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濟公正自喊嚷化緣。見梁員外從內院出來,說:「什麼人在我門首喧嘩?」和尚過去,先打一問訊,然後說:「員外要問,是我和尚,從此路過,久仰員外是個善人,我一看這所宅院,犯五鬼飛廉煞,家中定有病人,我要給淨宅除煞,退鬼治病。一到你這門首,這些家人先問我要門包。我說我又不是來求員外,哪裡有門包給你?因此爭吵起來。」梁員外一聽說:「這些奴才!不知在門首做了多少弊端?」家人說:「員外不是,他來到這裡,先說化緣。」就把上項之事,也學說一回。員外也不理論,問:「和尚寶剎在哪裡廣和尚說:「我在杭城西湖靈隱寺。我名道濟,訛言傳濟顛僧就是我。」梁員外看和尚那樣,半信半疑,說:「既是濟公慈悲,隨我來。」濟公跟著員外,一直來到裡面上房東裡間。濟公見炕上躺著公子梁士元,昏迷不醒,兩旁有許多婆子家人伺候。梁員外忙說道:「兒呀!梁士元醒來!」連叫數聲,見梁士元昏昏沉沉,人事不知,連頭也不抬。濟公說:「員外不便著急。我叫他說兩句話,吃點東西,少時立刻見效。」老員外甚喜,說:「既得如是,聖僧慈悲慈悲果。」羅漢爺伸手把帽子摘下,叫人把梁土元扶起來,慢慢把帽子給他戴上,口念六字真言:「淹嘛呢叭咪哞淹敕令赫。」見梁士元慢慢把眼睜開,歎出一口氣來,說:一來人,給我點水喝。」老員外一看,甚為喜悅,連連稱好。和尚說:「沖這一手,值你一頓飯不值?」梁員外說:「聖僧何出此言?慢說一頓飯,就是我常常供奉你老人家,也是應當的。」和尚說:「那倒不必。」員外說:「聖僧你要吃什麼?叫他們預備。」和尚說:「你把你們管廚的叫來,我告訴他。」家人去把廚子叫來。和尚說:「你去預備糖拌蜜餞,干鮮果品,冷葷熱炒,一桌上等高擺海味席,就在這外間屋中吃。」廚子答應。本是大富貴人家,一應的東西俱都現成,家人擺設桌凳,少時廚子菜已齊備。員外語和尚上座吃酒,老員外旁邊陪著開懷暢飲。老員外心說:「和尚這個帽子倒不錯,比什麼靈丹妙藥都強。我問他要多少錢,把帽子留下,給我兒戴。」員外見梁士元在屋中也說出話來,要喝糖水,要吃東西,心中甚悅。員外說:「聖僧的妙法,果然是手到病除。」和尚說:「員外你瞧我這帽子好不好?」員外說:「好。」和尚說:「好可是好,我打算找個主兒,把它賣了。」員外一聽,心中歡喜,說:「和尚你要賣多少錢?我留下。」濟公說:「員外要留下好辦,把你這分家業買賣房產地業給我,我把帽子給你。」老員外一聽,連連搖頭說:「我買不起。」說著話,家人把菜上齊,員外陪著和尚喝酒。和尚說:「員外,你把你門上看門的那位管家叫來,我有話說。」員外當時吩咐家人叫去,少時來到裡面說:「員外叫我有何吩咐?」和尚說:「我方才說要吃上等高擺海味席,干鮮果品,冷禁熱炒,糖拌蜜餞,叫你們員外陪著我。你瞧我沒說錯罷?對得起你。」家人說:「是。」和尚說:「員外你還得慈悲,我還帶著三個跟班的在外頭等著,沒吃酒呢。」員外吩咐請進,預備酒席。家人心說:「他還有跟班的?連他都沒有整衣裳,他的跟班的必然更窮了。」想著,來到外面喊嚷:「哪個是跟窮和尚來的?」高國泰說:「是我。」家人一看,是一位儒流秀土打扮,俊品人物,一表非常,穿的甚是整齊。家人說:「還有二位在哪裡?」蘇祿、馮順二人過來說:「我們也是跟和尚的。」梁福一看,這二人更闊了。本來蘇祿是蘇北山的家人,穿的更齊整。梁福心裡說:「和尚有錢,全打扮了跟班的。」趕緊把三位讓到門房,擺上酒席,讓三個人吃飯。裡面老員外陪著和尚喝酒,說閒話,正在高談闊論之際,外面進來一個家人,走在員外耳邊,說話不敢叫和尚聽見:「回稟員外,道爺來了。」這一句話不訂緊,梁員外為了難。有心陪著和尚說話,又怕老道挑了眼走了;有心走出迎接老道,應酬老道,又怕和尚挑了眼。老員外的心思,誰也不肯得罪,不拘和尚老道,誰把他兒病給治好了,老員外都要謝的。自己正在心中為難。和尚說:「員外你必是來了親戚,你倒不必拘束。」這一句話,把老員外提醒。員外說:「是。」和尚說:「你去應酬親戚要緊,多一半還不是外人,許是你小姨子來了。」老員外一笑站起,吩咐家人給聖僧斟酒,「我去看看,少時我就來陪聖僧喝酒。「說罷站起奔外書房來。這院中是小四合房三間,西配房作外書房。老員外進到書房一看,見老道早已進來坐定,有家人在一旁獻茶。梁員外趕緊行禮說;「仙長駕到,未曾遠迎,面前恕罪。」老道說:「員外說哪裡話來,知己勿敘套言。」梁員外趕緊吩咐擺酒,問:「老道用葷用素?」張妙興說:「葷素皆可。」家人擦抹桌案,杯盤連落,擺上一桌酒菜。老員外親自給老道斟酒,一旁相陪,閒談敘話。梁員外說:「仙長,我跟你打聽一個人,你可知道?」老道說:「那個有名便知,無名不曉。」梁員外說:「西湖靈隱寺有一位濟公,你可知道?」老道心中一動:「我要說濟公有能為,就顯不出我來。」想罷老道說:「員外你提的就是那西湖靈隱寺的酒醉瘋顛的濟顛僧,乃無知之輩,不足掛齒。」這句話尚未說完,就聽院中有人答話:「好雜毛老道!背地裡說人。」只見簾攏一起,由外面來者正是濟公。老員外一見,心裡說:「這些家人們實在可恨,我叫你們陪著和尚吃酒,你們為何放他出來?這老道一見面,倘若辯起嘴來,多有不便。」書中交代,和尚在裡面喝著酒,家人在旁邊伺候,無故的和尚站起,來到裡間屋中,把梁土元頭上的僧帽摘下來。梁士元正然坐著,又說又笑,和尚把帽子一摘下來,梁士元翻身躺下,人事不知,仍然昏迷不醒。家人說:「和尚,你為什麼把帽子給摘下來?」和尚說:「一桌酒要或多大工夫?」家人說:「好,你拿帽子換酒喝了,也不用我們員外吩咐,再給你擺一桌,你還把帽子給我們公子戴上。」和尚說:「我不餓了,等我餓了再吃罷。」說著話,和尚往外就走。家人說:「和尚上哪去?」和尚說:「我上毛坑。」家人說:「我們帶你去。」和尚說:「不用,要有一人跟著我,我就不能出恭。」家人也不敢跟了。和尚出來,就奔西跨院,剛到這院中,正趕上老道跟員外說酒醉瘋癲的濟顛乃無知之輩,何足掛齒,被和尚聽見。和尚這才說;「好雜毛老道膽大!背地罵人。」一掀簾子,口中說:「好雜毛老道!」張妙興剛要答言,濟公一抬頭說:「嗷,這屋裡有個老道,你可別挑眼,我沒罵你,我罵那個老道呢。」梁員外趕緊站起來說:「聖僧請坐,仙長請坐,我給你們二位引見引見。」濟公說:「員外不用給我們認識。」說著話和尚坐下了。家人給添了一份杯筷,和尚斟酒就喝,老道見和尚襤樓不堪,坐下就吃,這才問道:「和尚你是哪廟裡的?」濟公喝了一杯酒,把眼睛一翻說:「你要問我,就是那西湖靈隱寺酒醉瘋癲無知之輩,不足掛齒的濟顛。」老道一聽,有些個心中不悅。和尚說,「張道爺貴姓呢?」老道說;「和尚你這是成心,你知道我姓張,你又問我貴姓。」和尚說:「我跟你打聽一個人,你可認得?」老道說:「哪個?」和尚說;「我有個徒孫叫華清風你可認識?」老道一聽,氣往上撞:「他說我師父是他徒孫,待我結果他的性命。」想罷說:「和尚你滿嘴胡說,待我山人結果於你!」老道當時手中格決,口內唸咒,要跟濟公鬥法。正是強中更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不知僧道二人鬥法,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