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濟公露出佛光、靈光、金光,妖精這才跪倒央求。和尚叫妖精現了原形,一看原來是一個香獐子。書中交代:這個香獐子,乃是天台山後天母官,有一個五面老妖狐的第三的徒弟,他有三千五百年的道行。這個老妖狐,乃是五雲山五雲洞五雲老祖的女兒,自稱玉面長壽仙姑。這個香樟子常到清靜庵去聽經,後來她一想:「莫若我拜老尼姑為師,跟他學學經卷。」自己搖身一變,變了一個美貌的婦人,到庵裡去投奔老尼姑。她說,她是村北住家,丈夫放世,婆母要叫她改嫁,她不願意改嫁,要拜老尼姑為師。情願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爐香,侍奉佛主,她說姓章名叫香姐。老尼姑妙慧信以為真,不知道她是妖精,把她收下。焉想到韓文美瞧見她,惦念在心,托老尼姑說媒,老尼姑倒是怕韓文美死了,韓成夫婦絕了後,倒是一番好意,把香娘子給韓文美說了去。今天香獐子遇見濟公,當時求濟公饒命,和尚說:「你要叫我饒你也行得,你依我一件事。」章香娘說:「只要聖僧饒命,有什麼事,聖僧只管吩咐。」和尚說:「你附耳如此如此,然後這等這樣,依我的話照樣辦,我就饒你。」香獐子說:「聖僧怎麼說我怎麼辦。」和尚說:「既然如此,你去你的,咱們後日見。」香樟子立刻一晃身,竟自去了。和尚這才把孫道全救過來,孫道全一明白過來,睜眼一看,濟公在旁邊站著,孫道全趕緊給師父行禮。和尚說:「你無故要多管閒事,『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沒有那麼大能為,還要捉妖?沒捉成妖,差點叫妖精把你吃了。」孫道全說:「多虧師父前來搭救,不然,我命休矣!」和尚說:「你捉妖叫人家把你打出來,你還有什麼臉見人?我還捧你一場,叫你把神仙充整了。」孫道全說:「師父,我怎麼把神仙充整了?」和尚說:「你附耳如此這般,這等這樣,就把仙家充整了。」孫道全點頭答應,和尚說:「你去果,我還有事。」和尚出了山神廟,一直來到海棠橋,路西裡有一座酒館,字號「鳳鳴居」。初時這座酒館,原來是韓文美、王全、李修緣三個人,每人拿三百銀子成本開的,倒不為賺錢,所為三個人隨便消遣。後來李修緣一走,王全也不到鋪子去照料,韓文美一病,把這個鋪子就交給家人王祿照管。本來王祿就不務正,最好押寶賭錢,現在王全又出外去找李修緣,王祿更沒人管他了,自己胡作非為,把買賣全叫他輸了,鋪子後頭擱上寶局了,前頭把掌櫃的跑堂的全散了,就剩下一個小夥計,王祿今天正在攔櫃裡,只見由外面進來一個窮和尚,和尚說:「辛苦辛苦。」王祿也不認識是李修緣,一來濟公離家數載,二則又是僧人打扮,一瞼的泥,也認不出是誰了。王祿說:「大師父,喝酒呀?」和尚說:「喝酒,拿兩壺來。」王祿給拿兩壺酒過來,和尚喝了,又要兩壺。喝完了四壺酒,和尚站起來就走。王祿說:「大師父,怎麼走麼?」和尚說:「喝夠了,不走怎麼著?要沒喝夠還喝呢!」王祿說:「你走,給酒錢。」和尚說:「給錢上你這喝來?」王祿說:「上我這喝來,怎麼就不給錢呢?」和尚說:「我沒錢,我本不打算喝酒,皆因你這寫著窮和尚喝酒不要錢,我才來喝酒。」王祿說:「哪寫著?」和尚用手一指說:「你瞧,」王祿一瞧,果然牆上貼著一張紅紙,上面寫著:「本鋪窮和尚喝酒不要錢。」王祿說:「這是誰跟我鬧著玩的?」和尚說:「掌櫃的,你這鋪子怎麼這麼熱鬧?」王祿歎了一聲說:「大師父,別提了,先前我這買賣,一開張很好,都叫我押寶輸了,現在把買賣做的這個樣。」和尚說:「咱們兩個人,倒是同病相憐。我和尚有二十頃稻田地,兩座廟,都叫我輸了,我也是押寶押輸的。現在我可學出高限來,都說『高限沒褲子穿』。這話一點不錯,是局上瞧見我都不敢叫我要,給我拿過三百錢,叫我喝茶,我就指著吃局上。」王祿一聽說:「大師父,你會押寶麼?」和尚說:「會,勿論什麼寶,瞞不了我。銅盒子,木盒子,打寶,飛寶,傳寶,遞寶,全瞞不了我。我一要就得贏,如同檢錢一般,就是眾局上都不叫我押,我沒了法子。」王祿~聽說:「咱們這後面院有寶局,和尚你要給我猜幾個紅,不但我請你喝酒,我還給你換換衣裳。」和尚說:「你有錢麼?」王祿說:「有,我告訴你說罷,我剛借了二十吊印於錢。坐地八扣,給九六錢,十吊給八吊,二十用實給十六吊,一天打二吊四百錢,打一百天合滿錢二十四吊,連底子找得出十弔錢的利錢。沒法子,不能不借,這還是指著鋪子借的。大師父,你跟我到後面去,你給猜幾個紅。我贏了,苦不了你。」和尚說:「就是罷。」立刻同王祿來到後面一見,後面這裡有好幾十個人,圍著寶案子,剛把寶盒子開出來。和尚說;「掌櫃的,你押罷。這寶進門闖三,你神大拐三孤釘,準是正紅。」王祿一想:「哪有這麼巧?倘若押上,把十六弔錢一輸,那還了得?」自己不敢押,和尚說:「你不押,這寶可是三。」王祿說:「瞧瞧再押罷。」正說著話,做活的叫寶一揭蓋,果然是三。王祿一瞧一跺腳,自己後悔不該不押,這要聽和尚的話,把十六弔錢都押上孤針,贏四十三吊二百。少時就見又把寶盒開出來,王祿說;「大師父,這寶你猜什麼?」和尚說:「方纔我叫你押三,你不押,這寶還是三。」王祿心中又猶疑,說:「方纔開三,這寶哪能還是三呢?」和尚說;「你愛聽不愛聽?」王祿一想:「先瞧瞧再說罷。」焉想到一開定又是三。王祿自己又一跺腳,說:「這是怎麼說話?兩寶來錢並住一百多吊。」和尚說:「你是不聽話。」王祿說:「我哪知道?」說著話,第三寶又捧上盒子,王祿又問:「大師父,這寶押什麼?」和尚說:「這寶押二,這叫黑虎下山。」王祿~想:「和尚連獵了兩室紅了,這定許沒準,我莫若瞧一寶罷。」和尚說;「你又不押。」王祿說;「等等別忙。」眼看著又一揭蓋是二。王祿自己一想:「我是什麼東西?和尚果然是高眼,我不聽?」和尚說:「你老不押我走了。」王祿說:「別走。」自己一想:「這寶拼出十六弔錢不要了,和尚叫我抑我就押。」想罷一瞧,寶又開出來,王祿說:「大師父這寶我押什麼?」和尚說:「我猜三,你愛押不押?」王祿一想很了,當時把十六用錢滿擱在三上押孤釘,心裡擔著心,見寶蓋一揭,是麼,紅的沖麼,白的沖三。王祿一瞪眼,說,「和尚你瞧這寶麼了,押輸了。」和尚說:「誰叫你先不押,我連猜三寶紅你不押,我哪能夠寶寶猜著?」王祿一想:「這有什麼法子?不答應和尚也是白饒?和尚連一條整褲子都沒有。」自己咂著嘴,賭氣出來,和尚也跟著出來,剛來到外面,就見王全、李福一掀簾子進來,和尚說:「鄉親才來呀。」王全一瞧說;「和尚,你也來了。」和尚說:「可不是,鄉親你快回去罷,不必在外面耽延了,在外面耽延,你也找不著你表弟。你回去,你一天到家,你表弟也到家,你兩天到家,你表弟也兩天到家,你那時回去,你表弟也就到了。」王全說:「是,和尚你做什麼在這裡呢?」和尚說:「我喝了四壺酒沒錢,他不叫我走,鄉親你替我給了錢罷。」王全說:「是了,我給罷。」李福可就有點不願意。王祿一瞧主人回來,趕緊回來行禮,王全說:「王祿我且問你,這兩天老員外喜歡不喜歡?要喜歡我好回去。」王全本是個孝子,來打聽打聽,倘如老員外要不喜歡,自己暫且不敢回去,怕爹爹說,故此先來問。王祿說:「公子爺你回去罷,老員外幾乎死了,聽說今天才好。公子要昨天回來,還趕上著急了,老員外已然都上床嚥了氣,多虧有一位老道給救了。」王全一聽一愣,說:「老員外什麼病呀?」王祿說:「不是病,聽說是被陰人陷害。聽說大概是張士芳,勾串三清觀董老道張老道,可不知是怎麼陷害的,公子爺快回去罷。」王全一聽,說:「別人都可說,惟張士芳他可不該。素常我給他銀錢,他倒生出這樣心來,真乃可恨。」和尚說:「鄉親你們說著話我要走了。」立刻濟公出了酒館,這才要夠奔永寧村,甥舅相認,不知道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