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某,甚聾,而與一狐善;狐耳語之,亦能聞。每見上官,亦與狐俱,人不知其重聽也。積五六年,狐別而去。囑曰:「君如傀儡,非挑弄之,則五官俱廢。與其以聾取罪,不如早自高也。」某戀祿,不能從其言,應對屢乖。學使欲逐之,某又求當道者為之緩頰。一日,執事文場,唱名畢,學使退與諸教官燕坐。教官各捫籍靴中,呈進關說。已而學使笑問:「貴學何獨無所呈進?」某茫然不解。近坐者肘之,以手入靴,示之勢。某為親戚寄賣房中偽器,輒藏靴中,隨在求售。因學使笑語,疑索此物。鞠躬起對曰:「有八錢者最佳,下官不敢呈進。」一座匿笑。學使叱出之,遂免官。
異史氏曰:「平原獨無,亦中流之砥柱也。學使而求呈進,固當奉之以此。由是得免。冤哉!」
朱公子子青「耳錄」云:「東萊一明經遲,司訓沂水。性顛癡,凡同人咸集時,皆默不語;遲坐片時,不覺五官俱動,笑啼並作,旁若無人焉者。若聞人笑聲,頓止。儉鄙自奉,積金百餘兩,自埋齋房,妻子亦不使知。一日,獨坐,忽手足自動,少刻云:『作惡結怨,受凍忍饑,好容易積蓄者,今在齋房。倘有人知,竟如何?』如此再四。一門斗在旁,殊亦不覺。次日,遲出,門斗入,掘取而去。過二三日,心不自寧,發穴驗視,則已空空。頓足拊膺,歎恨欲死。」教職中可雲千態百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