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邑西磁窯塢有農人婦,勇健如男子,輒為鄉中排難解紛。與夫異縣而居。夫家高苑,距淄百餘里;偶一來,信宿便去。婦自赴顏山,販陶器為業。有贏餘,則施丐者。一夕與鄰婦語,忽起曰「腹少微痛,想孽障欲離身也。」遂去。天明往探之,則見其肩荷釀酒巨甕二,方將入門。隨至其室,則有嬰兒繃臥。駭問之,蓋娩後已負重百里矣。故與北庵尼善,訂為姊妹。後聞尼有穢行,忿然操杖,將往撻楚,眾苦勸乃止。一日,遇尼於途,遽批之。問:「何罪?」亦不答。拳石交施,至不能號,乃釋而去。
異史氏曰:「世言女中丈夫,猶自知非丈夫也,婦並忘其為巾幗矣。其豪爽自快,與古劍仙無殊,毋亦其夫亦磨鏡者流耶?」
聊齋之農婦白話翻譯
淄川城西的磁窯塢有一位農家婦人,勇猛健壯如同男子一樣,常常為鄉里排除難題,調解糾紛。她和丈夫分居在兩個縣裡,丈夫家在高苑縣,距淄川一百多里;偶然來一趟,住兩宿就走。農婦自己到顏山去,販賣陶器為業。她有了多餘的錢,便施捨給討飯的人。
一天晚上,她正與鄰家婦人說話,忽然站起來說:「我肚子稍微有點痛,想必是孩子要離身了。」於是就走了。天明後鄰居婦人去看她,卻見她肩挑著兩個釀酒的巨甕,正要進門。鄰婦隨著她進入屋內,看見有一個嬰兒包裹著躺在床上。鄰婦吃驚地問她,原來她分娩以後已挑著重擔走了上百里路了。
農婦過去與村北邊庵裡的尼姑很要好,拜了乾姊妹。後來她聽說這尼姑有淫亂的行為,就氣憤地抓起一根木棒要去打這個尼姑,眾人苦苦勸阻才沒有去。有一天,她在路上遇到了這個尼姑,趕上去就打。尼姑問:「我有什麼罪過?」農婦也不回答,拳頭、石塊一齊向尼姑身上打去,直打得尼姑叫不出聲了,才停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