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花文芳愛色受戮 趙翠秀為主報仇
話說假小姐是錢林扶上彩轎,百子炮響,開道鳴鑼,軍卒差役喝道,好不熱鬧。那些街坊看的百姓,擁擠不開,人人道好,個個誇強,真正是相府人家,做事不小。此刻已到相府門首,預先放了三咚大炮,將新人大轎抬至大廳正中歇下。花老夫人請了兩位有福有壽的夫人攙親,將珍珠門一開,請出新人,到了洞房。新郎先在房中做過富貴,吃畢交杯,將蓋頭揭去。花文芳一看心中大喜,果然話不虛傳也,不枉費我多少心機,今日方得到手。花文芳歡喜之極,走出房來,到了前廳款待親友,合城文官員並親戚鄰舍,來恭喜的不計其數。不一時,開道鳴鑼,都堂執事來到相府,東方白下轎,登堂拜賀。這日車馬迎門,紛紛賀喜,花文芳見世兄到來,慌忙迎接,見禮作謝,分賓主坐下,獻茶已畢。花文芳道:「向日多蒙美意,致有今日,尚未親請行表叩謝,又蒙厚賜,欲待不受,又恐見責,只得權且領下,容再酬答。」東方白道:「微物恭賀,何勞掛齒?且誼屬通家至好,怎麼言謝!」說畢就要進內恭喜師母,花文芳再三推辭,東方白便上轎去了。花文芳送了都堂去後,回到廳上吩咐家人擺席,邀請諸親友入座。童仁在此極力款陪。梨園開場演戲,送入洞房,半本之後,歇了鑼鼓,邀親友進喜房,觀看新娘,一路燈球點的如同白晝,眾人進得洞房,丫環掌燈一看,人人道好,個個稱奇。童仁見眾客讚美,心下也十分欣悅說道:「捨甥婦不獨外貌出眾,亦且腹內文才驚人。」眾人齊讚道:「可謂才貌雙全了,真是大富大貴福相,若生相府中,誰人配得他過?」裡面正在稱讚好,外邊又催入席。童仁遂邀眾客出廳入座,按下不題。且言花有憐,見諸客前廳看戲,家中大小僕從人等俱在那裡伺候。他悄悄走進帳房,取了三百兩銀子,揣在懷中慌忙出府,趕到魏臨川家門首敲門,崔氏將門開了。有憐道:「東西可曾收拾齊備,此項你可收好,我還要拿他幾百,然後叫轎同來。」崔氏道:「你卻要快些,恐關了城門。」有憐道:「今日尚早,府中有客,看戲半本才完,何愁不得出城?」返身進府,又到帳房拿了三百銀子,雇了兩乘小轎,並抬轎的一齊來到。看官,你道黑夜之中,許多人行走,豈不怕人盤問?乃是花有憐頭一日前吩咐過的,這些人都是在府中效過力的熟人,花有憐況且是相府中的總管,那個敢多言語?到了魏家門首,崔氏與小紅上了轎子,將包裹放在轎內。有憐吩咐轎夫抬了轎,又叫挑夫扛了箱籠、行李出來,隨手把門鎖好,竟自去了。正是:
鰲魚脫了金鉤釣,搖頭擺尾再不來。
一路行來,到了河邊,下轎上船,搬取箱籠、行李。轎夫人等各自散去,開船走下許多路程,方行歇住,下面書中再行交代。話分兩頭,且說錢太太打發小姐上轎之後,身體有些不快,帶病料理費了精神,不覺昏迷過去。慌得那些婦人,忙忙報與大相公知道,錢林來到房中,只見那些婦女扶著太太,公子著人去請太醫來看,只問母親此時如何?不一時醫生到來,請進房中胗脈,老太太年老,又加勞碌,下了參湯服用。錢林走到自己書房,取一包人參約有五六兩重,稱了一枝頂大的人參,帶在身邊,恐其一時要用,親自將參煎好,捧進房中與太太吃過了。半晌方才叫道:「我兒!為娘的不怎樣,你可準備明日開門合禮。」錢林道:「母親不必費心,孩兒俱已備辦端正,明日早間送去。」按下錢林不表。且說花府做戲已完,諸親友俱已散去,只有童仁,並留下兩位福壽雙全之人送房。此時將交二鼓,家丁掌了燈球,送花文芳入房,見房中酒席擺得現成。只見二位送房之客已退,花文芳坐在席上,叫眾丫頭走至床邊說道:「請新人上席。」假小姐聽了走至席前,竟坐在花文芳右手,文芳醉眼朦朧,觀看小姐十分標緻,越看越愛。吩咐丫頭上酒,小姐偷看文芳鼠眼鷹鼻,鬼頭鬼腦,恨不得即刻下手。無奈眾丫頭在旁,只得暫且忍耐。不一時酒席將終,花文芳站起身來吩咐道:「搬去酒席,取水洗手。」花文芳那邊洗手,房內走上四個丫環道:「請小夫人更換大衣。」假小姐道:「你們不必在此伺候,我會更換衣服,你們將酒席搬出去,大家分散,吃杯喜酒,不必在此等候!」四個丫頭一齊跪下,謝過小夫人賞賜,大家走出房去了。花文芳隨即站起身來,將門關上,走到新人身邊道:「請夫人寬衣,早赴佳期,莫要誤了。」說畢就來動手動腳脫衣。假小姐用手推道:「你先去睡,待奴脫下冠衣就來。」文芳聽了,忙忙解去衣衿,將被蓋好,仰臥相等,口中叫道:「夫人快些睡罷!」假小姐忙忙除下鳳冠,脫去霞帔,只穿著大紅洋縐緊身,小衣俱是縫在一處,懷中取出剪刀,暗拿在手,來到床邊,鷂子翻身躺在花文芳身上,花文芳道:「有趣之極!想是夫人要摸我有須無須麼?小生尚未長鬚哩!待我伸長些,夫人好摸。」將頭分外伸長了好些。叫道:「夫人不信且摸摸。」假小姐看得真,用手拿剪刀,將銀牙一咬,狠狠的認定咽喉刺下。
不知文芳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