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 楊宗保闖營解圍
寇准剛走了不多遠,對面敵營炮響,一支隊伍橫住去.路,為首將官正是韓昌。寇准臉上帶笑:「韓元帥請了!」「你是寇准?」「正是。」「你單人匹馬,出城幹什麼?」「韓元帥!大兵困遂州,我們凝冰築城,才守到今天,眼看天暖了,冰消雪化,這座城也就完了。城裡沒有吃的,軍民性命難保。八王千歲有意獻城投降,又作不了主。叫我回朝和萬歲商量,好給你們寫降書順表。韓元帥,放我過去吧!」「寇准,休要巧辯,你是不是回朝搬兵去?」「韓元帥此言差矣!要搬兵,就不等到現在了。還能等到天暖和、城要失陷了才去?再者說,朝中還有誰呀?呼王爺、楊門女將,都困在城裡。京城裡那些將宮,來了也白搭。我們看清了這步棋,這座遂州城,早晚也得落在你們手,不如保命要緊。」韓昌說:「你去商量寫降書,有何憑證?」「我一兵一卒未帶,又是個文宮,這就是證據。要是搬兵闖營,得派武宮,我還不出來呢!」「這不算,你把八王的奏折拿出來!」「此事至關重大,只能同皇上當面陳述利害,由皇上欽定,不便寫在奏折上。」韓昌覺得寇准說得句句在理,心想:他是個文人,把他放過去,也沒啥了不起!韓昌對寇准說:「寇天宮,不管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都放你。人都有心,你琢磨著辦。來,放他走!」「我謝謝元帥。」寇准想:好玄哪,快點跑吧!他馬上加鞭,戰馬飛奔而去。
他這一跑,韓昌生疑心了:我不該放了他,若他真的搬來救兵,於我不利。不行!我得把他追回來。「寇天官,我還有話說!」寇准也不答言,只顧往前跑。韓昌後悔了:「快追!」寇准剛到中營,就被人圍上了。韓昌大罵:「寇准,你敢騙我?把他攔住!」遼將往上衝,寇准想:這回可全完了。
眼看天官被人抓住,突然敵營大亂,「嘩!」遼國兵將四外逃奔。只見一員將宮,馬踏改營,邊走邊喊:「閃開了,你家少爺來了!」他手中槍上下翻飛,敵將粘上死、碰上亡。寇准想:這是誰,這麼厲害呢?到了近前一看:這位將宮,銀盔銀甲,胯下千里銀河一點紅,手中亮銀梅花槍。來者正是楊宗保。
宗保從哪來呢?原來宗保上次隨佘太君來遂州解圍送糧,在城外和韓昌打了一仗,被韓昌打傷了,戰馬落荒而走,當時,他想攏戰馬也攏不住了,馬驚了。況後面又有追兵,隨便它跑吧!這匹馬穿山跳澗,耳邊生風,道旁樹木直往後倒。不知跑出多遠,一個馬失前蹄,把楊宗保扔到地上,摔昏了過去。
等他明白過來,睜開眼睛一看,自己已躺在屋裡。見這屋裡,窗明几淨,自己身邊站著兩個小道姑,她們戴著魚尾道冠,穿著灰色道袍,年齡都不大,十五、六歲。此時,有一個說:「醒過來了,快告訴咱師父去。「說完,她出去了。楊宗保摸一摸傷口,已經包上,不覺得疼了。宗保問:「我怎麼到這了?」小道姑說:「我和師妹下山汲水,碰見將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就把你抬到山上。是我們給你上好藥、包好傷。」「這是什麼所在?」道姑說:「這地方是離山的紫霞宮。」正說話,那個小道姑回來了:「受傷的將軍,我師父請你去呢,能走嗎?」「能!」
宗保起來,兩小道姑領著,出了一個小跨院,來到正院一間房前,門上寫著「幽靜」二字。宗保進了屋,屋裡熱氣撲臉,有生好的幾個火盆,周圍蒲團上坐著十幾個小道姑,正當中蓮花寶座上,坐著一位老道姑:五十多歲,頭戴蓮花道冠,身穿紫色八卦仙衣,正在閉目打坐。小道姑連忙給宗保引見:「這是我們師父!」宗保行禮:「老師父在上,弟子有禮!多謝您與令徒救我性命。」「無量天尊!你叫什麼名字?怎麼帶的傷?」楊宗保報名姓,把受傷經過一講,道姑點點頭:「名門之後、將門虎子。你就在那裡養傷吧,待傷口痊癒後再下山。」又告訴那兩徒弟:「好好伺候少帥楊宗保。」「是!」
二人把他領回跨院那個屋子住了下來,吃喝一切,都由兩個道姑伺候著。一晃半個多月了,宗保傷已痊癒。
這天早晨,他出門過過風。往外邊一站才看清,這個地方是深山老林,到處懸崖峭壁。這座紫霞宮修在半山腰,山頂上白雪皚皚。他信步順山路往下轉,轉不遠,前邊山坡,向陽地方有一個小院,門開著。宗保進院,就聽見正房裡有「叮噹」兵刃撞擊聲。楊宗保順聲音走到屋前,把窗紙弄個窟窿,往裡邊看,見有兩個小道姑比武呢!正是伺候自己的那兩個人。師妹使刀,師姐使槍,兩人刀槍並舉.一來一往,正打得難分難解,不分上下。因為宗保使槍,他也愛看槍。一看人家使得槍招,真高!除了和自己有相同的招數以外,還有很多比自己高明的地方。宗保在外邊看出了神,當二人練到精彩處,楊宗保脫口喊了一聲:「好!」這一嗓子,可把兩人嚇壞了,各收兵刃:「誰?」宗保後悔:喊什麼?摀住嘴也來不及了。兩個道姑推們一看,是宗保。宗保趕緊答話:「二位小師父,是我!」「楊少帥,不在屋中養傷,怎麼到這兒來了?」「小師父,我傷見好,呆不住,出來溜躂溜躂,正巧碰上你們練武,順便看看,多有冒犯。你的槍法太好了!」「你也使槍?」「對。」「知道我練的什麼槍法嗎?」「不一定說對,可能是萬勝槍。」「對,一點不錯。你會嗎?」「不敢說會,略知一二。」「你學了多少路?」「四十多路。」「太少了,一共一百二十四路。」「你教我幾路槍法行嗎?」「你要肯學,我就教。」說罷,使刀的小道姑走了,使槍的道姑和宗保進屋,開始傳槍。使槍的道姑先講了萬勝槍的來歷,又講了萬勝槍的使法,教了有十幾招後,使刀的道姑回來了:「師姐,師父叫你呢,有事兒。」使槍的道姑臉一紅:「我這就去。」說完,把槍往兵刃架上一放,走了。宗保也覺得不得勁:「師父叫她,是不是因為我呀?為我挨說就不好了。」他在後邊追了去,一前一後都奔老師父住的地方。
使槍的道姑過去見禮:「師父,喚徒兒有事嗎?」老道姑說:「聽說你在傳楊宗保槍法?」「是!」「你可知道,此槍法得來不易,你怎麼能輕易往外傳呢?」「師父,他是將軍,學會槍法可為國立功。在我身上沒用,到他身上有大用。」「哦!你敢頂撞為師?」「不敢。」宗保在門口一聽,不好,急忙進來磕頭:「師父,千萬別責怪這為小師父,怪我不好,是我苦苦地追問,她出於無奈才教的,您要怪罪,就怪罪我吧!」老道姑一笑:「那好,看你面上,饒了她。你傷好了沒有?」「好了。」「既然傷勢已,趕快下山回營吧。現在遂州被困,正是用人之際,下山去吧!」「師父,您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楊宗保銘記在心。但不知您法號怎樣稱呼?」「不要多問?久後自明。徒兒,你們倆送他下山。」「是!」
宗保謝過老道姑,轉身就走。伺候他的兩個道姑把馬牽過來,把盔甲掛好,送宗保下山。師妹前邊帶路,師姐在後邊跟著,到了山下正道了,那師妹說:「不遠送了,走吧!」「謝謝!」宗保上馬縱身走了。走十幾步,回頭一瞧,見師妹回去了,那個師姐卻還在那兒依依不捨地站著張望。宗保衝他擺擺手,揚鞭打馬而去。
小道姑眼看著宗保的身影,打了個唉聲!剛要回去,一回身嚇了一跳,師父在身後站著呢!小道姑臉一紅:「師父!」「徒兒,莫非你有貪戀紅塵之心?」「沒有。」既然沒有,你歎息什麼?」「徒兒歎息空有一身本領,不能到疆場為國殺敵,真是枉活一世。」老道姑點點頭說:「你既有此心,師父不留你了,收拾收拾回家去吧!」「師父,我家在哪裡?叫我上哪去找?」「你家在穆柯寨,你父親叫穆羽,號天亮,佔據穆柯寨,自稱天王。兄長穆銅、穆鐵,你叫穆桂英。你三歲那年,為師雲遊天下,路過穆栩寨,看見你生得聰明伶俐,也是咱師徒有緣,我給你家留下字諫,把你帶到山上。如今已有十幾年了,現你己文成武就,該下山舉家團圓,將來你會有出頭之日。我見你和楊宗保一見鍾情,為師作主將你終身許給楊宗保。日後有見面之日,說明此事。」「一切由恩師作主。」「跟為師這麼多年了,就要分手,沒什麼送你的,贈你一身盔甲,一匹戰馬,一口繡絨刀,用它保江山、扶社穩、為國出力。」這時候,師妹把東西遞給穆桂英,桂英忙說:「師父,您法號怎麼稱呼?下山後,有人問師父是誰,我都說不清。」「我乃離山聖母。孩子,下山去吧!」
穆桂英全身道家打扮,背弓帶箭,辭別恩師,就要下山回穆何賽。所有師妹都來相送。直到山下,才灑淚而別。
桂英離別紫霞宮,打馬如飛,奔穆柯寨。走到岔路口,戰馬停住了。在路口有個木頭牌子,上邊有字:一邊奔山東穆柯寨,一邊奔遂州。穆桂英靈機一動:楊宗保回前敵去了,闖連營能不能過去呢?若有個好歹,那可就糟了。我何不暗地裡送他一程,助他一臂之力?——他倆還沒怎麼地呢,她先惦記上了。
穆桂英奔遂州來了。一路上,馬上加鞭,走得很快,一天工夫就追上了楊宗保。她可沒露面,是跟在宗保後邊。楊宗保住店,姑娘找地方瞇了一宿。次日,楊宗保到遂州。宗保闖連營,穆桂英在營外高坡之處看著,心想:等他不行了,我再過去。正趕上雙天官寇准衝不出去,楊宗保到了。寇准樂壞了:「宗保,快救命!」宗保說:「寇大人,快到我身後去,看他們敢把你怎麼地!」
此時,韓昌來到隊前。宗保恨透他了,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韓昌!上次你傷了少爺,今天來報一叉之仇。」韓昌大笑:「娃娃,常言說,『敗將不可再戰』。何必動手?投降吧,免你老楊家斷了根。」「少說廢話,看槍吧!」說著,亮出梅花槍往前進招,韓昌擺鋼叉接架相還。楊宗保這條槍,上護其身、下護其馬,等看準了,便進招扎韓昌。韓昌鋼叉又抖起來,「嘩楞楞「叉盤子直響。韓昌暗想:數日不見,這娃娃的槍法倒精進了不少,不能跟他手軟,速速捉到寇准。十幾個照面,楊宗保不行了,且打且退,寇准在後邊急得了不得,在身後跟著。退來退去,退到韓昌連營邊上了。穆桂英站在高坡看得明白。心話:楊將軍夠戧!這個大花花臉是誰?這麼厲害?我何不暗助楊將軍一臂之力?想到這兒,忙從走獸壺中取出雕領箭,認扣添弦,雙膀一較力,對準韓昌的頸嗓咽喉,只聽「唰」地一聲,一支雕領箭奔韓延壽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