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江老爺宛平得信
話說,公子說:「二位長班,少等一時,我就回來。」說罷,轉身進了上房,取出靴帽藍衫穿戴停當。說:「妹妹,你在店中等著曹家伯母,為兄進縣打官司去了。」小姐聞言落淚說:「我記下了。」公子轉身來到大門以外,說:「二位長班把刑鎖拿來與我戴上,好去見你太爺。」張郎、李義抬頭一看,頭戴頂帶,身穿藍衫,不是個秀才,就是個舉人,可就不敢鎖他了。說:「榮相公,我看你是個朋友,不用戴鎖,一同走罷。」
說罷,三人穿街過巷,一同來到彰武縣衙門。
張郎、李義將公子帶到堂上,公子以膝下跪,口稱:「太爺,有何分付?」知縣抬頭一看,說:「你可知罪麼?」公子說:「我有何罪?」知縣說:「既讀孔聖之書,必懂周公之禮,怎麼不遵王法,吃酒行兇,強騙飯錢,刁拐幼女。朱大成把你告下,從實說來!」公子口稱:「太爺,朱大成誣告生員。」
知縣說:「朱大成上堂。」只聽吆喝一聲,說:「朱大成上堂!」
衙役把朱大成帶上堂來雙膝跪下,口稱:「大老爺,與小人伸冤。」知縣把驚堂木一拍,說:「朱大成,我把你這該死的奴才,你誣告好人,該當何罪?」太爺說罷,心中大怒,分付:「張郎、李義,與我打他四十個嘴巴。」兩班衙役不敢怠慢,把朱大成推下堂去,打了四十個嘴巴,打的朱大成嘴裡流血。
知縣說:「朱大成,你誣告好人,從實說來,免的動大刑審你。」
朱大成見事不好,將手一比,許了八百兩銀子。知縣看見明白了。常言說:「暖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知縣受了八百銀子賄賂,說:「朱大成,你告榮相公吃酒行兇,刁拐幼女,有什麼為憑?」朱大成說:「榮相公吃酒行兇,刁拐烏龍院柳庭春女兒,現在小的店中存身。」梁知縣聞言,說:「張郎。
李義,你把烏龍院柳庭春帶來當堂對辭。」
張郎、李義不敢怠慢,出了衙門順著大街,不多一時,來到烏龍院,說:「伴婆,太爺堂上叫你。」伴婆說:「太爺叫我有什麼事?」張郎、李義說:「朱大成告了榮官保刁拐你烏龍院的女兒,太爺叫你上堂對審。」說罷,伴婆一同前去。
來到大堂上,張郎、李義將伴婆帶到堂上,雙膝下跪。知縣說:「你家女兒可有人拐去麼?要你招來。」柳庭春跪爬半步,口稱:「青天老爺,小人的女兒被榮公子拐去半月有餘,不知下落。聽說大老爺聞聽,求大老爺斷回。」知縣說:「榮官保,你拐烏龍院的女子,伴婆現在堂下,要你從實說來。」
公子說:「父母大人,那女子是俺表妹,被狂風刮來,遇著強人,把他賣烏龍院中,是我用銀子贖回來的,送他還家,不是拐的。」知縣說:「呸!你膽大狂徒胡說,明是拐的女子,怎麼是你表妹哩!你不肯實說?」分付兩邊把夾棍抬過來。
知縣一聲要動刑,三班衙役不消停。
兩邊答應有有有,登時拿到大堂中,
夾棍搬到大堂上,要審公子榮玉卿。
堂下惱了榮官保,邁步走上大堂中。
一把抓住梁知縣,罵聲狗官官不成。
你今要把生員審,咱到上司把理明。
越思越想怒火起,公案桌上使足蹬。
四個桌腿都朝上,朝衣扯了大窟窿。
知縣氣的直打戰,兩邊衙役叫一聲。
速速提拿榮官保,走了狂徒了不成。
兩邊衙役都吶喊,拿住上方東斗星。
一把抓住榮官保,咕咚打倒地流平。
堂上苦了榮公子,喜壞知縣狗雜種。
分付一聲去頂戴,靴帽藍衫都脫清。
知縣分付把刑上,夾起公子榮玉卿。
把腿填在夾棍裡,夾一夾來緊一扣。
嚎啕一聲絕了氣,頭上早已走真魂。
太爺審死榮官保,浮雲遮住東斗星。
公子大堂喪了命,喜壞贓官梁縣尊。
開言就把伴婆叫,叫聲開店朱大成,
小姐斷回烏龍院,公子留在大堂中。
不說兄妹大失散,把書分頭縣洪洞。
話說江夫人自從太山廟降香,被大風刮去了小姐,每日差人院子城裡關外四下尋找,並無音信。老夫人無奈,修了一封家書,拿了十兩銀子,差家童往宛平縣下書。家童江用不敢怠慢,打了個包袱背上肩膊,雇了毛驢去了。
江用開言道,毛驢你是聽,把我馱到宛平縣,老爺見愛好待成。起早拌乾草,黑豆二三升。毛驢開言心歡喜,挺挺尾巴乍乍鬃。前蹄到了宛平縣,後蹄又在縣洪洞。為什麼毛驢走恁快,當中閃了個大窟窿,有心再把窟窿找,急壞聽書眾明公。簡短節說來的快,衙門以外下能行。
話說江用來到宛平縣,下了毛驢抬頭一看,一個門軍在那裡。江用說:「門軍兄台,你到官宅傳與老爺,說洪洞縣有人下家書,要見大老爺。」門軍聞言來到上房,打了半跪,口稱:「大老爺,有人來下家書。」江老爺說:「令他進來。」門軍說:「是。」轉身來到衙門外,說:「老爺令你進去說話。」
江用隨著門軍進了書房,見了江老爺,雙膝下跪,口稱:「大老爺!江用叩頭。」呈上家書。江老爺拆開家書一看,不由撲籟籟落下淚來了。
江老爺見信淚雙傾,哭了聲女兒江秀英。每日裡不出三門並四捨,最不該出頭露面把街行。你往那太山廟把香降,怎麼西北乾天起狂風,被大風刮去我的身生女,到如今不知何處把身存。自思聖上無旨不敢走,怎麼好去找女兒江秀英。江老爺哭啼多一會,你看他早把一計想心中。
要知老爺生下什麼計,下回書裡再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