來的,現在,祝國華的案子,牽出了他,而他,又很可能牽出省裡的某個領導。省裡的這個大領導,擔心自己惹出麻煩,便設計將他殺害了。另一說,葉萬昌在國慶節的晚上,跑去約會他的一個情人,兩人在賓館開了房間,正做愛的時候,葉萬昌一口氣沒能提上來,死了。那個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嚇壞了,扔下他,跑了。

謠言傳播的速度很快,而且越傳越多,越傳越離奇。

那些打電話的人,分別來自各個不同的城市,也都擁有相當權力。唐小舟很清楚他們為什麼打這個電話,一方面,想向唐小舟證實,這是不是真的,另一方面,借此機會,和唐小舟聯絡一下感情。

對於這類電話,唐小舟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不知道這件事。趙書記派他辦件事,他不在雍州,趙書記本人在北京沒有回來。所以,具體情況,他不是太清楚。他這樣說,自然有他的用意,既然趙書記還在北京,似乎表明,這件事並不像傳說的那般嚴重,否則,趙德良能在北京呆得住?其次,他本人不在雍州,就算有這件事,他因為遠離權力中心,也不可能有確切消息。

每天,唐小舟都十分注意新聞,電視新聞和報紙新聞,全都不漏過。他其實是想看到哪裡發現一具無名屍體之類的消息,可實際上,這類消息並沒有出現。

大家都過節呢,誰都希望一個祥和平安的節日,不要被死人的事給攪了。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死人類新聞,報社電視台,通常都會非常小心的。

倒是武警反恐演習的消息非常多,又是總隊長的答記者問,又是反恐路線圖,又是各種預案。如此聲勢浩大,唐小舟總覺得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難道說,趙德良的第二次反黑,已經和武警總部達成了默契,由他們全力配合?讓一個省的武警部隊配合進行一次大掃黑,那就不是動用一個市支隊那麼簡單,至少說明,趙德良已經和武警總部以及公安部達到了一致。最近一段時間,趙德良每次去北京,呆的時間都比較長,他是不是在為此做充分的政治準備?其中就有與武警總部以及公安部達成默契這一項吧?

《二號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