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天地間一大戲場,生旦丑淨畢集於中。自唐復為戲文,緣以衣冠獸翁,蓬蒿賢士,糞堆連理,污泥比目,涇渭混雜,世上莫辨。君子起而指示之,則戲演焉。及後,戲一變而為傳奇,實倡自宋。蓋以戲,虛文難以利俗,而淺說足以動眾。夫傳奇於戲,名別而實因也。
今君子操觚,莫不鹹悉其意。故稗官野史,救污辟穢,於此為盛。一時市兒讀之,不知憐才為勸,好色為戒,反取色而惡才,直欲丑淨而作生旦,又烏得乎!南北冠,風流名人也。知憐才好色之正,得用情取士之真。嘗謂余言,古來賢士出於席門陋巷,德婦見之裙布荊釵,如錦衣玉食,繡柱雕樑,俱屬外焉者。余識其言而敬之,復請之小說。才色在所不偏,勸戒俱所不廢,使天下之人,知男女相訪,不因婬行,實有一段不可移之情。情生於色,色因其才,才色兼之,人不世出。所以,男慕女色,非才不韻,女慕男才,非色不名,二者具焉,方稱佳話。自非然者,即糞堆連理,污泥比目。桑間濮上之輩,何得妄以衣冠為尊。蓬蒿見鄙,浪向天地間說風流者哉!此書梓世,固以名人之筆,復新於目,尤願同人,為生為旦,不可打落丑淨腳色,貽笑於戲場外之識者也。康熙壬寅秋八月吳門拼飲潛夫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