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鄉唐太史濟武,數歲時,有表親某,相攜戲寺中。太史童年磊落,膽即最豪,見廡中泥鬼,睜琉璃眼,甚光而巨,愛之,陰以指抉取,懷之而歸。
既抵家,某暴病不語。移時忽起,厲聲曰:「何故抉我睛!」噪叫不休。眾莫之知,太史始言所作。家人乃祝曰:「童子無知,戲傷尊目,行奉還也。」乃大言曰:「如此,我便當去。」
言訖,仆地遂絕,良久而蘇,問其所言,茫不自覺。乃送睛仍安鬼眶中。
異史氏曰:「登堂索睛,土偶何其靈也?顧太史抉睛,而何以遷怒於同游?蓋以玉堂之貴,而且至性觥觥,觀其上書北闕,拂袖南山,神且憚之,而況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