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八戒大戰流沙河 木叉奉法收悟淨

第二十二回 八戒大戰流沙河 木叉奉法收悟淨

悟一子曰:「紫陽真人曰:『虎躍龍蟠風浪粗,中央正位產玄珠。果生枝上終期熟,子在胞中豈有珠。」此回之真諦也。攢簇五行之妙,全在戊、己二土。土為五行之中央,主於四季,各十八日。分而布之,運四時而生成萬物;合兩主之,統九宮而妙會一元。故金、水得土而凝聚,木、火得土而調和。戊為陽土,已為陰土,金、水、木、火,各有戊已位於中宮,則五行攢簇而還為太極。太極也,強設之名也。土雖五行之一,實五行之極。在人之身為真,意之真則誠。誠則動靜皆真,而性情得中,君子所以必誠其意。沙僧,真土也。其「流沙」、「弱水」、「骷髏」、「捲簾」等義,俱見於第八篇中。此篇特明金、水、木、火不能離土,得此土而正位中宮,則金丹之作用備而聖胎結矣。

前鳥巢禪師偈云:「野豬挑擔走」,「多年老石猴」,「水怪前頭遇」。遇者,姤也,指其遇合之妙,乃相藉向西之大道,故首云:「行過了黃風嶺進西卻是一派平陽之地。」然何以忽有大水阻路而難渡?非難渡也,正以難渡處遇之而得渡,為向西之大道也。黃為中央正色,故就黃風嶺以引起五行之要領,八句詩中,形容五色兼備之體,九宮具足之象,字字可玩。

八戒與那怪交戰,木遇土而相剋也。那怪自敘一篇,見三五各為一五之妙,內云:「先將嬰兒奼女收,後把木母金公仗。」乃的旨也。二人兩番爭戰,俱因急躁不能收服,何也?情意未洽之時,有委曲調劑之功,非倚強近促所得而強制。所以悟空以急躁求靜,而靜益成躁;水怪以退避為動,而動急愈難靜也。故「八戒求萬餘之策」,「行者勸師父且莫焦惱」,下文「去化齋歇息」,見用功之宜緩而不宜驟。論「駕雲難駝」,見凡夫之能漸而不能頓。諭「諸法莫施,要窮歷異邦」,見鈍質之貴勞而不貴逸。言「做得擁護,不能先去取經」,見進修之從難而不從易也。八戒入水索戰,敘出寶杖來歷,只看「長短在心,粗細憑意」等語,分明是真意之運用,慧照之從心也。「這一番水底打出水面」,即《參同契》所謂「言語不通非眷屬」也,詞中已用明指出。蓋陰陽交媾,必由真土。如夫妻作合,必須煤妁。言語不通,兩情違隔,自不和諧。詞內「只因木母克刀圭」一句,明指悟能為木,悟淨為土矣。

「那怪只在河邊鬧吵,不肯上岸」,形容流性未定,在兩可出入之最難捉摸。燥心一乘,自必潛匿,無從下手。此行者心焦性暴,就縱觔斗;而那怪隱跡潛蹤,渺不可見矣.仍須反已靜觀,請出觀音菩薩,以究明本來面目,故行者徑上南海,參見菩薩。菩薩道:「你這猴子,又逞自強,不肯說出保唐僧的話來。你若肯說出『取經人』時,斷然歸順。」蓋保護取經,為三人之同志。說出「取經人」,即言語已通,兩情和悅,彼此輸心,自然投合而猜忌悉泯矣。

菩薩喚惠岸取紅葫蘆,叫悟淨皈依,把九個骷髏按九宮市列,安葫蘆在中,就是法船一般。善哉!大士慈航渡世,顯示金丹之制度。人能則而駕之,流性自定,安瀾可渡,免沉淪而登彼岸,實基於此。「葫蘆」,乃二土成圭之象。「在中」則妙合而凝。「九宮之布列」,皆為我用,於此安身生命,又何險阻之有!

詩曰:「五行匹配合天真,認得從來舊主人。練已立基為妙用,辨明邪正見原因。金來歸性還同類,木去求情亦等倫。二圭全功成寂寞,調和水火沒纖塵。」言陰陽匹配,方合天真,舊主已失,而今可認得,此立基之妙用,為去邪存正之原因也。金去而來歸,復還本性,彼我原是同類,金木亦非異倫,乃二圭成全,而結就聖胎,從此寂寞而溫養調和,尚何水火之塵跡哉!此大士法船一隻,即龍女獻珠一粒,乃人生之原本也。故捲簾大將為真陰真陽之真土,夫妻作合之黃婆,結胎立基之要妙也。

「木叉又叫出悟淨,誠心歸順。取下骷髏,結下九宮,安葫蘆在中,請師坐於其上。飄然穩渡,浪靜風平,不多時身登彼岸。」真安身立命,腳踏實地之大作用。然何以又云「清淨無為」?蓋有為而已不與,如觀音使木叉示法,而身不往。運用在悟空、悟能,結船在悟淨,而三藏安享無為,雖有為而實無為者矣。迨木叉收了葫蘆,葫蘆化為陰氣,二土成真,九宮渾化,從此腳跟已定,金丹成象,而無為之道漸彰。噫!金丹作用之法,灼然見於此!

《西遊真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