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侯賀兆雄聽說朱似玉被人救走了,不由得勃然大怒。心說:「是誰幹的?這人的膽子也夠大的,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火神廟裡點燈,我豈能容饒!」他吩咐道:「來人!通知長安府,四門緊閉,挨家挨戶給我搜,不管他上天入地,我也要把朱似玉和救他的人都抓回來。」他正發威時,不料白眉徐良回來了。
徐良把難女朱似玉救回家裡,見著她爹朱煥章,人家父女團聚了,徐良就毫無牽掛,再次回到長安府,決定大幹一場。這次徐良來,沒露本來面目,經過化裝打扮,變成了個吊死鬼。他正好聽見賀兆雄大發雷霆。老西兒就在院裡叫喚了一聲,極為刺耳。賀兆雄先是一愣,「院裡什麼聲音,前去觀看!」幾個惡奴就挑簾出來,不看還則罷了,一看,在天井院內站著個吊死鬼,二尺多長的大尖帽子,刷白的大白袍子,腰裡繫著白麻繩。往臉上一看更可怕了,眼珠子都要冒出來了,二尺多長鮮紅的大舌頭耷拉著。這鬼在院裡連躥帶蹦,把幾個惡奴嚇得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回到大廳,哭喪著臉稟報說:「……報……告……侯爺,可了……不得了!鬧……鬧鬼了。」賀兆雄一聽,也嚇了一跳,倒退了幾步。屋裡的人也瞠目結舌。原來賀兆雄這小子干的壞事太多了,現在心裡發虛。他心裡說:唉呀,這是哪個冤鬼呀,不定是哪年哪月死在我手上,今兒找到我頭上來了。可是又一想,我是堂堂的長安侯,我手下有兵有將,怕你什麼。我要顯出膽小,會叫人恥笑。想到這兒,賀兆雄又把腰板挺起來了,吩咐一聲:「來人!抬我的寶刀!」親兵將他那五金寶刀,給他抬過來了。賀兆雄把寶刀接到手,把外邊的袍服脫掉,到院裡一看,也嚇得倒吸了口冷氣。在他身旁的一些教師,很多出身於綠林,其中有四個教師,一個姓叫魚頭、一個姓鳠叫鳠魚尾、一個姓鯉叫鯉魚刺、一個姓甲叫甲魚腿,您聽這四位的名字:魚頭、鳠魚尾、鯉魚刺、甲魚腿,這四位似虎吃人,那是賀兆雄手下的幫兇啊。他們都出身綠林,對於綠林這套事瞭如指掌。這四個小子有點不信,看了一會兒就跟賀兆雄說:「侯爺,您別相信這是真的。假的,這是人裝的。朱似玉被救肯定與他有關,他是怕別人認出他的本來面目,這是化裝改扮。」「噢,對!」賀兆雄一聽有理,「我雖然沒見過鬼,可聽人說過,神鬼怕惡人。」他向前邁了兩步,把大刀晃了三晃,搖了三搖,高聲喊道:「呔!對面的狂徒,你是誰?你敢不敢把假臉摘了,露出你的本來面目,讓你家侯爺看看。你要真是英雄,把你面具摘了,你如果膽小不敢,你就甭聽我的。但是,今天你進了侯府,要想出去,那勢必比登天還難,速速報上名來!」。
徐良暗中好笑,心說:我這套衣裳真有用,哪一回穿上,都把人嚇一跳,省了我不少事呀。老西兒不但沒理他,蹦得更歡了。
長安侯一看,也火了,大喊一聲:「休走!看刀!」「嚓」一刀,力劈華山,直奔徐良的頂梁門。徐良一不慌,二不忙,透過假臉上的小窟窿,一看刀到了,就往旁邊一歪腦袋,刀落空了。徐良忙一轉身,轉到了長安侯的身後,把腿抬起來,照著長安侯盆骨上那塊脆骨就是一腳,「啪」,把長安侯蹬得站立不穩,往前跑了十幾步遠,用大刀一拄地,才沒有趴下。
你別看他沒趴下,可是把他疼得嗷嗷直叫。用手一摸,壞了,脆骨給踢斷了。長安侯汗珠子也下來了,大喊:「還不給我快上,抓住他!」魚頭、鳠魚尾、鯉魚刺、甲魚腿、滾地炮、坐地雷,這幫小子各拿刀槍往前便砍,把徐良團團圍住。徐良一邊打,一邊心想:我今天是抱打不平,已經達到目的,就不要把事情擴大了,也免得給當地官府帶來麻煩。徐良想到這裡,就和這些人開玩笑。怎麼開法?他拿兩手彈這些人的腦袋,他的手勁兒真厲害,彈一下就出一個大包,梆梆梆彈了一陣,沒有攤不上的,把這些人疼得「嗷嗷」直叫。
這時,他估計快到四更天了,不能久停,便從懷裡一伸手把事先寫好了的紙條拿出來,一抖手奔長安侯賀兆雄就扔過去了。賀兆雄不知是什麼玩藝兒,往下一甩頭,這東西落到了地上,骨碌一陣,滾出多遠。這幫小子光注意這個了,徐良趁這機會飛身上房,三晃兩晃蹤跡不見。再說那個東西是什麼?有膽大的過去把它撿來。原來是個石塊,外邊包了一張紙,把紙打開,上面有四句話,這才交給賀兆雄。他就亮一看,寫的是:告誡賀兆雄,居官要正經,如若不聽勸,嚴懲不留情!落款是:雲遊大仙是也。
賀兆雄一看嚇得一縮脖子,唉唷!好險哪!可能不是鬼就是仙,要是人哪能這麼快呢?一轉眼沒了,算了,還是保住我這條命要緊。他率領人收拾收拾,不敢吱聲了。
徐良離開長安侯府回到店房,一看天色尚早,便把吊死鬼的衣服脫掉,往被窩裡一鑽,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第二天吃了早飯,把店飯的賬結清,就離開了長安府。等到出了長安,走過霸橋,徐良這個痛快就別提了。心裡說人生一世,就得幹點兒活兒,幹活兒還得幹好事。拿我說吧,皇上給我一百天假期,如果我就在家裡一呆,無所事事,這多無聊啊!結果到長安這地方溜躂溜躂,沒想到遇上這麼一件事,打抱不平,救了難女,真比吃順氣丸還痛快。
他掐手指頭一計算日期,一百天的假期已過了多一半,臨出門的時候,父親徐慶一再告誡,叫自己早點回家,以防有點什麼事。乾脆我早點回家吧!徐良打定主意,沿著關中平原上的大道,準備出潼關回太原府。他一邊走著一邊想這些事情,一高興他又唱起那山西小調。這人五音不全,嗓音又不好聽,這一唱把走道的人吸引住了。大家都想:從來沒聽到過這麼難聽的嗓音。徐良也不顧這些,沿著大道直往前走。這一天徐良來到了華陰縣,乾脆打打尖,吃完飯,最好住到潼關去,他心裡想著,邁步就進了城了。但是進了城他發現一件怪事,本來華陰這地方白天挺熱鬧,徐良沒少從這兒路過。今天怎麼大街上冷冷清清,道路兩旁關門閉戶,甚至街上連個小孩兒都沒有,你得走半天,才偶而看見一兩個人。徐良心想:這是怎麼回事?是要打仗,老百姓都逃難去了?不能,要打仗,我能事先知道,也能從督提府那兒得到消息。現在國泰民安,不可能有這種事。放假?也不能。怎麼家家都把門關上?徐良心裡疑惑,往前走著,忽然看見旁邊有個小飯館,老西兒一想,乾脆我進去吃點飯,順便打聽打聽是怎麼回事,然後我再離開華陰縣。這樣邁步進了飯館了,一看有兩三個夥計,正在收拾。他們把地已掃乾淨,把板凳摞在桌子上,一個夥計拿著竹竿出來正挑幌子。幹什麼?九點多鐘要關門?哪能這麼早就關門呢?老西兒來到裡邊就愣了。拉了把椅子剛坐下,有個夥計發現了:「客官,您有事?」「我打算吃點東西。」「實在對不起,您沒看到我們要關門了。」「我說夥計,天色甚早,你們為什麼要關門呢?」「因為我們有事,東家給了一天假,連東家和我們都要出去,實在對不起您哪。」「我現在正十分餓,這麼辦行不?你們收拾你們的,把熟食賣給我一份,吃完之後我加倍給錢。」「你這人怎麼那麼囉嗦,等你吃完得什麼時候?請您高昇一步吧,這錢我們不賺。」徐良聞聽就有點不痛快,正在這時候,東家從後屋出來了。這東家穿了一套新衣服,一邊繫腰帶一邊往外走,一看這意思就明白了。這東家還比較通人情:「老三你怎麼這樣呢?還差客官吃頓飯的時間?咱有現成的包子、麵條,端上點來讓客官吃唄。」「唉唉。」夥計一看東家吩咐了這才答應,不太痛快地端上一盆包子來,還端來一碗辣面,又拿了雙筷子,給徐良放在桌子上。老西兒衝著東家一抱拳道:「山西人多謝了!」「沒說的,您吃您的。」東家說完轉身要幹別的去。徐良把他給叫住了,一邊吃一邊問:「唉,我說東家,我跟您打聽點事情,我說你們這兒是什麼規矩,怎麼這麼早就要關門?你們要到什麼地方去?為什麼這個街上冷冷清清?」「唉呀,客爺您是外地人吧!今天我們這兒有件熱鬧事,你看全城老少都去看熱鬧。」「什麼樣的熱鬧事?」「咱們這兒立了一座擂台,一不比武獻藝,二不為賺錢,你說為什麼?這擂台的名字叫招夫擂,你聽這新鮮不?這姑娘可了不起,她爹是我們華陰縣的大財主,人稱外號叫小諸葛,姓沈叫沈仲元。這沈仲元的老閨女叫沈春蓮,人送綽號娥眉女,可有能耐,曾向華山九雲老尼學武。馬上步下,長拳短打,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除了這個,我還可以告訴你,那人樣子長得絕了,天仙似的。家裡又有錢,長得模樣又俊,能耐又大,因此一般人看不上眼,儘管保媒的人有的是,全被姑娘推出門外。後來爺倆一商量,立了一座招夫擂台,所以說大夥兒都想開個眼,瞧瞧這位沈小姐沈春蓮,能找個什麼樣的丈夫。這不,我們大伙寧可少做點買賣,也要去開開眼界。」徐良一聽,感到又可氣又可笑。心想:別人不熟悉小諸葛沈仲元,我太熟悉了,那是我親師叔啊。他們一共師兄弟三人,大師兄雲中鶴魏真魏老道,出家在玉泉山三清觀,那是我的老師;我二師叔就是這兒陝西人,鳳翔府五柳溝的,人送諢號叫白面判官柳青;三師叔就是小諸葛沈仲元,我們爺兒倆倒有好幾年沒見面了。他怎麼落到華陰縣了呢?對了,我聽說他華陰縣有親屬,唉唷,這老頭挺倔啊。想當初大破衝霄樓、銅網陣,立了很大功勞,皇上給他加封官職他說什麼也不要。我聽說仁宗皇帝賞給他一面金牌,還賜給他很多金銀財寶,就這樣,他還歸原籍了,從此就再沒見著他。不想他落到華陰縣了,要是今兒不是在這兒吃飯,不是多嘴在這兒問一問,那就錯過這機會了。沈仲元的女兒沈春蓮那就是我師妹嘍,這主意誰出的?怎麼就找不到一個好女婿呢?非得立此擂台去冒此風險。唉!師叔啊師叔,你哪叫小諸葛呀!現在你成了老糊塗了!這叫沒事找事,吃飽了撐的。如果找到好女婿也則罷了,弄不好會引起麻煩,幸虧我來了,不然這破攤子怎麼收拾。徐良想到這兒就趕快吃,吃完付了錢就起身趕奔招夫擂。
徐良臨走前問東家:「請問,這個擂台在什麼地方?」「您出東門,離東門八里有座廟叫碧雲寺,這擂台就設在碧雲寺的前面。其實您就順著大道往前走,那道上有的是人,隨走隨打聽,準保不能迷路。」「好了,多謝,多謝。」徐良出了飯館,過十字街出東門,順著大道走下來了。人們川流不息,有的人跑步,有的趕著車,還有騎著牲口的,大道之上烏煙瘴氣。徐良腳下加緊趕奔碧雲寺。一共八里地,時間不大徐良就來到了。抬頭一看,真是人山人海啊,支著柵的,打著傘的,兩旁的山坡上都坐滿了人。果然在前面有一座大廟,離老遠就看見鐘鼓樓了。在廟前,是個廣場,搭著一座擂台。
徐良緊往前走,但是,他來晚了,好地方全叫人家佔了。老西兒竄到這兒,也擠不進去。挪個地方,也擠不進去。他打算見到沈仲元,勸說師叔最好撤擂,老西兒心裡是這麼想的。不就是給我師妹找女婿嗎,包到我身上得了,這裡實在不行,我到開封府給找去,我們那兒人有的是啊。因為他心中著急,就使勁往前頭擠,看熱鬧的不樂意了。有幾個年輕人一回頭:「喂,擠什麼?跟大蛆似的在這直咕蠕,你沒看前面有人嗎?」徐良沒言語。旁邊幾個回頭一看徐良這模樣:「我說這位長得這尊容可不錯呀!」一瞅徐良挺大個子,蝦米腰,面如紫羊肝,兩道刷白的白眼眉,眼角往下耷拉著,嘴角往上翹,大片牙,黑牙根,活脫是個吊死鬼。這幫年輕人一樂:「我說老兄,您穩當點,這是『招夫擂』,挑誰也不能挑到您頭上,您家若是沒鏡子,您尿泡尿也把自己照一照,能選到您頭上嗎?你說你擠什麼呢?」這話說得就過分了,徐良一聽火就大了,心說:我招你惹你了?你不讓我過去就得了,你幹什麼損我呀?我今天非打這兒過不可。於是老西兒一樂:「你這個人真會說話,你真說對了,招夫擂,招夫擂,我非要較量一下不可,你們趕緊給我閃閃,讓山西人過去,不然的話我可不客氣了!」「呵,不客氣了,這麼說你有兩下子,你想幹什麼?」「我想借路而行。」說個借路而行,徐良往下一哈腰,膝蓋撞前胸,就好像蹲在地上似的,把兩隻手往前一伸,去扒拉前邊的人。往哪扒啦?往肋條上扒拉。徐良那手跟鋼條一樣,練過鷹爪力,真要用上氣功,能把鐵板打穿,何況肉人哪。徐良拿手指頭一磕這些人的肋條,這幫人可受不了,呼拉朝左右一閃,徐良就這樣硬鑽進去了。這一招叫「惡蛆鑽襠」,是純粹的氣功。徐良心中暗笑。擠著擠著離擂台不太遠了,他站住了。這陣離擂台還相差十五六丈,看得格外清楚。鬧了半天,這座擂台不像普通比武的擂台那麼高,那麼雄偉,但修得也不錯,台高能有八尺掛零,上頭鋪著三四寸厚的台板,上面還鋪著毯子。四角都有台柱子,上邊搭著個席棚。席棚的四角吊著四盞宮燈,席棚的上面掛條橫幅,上面有三個金色大字:「招夫擂」。台上掛著上場簾,下場簾,擺著八仙桌,太師椅。擂台挺寬綽,如果兩個人比試拳腳,那是挺有用場。靠著台口有上場門、下場門,有刀槍架子,什麼刀槍劍乾斧鋮鉤叉……十八般長傢伙,二十四路外武行的短傢伙,石礅子、石鎖、硬弓,應有盡有。台上站著五六個夥計,家人打扮,一方面在台上看東西,一方面維持秩序。
徐良一看,沒人比武,可能招夫擂還沒開始呢。他站在人群中邊休息邊思索:看來我師叔是下了苦心了,就興修這檯子得花多少錢哪,人工不說,光這材料也是若干銀兩。費了這麼大的力,我到這兒三兩句話就給破了,也顯得不妥,大概是我師叔心裡有把握,所以,爺倆才下了決心非用這擂台招夫不可。乾脆,我也別攔著。我看看,如果事情進行得順利,真能挑一個有所作為、五官端正的妹夫,那就好了。如果有人搗亂,破壞招夫擂,我再出頭露面也不為遲。又等了好長一段時間,就聽老百姓一陣大亂,「來了,來了……」徐良踮著腳往四外一看,沒人。往前一看,看見了。小諸葛沈仲元跟女兒沈春蓮早來了,在碧雲寺休息呢。
沈仲雲和廟裡方丈很有交情,為什麼擂台設到這兒?就為使用東西,使用水等,求人跑道送信,比較方便。碧雲寺的長老特意給倒出個院子來,讓姑娘在這兒休息。這時他們從廟裡走出來了,徐良揉揉眼睛仔細一看,前面七八個家人開著道:「閃閃,閃閃!借光了!」老百姓呼啦一閃,徐良看得更清了,在後面正是小諸葛沈仲元。他仔細一看,師叔可見老了。當年那時候長得可真帥,眉目清秀,尖下頦,雁尾八字鬍。這人言語不多,肚子裡可有東西。不然的話,能叫小諸葛嗎?大破衝霄樓銅網陣,他幫了不少的忙。另外我師叔有能耐,掌中一把厚背尖刺燕翎刀,在武林之中是有一套的。他人可老了,抬頭紋多了,魚尾紋也密了,鬍鬚裡也見了白的了。他真想過去跟叔叔談談,又一想現在不是談話的時候,他一顆心哪,光想我妹子的婚事了,我過去一攪亂,不好,反正我們爺倆有說話的機會。在小諸葛沈仲元的後面,是四名丫鬟、兩個老媽,中間就是這姑娘,但是丫鬟老媽都是短衣襟小打扮,汗巾煞腰,手裡頭拎著柳葉刀跟花槍,一方面保護姑娘,一方面在這兒給助威。徐良還沒見過這位師妹呢,他一看妹子低著頭,渾身上下穿著一身綠,腰裡紮著粉紅色汗巾,腳下登著紅色幫幫戰鞋,鞋尖上還有兩個絨球,用絹帕勒頭,鬢角斜打麻花扣,腰中挎著口寶劍,在眾人陪同下順著梯子登上擂台。
這個擂台分前後台,姑娘先奔後台了。沈仲元把帽子整了整,衣服抖了抖,來到台口,衝著底下看熱鬧的一抱拳:「各位父老鄉親們,子弟老師們,在下姓沈名仲元,華陰縣東街的人。今天立這個擂台要替我女兒招個女婿。大伙聽著新鮮吧?連我個人都覺著新鮮。不過,這是我們父女倆商議的,原因大伙很清楚。我女兒今年二十歲,有點個性,一般的人她看不在眼裡,她要當面挑選女婿。第一,人品得端正,第二,武功得高強。在場的各位,誰都有權登擂台。只要你登上擂台之後,我女兒相中你,通過比武認為可以,那你就是我們的嬌客,這門婚事就定下來。假如說,你相貌長得挺好,武功不行,我女兒沒瞧得起,這婚事也不行。反過來說,你武功特別好,人樣子不行,我女兒也不同意。總而言之,二者必須兼有。但是,這事得我女兒說了算。歡迎各位踴躍登擂。但是有幾個條件,您定了親的人,就不必多此一舉,您有妻子的人就站腳助威看看熱鬧,我女兒決不給別人當妾。婚姻已經定下來,招夫擂就宣告結束。如今我看來了上萬的人,各位捧場啊,我是衷心的感謝,來日方長,我希望好好和大家處處。還有一件事我要說說,咱們華陰縣是個大地方,是南來北往東西交通的咽喉要道,每一天路過的人不在少數,我相信台下眾人不一定都是本地人,過路的朋友也不少,您也只當看個熱鬧,好好捧捧。我這是官准立擂,有縣太爺的堂諭,如果您心術不正,企圖在這兒攪鬧,那對不起,我要把你扭送到官府按律治罪,我希望不要發生這種事情。」沈仲元說得非常客氣,往後一退,「招夫擂就今天半天,掌燈以前就結束,如果挑不出女婿還可以延期。」說完他就奔後台找春蓮去了,「姑娘準備好了沒有?」「員外爺,早就準備好了。」「現在開始吧。」沈仲元說完退到台口邊,早有家人給準備好椅子桌子,上邊擺著茶壺茶碗,老頭兒往那兒一坐,一方面是壓台,另一方面幫著女兒參謀參謀。沈仲元坐下之後就見上場簾「啪」往上一挑,姑娘由後台來到前台,一句話也不說,先練了一趟五花拳。徐良仰面往台上看著,啊,這就是我師妹?人長得可真不錯,是個美人,像她這樣美貌的女子,真是不可多得。再看看武術,徐良頻頻點頭,不愧是名家所傳。心想:九雲老尼真有兩下子,名師出高徒啊。他一邊看一邊點頭,說話間四外掌聲如雷,姑娘在掌聲中收住拳腳,氣不長出,面不更色。她沖台下飄飄萬福道:「在下沈春蓮。哪位英雄願意登台,小奴陪伴,我請頭一位英雄,哪位登台?」姑娘說話的聲音不高,有點不好意思,沈仲元站起來了,「眾位,我女兒說了,哪位先登台,我們歡迎。」言還未盡,就從第二排的人中出來一位,聲音甕氣甕氣:「喂,借光!」老百姓往旁邊一閃,這位就提著袍子,順著梯子登上擂台。
沈仲雲不看便罷,一看就一皺眉,心說:「這位不行,我女兒樂意我也不樂意。」什麼原因?這位長得太難看點兒,平頂身高一丈一尺掛零,肩膀寬度超過三尺,可以說肩寬背厚,腚大腰圓。太蠢了,如果這位長上毛,就跟大狗熊差不多。您再瞧他這腦袋跟五官,腦袋就好像罈子翻了個兒,底朝上,肚朝下,大嘟嚕腮,面如青蟹蓋,滿臉都是雞皮疙瘩,大酒糟鼻子,魚嘴,滿嘴大黑牙。看歲數,不小了,三十五六歲,頭上戴著軟胎壯帽,身穿皂青色短靠,腰裡紮著牛皮板帶,大衣早就脫了,在胳膊肘上當郎著,背一把金背鬼頭刀。看模樣不是本地人,不一定是哪裡人從這兒路過。這位一上台就把大嘴咧到了耳根,四兩重的包子,一對兒往嘴裡塞都不帶碰著腮幫子,您說這嘴有多大?「哎,我說這什麼規矩,是標名掛號,還是伸手就來?」沈仲元趕緊站起來:「朋友,歡迎您光臨,請把大名賞下來吧,您告訴我一聲就行。」「哈哈,對了,我告訴你,在下姓于,名大鵬,人送外號勇金剛。我是潼關的,十天前我就住到華陰縣。一日三餐再加上店飯賬,多少錢哪,我盼的就是今天,終於把這好日子盼來了。方才貴千金這一登台,一練武,真使人著迷呀,我算相中了。這麼辦吧,您,就是我的岳父老泰山,我就是您門前的嬌客,請受小婿一拜。」說著,跪下要磕頭,把沈仲元氣得鼻子都歪了。心說:還沒比呢,你自己就先認定了,這不是胡來嗎?沈仲元一笑:「且慢,且慢,壯士別著急,剛才你沒聽見嗎,我女兒親自挑選,還要看看你的武功如何,現在磕頭為時過早。」「是啊,這還真得比比呢。好,我就按你的規矩辦事。」再看這於大鵬,把大衣放在台口轉了兩圈兒,把胳膊掄了掄,練了兩趟拳,邁步來到沈春蓮面前:「美人兒,咱倆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來來來,比武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