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敕建無佞府
忠義全家為國謀,捐生保駕出幽州。
九重寵異殊勳績,特立清風無佞樓。
太宗封賞畢,楊令公等謝恩出,至無佞府安置家眷住下,竟往雄州任所去訖。
卻說大遼耶律休哥等聽得耶律吶在汾陽戰勝宋兵,遣人奏蕭後進兵,以取汴京,後設朝與君臣商議南下。右相蕭撻懶奏曰:「小臣願領兵二萬前去,與宋取金明池、飲馬井、太原城。如大宋肯還此三處,則暫屯兵於隘,俟其釁隙。不然則起傾國之兵,攻其土門。」撻懶得旨,即日與大將韓延壽、耶律斜軫引兵從瓜洲南下。
聲息傳入汴京,近臣奏知太宗。太宗怒曰:「賊騎屢寇邊廷,朕今親征,以雪幽州之恥。」寇准奏曰:「陛下車駕頻出,輕褻萬乘之尊,而無威望震服天下,使北番渺視,不以為意。依臣之見,命一大將征之足矣,何勞聖駕親出?」太宗曰:「誰可領兵前去?」寇准曰:「潘仁美邊情諳熟,命統軍征之。」太宗允奏,即降旨授仁美招討使,統軍都元帥,領兵征剿北遼。
仁美領旨回府,憂形於面。其子潘章問曰:「聞大人領兵北伐,威權極矣,何為不樂?」仁美曰:「缺少先鋒,故懷憂也。」章曰:「大人何忘之?楊業可矣。向日之仇,由此不可以報乎?」仁美一聞章言,喜不自勝。次早進奏曰:「乞陛下授楊業父子為先鋒,同進征遼,則賊不足破矣。」太宗允奏,遣使往雄州調遣楊業。
詔曰:北番入寇。朝野征忪。今命仁美為行營招討使,
爾業父子三人為先鋒,征剿遼賊。詔命到日,即赴代州行營聽用。毋違。
使臣賚詔既去,寇萊公赴八大王府中言曰;「仁美怨恨令公,深入骨髓。今舉為先鋒,只恐害之,誤國大事。」八王聞說大驚,即入奏曰:「令公昔射仁美,今舉為先鋒,恐仁美挾仇肆虐,於軍不利。」仁美即趨前奏曰:「今共王事,即系一家,豈有家人而害家人之理乎!臣決不效小人之所為也。」太宗心亦持疑,遂命呼延贊為救應,使潘仁美等領兵十萬離了汴京。
不日至代州,代州傅昭亮率眾迎接。仁美入公館坐定,昭亮參畢,仁美問曰:「汝知某處可以下寨?」昭亮曰:「此去西北,地名鴉嶺,可以下寨。」仁美遂引軍至鴉嶺。剛立營寨,軍士報韓延壽領兵搦戰。仁美大怒,披掛上馬。韓延壽殺到,仁美令劉均期出戰。交馬一合,均期中鞭,負痛走回。又令賀懷出戰,交馬二十合,賀懷中箭,敗回本陣。仁美見二將俱敗,親自奮勇殺出。交馬十合,亦敗而回。
次日,仁美升帳言曰:「此賊本領甚好,急難破之,將奈之何?」王侁曰:「此賊惟楊先鋒可以抵擋。在他人則不能矣。」仁美曰:「楊家子父因何不到?」言罷,軍士報楊令公參見。父子三人下馬入見,仁美怒曰:「軍令,刻期不到處斬。今汝為先鋒,尤為吃緊,今既違法,當得何罪?」遂喚刀斧手推出轅門斬首示眾。有詩為證:
一作先鋒是禍胎,讒邪懷忿害英才。
茲辰繼業無先見,何事遲遲不早來。
六郎向前告曰:「遼發三路軍兵殺至三關,小將父子戰退方來,是以違了限期,乞太師寬恕罪名。」呼延贊在傍勸曰:「乞元帥姑免其罪,待明日出陣立功贖之。」仁美依勸,遂放了令公父子三人。仁美暗想,延贊在軍臨守,難以謀害令公,遂心生一計,乃謂延贊曰:「軍中缺少弓箭等件,汝往代州取來應用。」延讚辭別仁美,竟往代州去訖。
令公辭仁美,退出本寨。至夜仰觀天象大驚,見太白星引著尾宿入於鬼宿之中,乃曰:「老漢數難逃矣。」
次日,令公參見仁美,言曰:「彥嗣日早擄掠,蔚朔二城空虛,可令吾兒六郎領兵埋伏於二城連境之所,以邀截其接應之兵。業領一軍襲蔚朔二州山後,則大遼九州唾手可得矣。」仁美曰:「老匹夫!是好,你父子遠去避鋒,令我於此處當敵。」令公曰:「無妨,著呼延贊保元帥深溝高壘,以拒延壽。不旬日業領得勝之兵回來破之,有何難哉!」仁美曰:「捨近取遠,倘若不勝,反傷銳氣。」言罷,忽報遼兵索戰。仁美著令公出馬。令公曰:「今日日辰不利,北人不知書義,故無所忌。我南方知書,每事擇日,故有所忌諱。且賊勢甚盛,姑避其鋒,待他軍兵少懈,驅兵殺出,必獲全勝。」仁美曰:「周以甲子日興,紂以甲子日亡,擇甚吉日?今汝為先鋒,千推萬拖,懼怯如此,何以激勵諸軍?速披掛出馬!再勿饒舌。」護軍王侁言曰:「將軍素號無敵,今見敵推拖不戰,得非有他志乎?」令公曰:「業非畏死,時有未利,徒傷其生,不能立功,業乃太原降卒,其分當死,荷蒙聖上不殺,授以兵柄。今遇敵豈敢從之不擊?蓋欲伺其便以立尺寸之功,以報聖上之恩耳。然諸君責業有異志,不肯死戰,尚敢以自愛乎?當為諸君先行。但陳家谷,諸君幸於此處張設步兵強弩,以相救也。不然無遺類矣。」言罷上馬領兵出寨。言曰:「元帥只要設謀報復私仇,不想誤國大事。」忽抬頭望見遼之旗幟,大驚揮淚言曰:「哀哉痛哉,今生已矣。」六郎曰:「大人何出此不利之言?」令公以手指曰:「那裡不是傷生之兆?」六郎定睛望之,只見遼兵旗上前畫一羊,後畫一虎撲之。六郎曰:「凶吉此何足憑。仗天子洪福,自足以勝之矣。」有詩為證:
遙見番旗虎撲羊,令公兩眼淚灑惶。
聖朝福縱如山重,難保英雄不喪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