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和尚出了酒館,正往前走,想起要到三清觀找劉泰真,見股怨氣沖天。
和尚按靈光三擊掌,點了點頭,說:「善哉善哉,我焉能不管。」嘴裡唸唸道道,出了清波門外至三清觀,見門口捉妖的牌子也摘了,冷冷清清。和尚拍了二下門,老道自打周宅回到廟中,拿銀子把當贖出,叫童兒把捉妖的牌摘下:「如再有人請我捉妖,你說我入山採藥去了。」小童點首答應,老道天天看書解悶。今天童子正在院中玩耍,聽外面叫門,童子出來開門一瞧,門口站了一個窮和尚。道童道:「找誰呀?」濟公說:「找你家劉道爺,到我們那兒捉妖,請他退鬼治玻」道童說:「不行,我師傅入山採藥去,不定幾天回來。」和尚說:「你到裡面告訴在屋內看書的那個老道,就提我老人家,他就得見我。」小童一聽一愕,心想:「喲,他怎麼知道我師傅在家看書?」趕緊說:「和尚,你等等。」忙奔到裡面說:「師傅,外面有個窮和尚,說請你捉妖淨宅,我道你採藥去了,他說你到裡面告訴那看書的老道,就提他來了準得見。」老道一聽一愣說:「許是他老人家來了。」小童說:「對了,和尚也說我老人家來了。」老道忙跑到外面一瞧,果是濟公,忙說:「聖僧,你老人家從哪裡來的?弟子這裡稽首了。」濟公說:「好,你頭前領路,我到你廟裡坐坐。我問你一件事,你這不捉妖淨宅,師徒幾個靠著什麼吃飯?」老道說:「師傅,我這裡素常就指著給人治病,蒙碗飯吃。自從周宅回來,嚇的我哪敢捉妖,我這廟並無分文進項,你老人家給我想個什麼主意吃飯。」說著來到裡面落坐。和尚說:「我教你個搬運法。你如學會,要金銀,一唸咒就有;要好衣裳好食物,一動念就來。」老道說:「我就學這個好,別的全不學。師傅,你老人家教我練練。」和尚說:「你練不了。要練先得一天磕一千個頭,磕四十九天。你須認我為師,你跪在地上念聲無量佛,磕一個頭站起,念聲阿彌陀佛,才算一個。」老道說:「我練。一天磕一千頭,只要我四十九天練成了,想要什麼就有,我願意練。」
和尚說:「還不行。我和尚喝酒誰打去?」老道說:「我叫童子打去。」和尚說:「我每頓飯要吃肉,誰去買?」老道說:「我去買。早晚兩遍點心,三頓飯,全是我的。」
和尚說:「就是,由明天早晨起來就練。你先叫道童給我沽酒買菜,我先喝酒。」
老道忙叫小童去買了酒菜吃了。次早,和尚出了個主意,用二個笸籮,買一千黃豆,和尚坐在蒲墊,老道唸一聲無量佛,磕一頭唸一聲阿彌陀佛,由黃笸籮拿粒黃豆,擱在紅笸籮內,省記著。老道磕了幾十頭,就覺腰酸腿痛,磕至二百,見和尚閉著眼打吨。老道一想:「我捧過一把去,少磕些。」見和尚睡熟了,忙捧了一把,往紅笸籮內擱下。和尚一睜眼,說:「好東西,練法術偷私,重磕!」把豆兒又抓回去,又拐了三百多去。老道磕了五六天,把剩的銀子也花完了。和尚叫打酒買菜,老道叫童子:「把我的道袍別頂,金管當了,等我練好搬運法,再換好的。」
童干給當了,吃了五六天又沒了錢。老道叫當鋪蓋,賣大殿的桌椅板凳。話不可重敘,直到了一個月另六天,老道就剩了一條褲子,四個道童光著屁股。老道說:「師傅,我可真沒了錢,你教給搬運法。搬了來再吃吧。」和尚說:「我要會搬運法,為什麼叫你給我打酒?」老道一聽說:「對呀,師傅冤了我,怎麼樣呢?」和尚說:「你沒錢我走了。」老道說:「聖僧一走,我同徒弟一同吊死完了。」和尚說:「我教你唸咒,你學的會。」老道說:「什麼咒?」和尚說:哎嘛呢叭咪哄。」老道沒聽明白說:「叭了,你就轟。」和尚說:「對了。」一連教了三遍,老道會了,和尚叫他在院中跪著念。老道剛一念:「噸嘛呢叭咪哄。」濟公在後面用手一指地下,由地下飛起來一塊小磚,照著老道腦袋吧噠一下,打了一個小疙瘩。老道說:「師父,這怎麼的?」濟公說:「你一唸咒,磚頭見你就打,這就是你練的能為。」老道說:「我不練了。」和尚說:「不要緊,我教你幾句話,你見磚頭就磕頭說:「磚頭在上,老道有禮,我不唸咒,你也別起。」老道說:「師傅,我怎麼好?」濟公說:「把我僧袍給你穿上,僧帽戴上,教你幾句話,到錢塘門西湖蘇堤上,有個冷泉亭,往上一站,你說:李國元,李國元,不必上西湖靈隱找濟顛,十兩紋銀交於我,腰裡還帶著三百六十錢。」老道要不去吧,廟裡一文沒有;去吧,真難看。每常出去衣貌整齊,今天老道沒法,穿了一身和尚的破衣裳,說:「師傅,我到那裡去說三遍,就有著落嗎?」和尚說:「你只管去,高嚷三遍,就有人問你。我和尚說法,化個小緣,就夠你一輩子用。」老道沒法,出了三清觀,低頭恐怕碰了熟人。這溜老街舊鄰,認識老道的不少,有人瞧見這個說:「這不是三清觀的劉道爺嗎?怎麼這個樣?平常很有錢。」那個又道:「這必是輸掉了,道爺沒別的,就愛賭。」老道聽了,也不好答言,自己往前走,來到西湖蘇堤冷泉亭。這裡是一條大道,來往人不少。老道就站在亭子上一嚷:「李國元,李國元,不必上西湖靈隱找濟顛,十兩紋銀交於我,腰裡還帶著三百六十錢。」道爺嚷了三遍,圍了好些人,大家紛紛議論。有說這老道是瘋子的,有說這也許找李國元的。正在紛紛議論,由那旁來了兩個人。這個說:「賢弟,你看濟公真有先見之明。」二人來到近前,老道一瞧,頭裡走的這位是富翁員外打扮,後面一位文生公子打扮。二人一瞧老道,這位員外道:「你這老道把濟公害了,這身衣裳你穿著。」老道說:「我倒沒害濟公,他把我害了,吃的我剩一條褲子。二位貴姓?」書中交代:這位文生公子叫李國元,家住臨安青竹林四條胡同,本是財主,乃是文生秀才,取妻商氏,甚為賢德,無故這天得了瘋病,請多少先生也瞧不好。李國元甚為煩悶。他有個朋友叫李春山,在杜大夫家中教讀。一天李國元去找春山,二人本是知己,李國元就提妻子得了瘋病,請多少先生瞧不好。李春山說:「我們杜大人祠堂裡,有一張五雷八卦天師符,是鎮宅之寶:我說給你借,他准不借。我偷著給你拿來,你掛在家中。有什麼妖邪皆去得了。」李國元說:「好,倘能把你弟妹病治好了,我再送回來。」李春山到了祠堂,開開箱子,把天師符拿出,是個楠木匣裝著。李春山說:「這是杜大人傳家之寶,我私自借給你,可千萬小心留神,你掛兩個時辰邪去了,可速送來。」李國元說:「我明天送來。」拿著告辭,自己出來一想:喲,還沒吃早飯,本打算約李春山吃飯,一提這軸畫,把飯忘了。我也不便回家吃去,跟前路北就是酒館。自己進來一看,真是高朋滿座。眾人皆站來,讓說:「李先生一同喝吧。」李國元說:「眾位別讓,我還同著人說話。」自己到後面找張桌,要了酒喝了兩杯。自己一想:「人讓我,我不讓人家,這可不對。」忙站起,過去回讓,讓完,轉身回來,睜眼一瞧,嚇得目瞪口呆,五雷八卦天師符,蹤跡不見,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