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楊延朗暗助糧草 八娘子大戰番兵
卻說耶律學古困了宋臣,與張猛議曰:「我等只堅守於外,彼雖有霸王之勇,不能出矣。」猛曰:「此計極高,但恐中朝知此消息,必有兵來救應。不如乘此機會,奏知娘娘,自提大兵相助,則可成功。」學古曰:「君論誠高。」即遣番兵徑赴幽州,奏知蕭後。
蕭後聞奏,與群臣商議。耶律休哥奏曰:「既北兵困卻宋臣,此好消息也。娘娘正鬚髮兵應之,以圖中原。」後曰:「近因喪衄而歸,良將已皆凋零,今無保駕先鋒,何以征進?」道未罷,一人應聲而出曰:「小將不才,願保娘娘車駕,剿滅宋人而回。」眾視之,乃木易駙馬也。木易近前奏曰:「臣蒙娘娘厚恩,未酬所志,今願保駕前行。」後大喜曰:「日前台官奏道:『幽州當興,該有扶佐者出。』想應著卿矣。」即下令,封木易為保駕先鋒,率領女真、西番、沙陀、黑水四國人馬共十萬前行。木易受命而出。
翌日,蕭後車駕離幽州,軍馬浩浩蕩蕩,望九龍飛虎谷進發。不日將近,耶律學古半路迎接,進軍中,拜曰:「賴娘娘洪福,將宋朝十大朝臣困於谷中,近聞糧草將盡,不久可擒。臣恐宋朝發兵來救,特請車駕親行,定取天下。」蕭後大悅曰:「此回若圖得十大朝臣,足可洗先年之恥。」遂以軍馬分作二大營屯紮:耶律學古統女真、西番兵屯正北,木易駙馬統沙陀、黑水軍馬屯西南,作長圍之勢,以困宋兵。學古等承命退出;自去分遣。不題。
卻說木易軍馬安西南營,是夜,微風不動,星斗滿天。木易在帳中自思曰:「今十大朝臣困於谷中,北番人馬若是之盛,彼如何得出,救兵雖來,倘糧草已盡,終難保其脫險。」遂心生一計,修下書信一封,縛於箭頭,射入谷內。令其密遣人出山後,贈他糧草幾十車。準備已定,出帳前射進谷中。恰遇孟良拾得,卻是一枝響箭。知有緣故,揭開系書一封,連忙遞與八王觀看。其書曰:
楊延朗頓首拜知八殿下、十大朝臣列位先生前:茲者北兵甚盛,列位且莫輒離,恐傷鋒鏑無益。不久,當有救兵來到,忍耐,忍耐!今有糧草二十車,於九龍谷正南交付,聊作一月之給,須遣人搬取。此系機密重事,勿誤勿洩。
八王看罷,不勝之喜,謂寇准曰:「此書楊將軍所報,有糧草於山後相濟。北番全賴此人主兵,決保我等無事。」寇准曰:「既有糧食,當遣人探視。」孟良曰:「小將願往。」八王允行。孟良即率健軍十數人,乘夜來山後緝探,果見糧米二十車,孟良悉取至谷內。八王曰:「糧食且幸有矣,若無救兵來到,終是險厄,汝輩計將安出?」孟良曰:「殿下放心,小可偷出番營,入汴京求救。」八工曰:「汝去極好,亦須仔細。」孟良曰:「小可自有方便。」即辭八王,從山後走出。行將一里之地,被邏騎捉住,孟良力鬥不勝,竟被綁縛,來見木先鋒。木易故近前喝之曰:「吾差汝回幽州見公主,有緊關事報知,為何被人捉住?」孟良認詐應曰:「天色未明,走差路徑,致遭其捉。」木易曰:「急去,便來回報。」左右連忙解放去了。
孟良走出番營,喜曰:「若非楊將軍,今日一命難保。」自思:「欲往三關報知,必須要申奏朝廷,恐日久誤事;莫若去五台山,請楊禪師來援,成功較易。」即抽身徑向五台山來,參見楊和尚。和尚問曰:「汝緣何作番人裝束?」孟良曰:「特有一件緊急事告知師父。深恨蕭太后用詭計,賺十大朝官,困於九龍飛虎谷,十分危急。今奉八大王命,欲往三關取救兵,自思恐日子纏久,有誤大事。五合山去彼咫尺之程,乞師父一行,同扶國難。」楊五郎沉吟半晌,叫聲孟良曰:「我與汝不是冤家,何故屢次相惱?」孟良曰:「小可非為一己之私,亦看本官分上。師父不去,若十大朝臣被害,吾師心上亦難自安。」五郎曰:「本待不去,奈八殿下分上,只得部眾前行。」
原來五台山近關西地方,出凶頑之徒,但有犯法該死者,逃入寺中為僧,五郎即收用之,故所向無敵也。當日楊和尚點集寺中一千餘人,準備起行。孟良曰:「師父前往,小可再往三關報知本官,同來救援。」五郎應允。孟良即辭下山,星夜到寨中見六使,道知朝官被困之事。六使曰:「我一面興兵赴援,汝急繼表入京奏聞。」孟良得令,帶表星夜赴京,奏知真宗。
真宗得奏大驚,宣上孟良間曰:「朝臣被困幾時?」孟良曰:「將近一月。得楊延朗以糧食相濟,暫保無虞。今三關兵馬已發,乞陛下再遣將救應。」真宗問廷臣曰:「誰可都兵前行?」道來曇,嚇天霸王楊宗保奏曰:「臣願往救。」真宗大悅,遂命老將呼延贊為監軍,楊宗保為先鋒,點兵五萬征進。宗保受命而退,來無佞府辭令婆出師。令婆曰:「可著八娘、九妹同行。」宗保曰:「得姑娘相助極妙!」是日,眾將整點齊備,孟良為前隊,宗保中隊,呼延贊率大軍隨後,逕望九龍飛虎谷進發。但見:
萬馬叢中軍刀壯,三千隊裡顯英雄。
哨馬報入蕭後軍中:宋兵長驅而來。蕭後即召耶律學古等議戰。學古奏曰:「娘娘勿憂,我這裡有四國軍馬,何懼宋兵哉!待臣分遣迎戰,必能勝敵。」後曰:「卿宜用心調度,不可造次。」學古領命而出,調來女真國王胡傑,沙陀國大將陳深,西番國駙馬王黑虎,黑水國王王必達,都集帳下,分付曰:「明日與宋兵交戰,各人皆須努力向前;若能勝敵,娘娘必有重賞。」胡傑進曰:「總管不必煩心,定要殺盡宋兵,方休戈息甲。」
道聲未罷,人報宋兵來到。耶律學古即部眾列陣迎敵。遙見旌旗開處,馬上一員勇將,乃是和尚楊五郎,高聲罵道:「誅不盡的遼蠻!好好退去,尚留殘喘;不然,殄滅為齏粉矣。」耶律學古大怒,謂諸將曰:「誰先挫宋人一陣?」女真國王胡傑應聲曰:「待吾斬此匹夫。」即挺槍躍馬,直取五郎。五郎舞斧還戰。兩下吶喊。二人戰上數十合,胡傑力怯,撥馬便走。楊五郎驅兵掩之。北陣王黑虎舞方夭戟,縱騎從中殺來,將頭陀兵分為兩段,遼兵圍裹而進。王必達提斧拍馬,喊聲而進。楊五郎見四下皆是番兵,矢石亂髮,衝突不透。
正在危急之間,忽西南征塵蕩起,鼓角齊鳴,一彪軍馬殺來,乃八娘、九妹、楊宗保也。八娘一騎當先,正遇王必達,兩馬相交,斗經數台,九妹率兵從旁攻入,必達拋戟逃走,九妹乘勢追之。將近谷口,一將厲聲喝曰:「逆賊早降,免遭屠戮。」乃大將呼延贊,當頭攔住,未經數合,必達被擒。宋兵竟進。孟良殺入北營,正值沙陀國陳深突到,兩馬相交,兵刃才合,孟良大聲喝曰:「敵賊休走!」一斧劈落場中。
楊宗保見南將連勝番騎,催動後軍追擊。八娘奮勇爭先,迎住胡傑交鋒,拋起紅絨套索,將傑捉於馬上。楊五郎勒馬殺回,部下僧兵戒刀斬落玉黑虎馬腳,掀落陣中,宋兵齊向前擒之。
耶律學古見勢崩摧,走入營中報蕭後曰:「娘娘速走!宋兵英勇,四國將帥擒剿已盡。」蕭後聽罷,驚得心膽飛裂,撤營單騎逃走,耶律學古與張猛拚死救護而去。後面楊宗保驅兵追擊。
蕭後正走之間,坡後一軍截出,乃楊六使之兵長驅而來,番兵望見,倒戈逃遁。蕭後仰夭歎曰:「今日是吾當盡,汝眾人善自為計。」言罷,欲拔劍自刎。耶律學古曰:「娘娘勿慌,幽州尚有數十萬雄兵,猶可克敵,只爭颶尺之程,何乃便為自絕之計那?」張猛曰:「娘娘從僻路逃走,吾去阻住敵兵一陣。」蕭後乃止,與耶律學古望邠谷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