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雁徐良正跟白芸瑞哥倆閒談,突然門上人稟告,說有一道士前來下書,要求見二位將軍。芸瑞讓道士進來。只見此人身高八尺掛零,身穿灰布道裝,風塵僕僕。還沒等他說話呢,旁邊有人介紹:「看見沒,這就是徐將軍,這就是白將軍!」「無量天尊——善哉!善哉!兩位將軍在上,貧道失禮了。」徐良和白芸瑞點了點頭,「道士免禮,請坐。」「謝坐。」老道挺從容地往椅子上一坐。徐良就問:「仙長,你是哪裡來的?有什麼事要見我們哥倆?」「請問您就是徐將軍吧?」「嗯,就是我!」「哎呀,幸會幸會,小道是從三教堂來的。奉我家堂主所差,要求見將軍,送來一封書信,請兩位將軍過目。」這道士說完了,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雙手呈上。徐良一看這皮上寫的是:面呈徐良徐將軍芸瑞白將軍親拆,旁邊有內詳兩字。信上大意寫的是,要求兩個人在九月初九到三教堂赴會,因為今年是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盛會,各派的派主,各門的門長,副門長,當家的全部到三教堂,特邀白芸瑞、徐良代表上三門列席。下邊的落款是金燈劍客夏遂良、三教堂大堂主翻掌震西天方天化。信裡頭還有兩張大紅燙金的請帖,哥倆看了一眼,徐良問下書的道士:「請問仙長怎麼稱呼?」「啊,小道玄真是也。」「玄真師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情?」「噢,三將軍,那封信上不是交待得很清楚嗎?」「看信我只明白個大概,究竟是怎麼回事情呢?請你再說一遍。」玄真一樂,「三將軍怎麼忘了,咱們武林界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每三年一小會,每五年一次大會。今年是五年頭啊,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當家人必須見一次面,商討武林界的重大事件。故此,經武聖人於和恩准,在山西萬里白樹林三教堂召開,二位將軍,參加這個會的都是有身份的,起碼也是個副門長,可二位呢?既不是派主,也不是門長,按理說呢,不應該參加,但是二位將軍名貫環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經過商量之後,專請二位列席參加,這也是破例呀!可見二位將軍何等受人重視。不僅如此,大堂主還專門派我來下這封書信,告訴我無論如何要親自交給徐、白二位將軍,沒想到小道有幸見到二位了,這就是以往的經過。」噢……徐良跟白芸瑞全聽明白了,讓他留在京城住幾天。玄真起身告辭,說:「幾位堂主,幾位派主,各門的門長還等回信兒,我還得馬上回去覆命,請二位將軍務必在九月初九以前到達三教堂!」「好吧!我們準時參加!」徐良從賬房裡支了五十兩銀子,賞給玄真,老道再三稱謝,這才告辭。
他走了之後,老少的英雄們全到了,問這是怎麼回事?徐良把才纔的經過講了一遍,細脖大頭鬼房書安一聽,「嗯……我干老啊,酒無好酒,會無好會,還是不參加為妙啊。我想這幫小子拉不出人屎來,一定是假借開武林盛會為名,把你們二位調了去,施展什麼毒計呀。」蔣四爺點點頭:「書安說得有理,良子、芸瑞我看不去為妙。這件事參不參加能怎麼樣呢?你們就說開封府公務甚忙,抽不開身子,乾脆就寫信拒絕。」老少英雄半數以上都同意這麼辦。徐良心想:大伙說的不是沒理,尤其是發請帖的這倆人,跟上三門都不對勁,那金燈劍客夏遂良乃是蓮花門的後台,論輩數來說飛雲道長郭長達是他徒侄,郭長達已經垮了,難道夏遂良就能善罷干休嗎?再說這方天化雖然跟開封府沒有直接的矛盾,但是與郭長達、朱亮、崑崙僧等人勾搭,關係密切,誰敢保證他心裡不向著蓮花門呢?特別是半年以前,蓮花門的門戶倒了,郭長達正法,樹倒猢猻散,跑了不少賊寇,難道這些人就不想報復嗎?徐良思前想後就有點動搖了:「老兄弟,聽人勸,吃飽飯,我看咱們還是不去為妙。」白芸瑞冷笑一聲:「唉呀,三哥,您這是怎麼了?說話不算數了,這可不是咱哥兒們應該干的。既然這樣,玄真沒走的時候,您怎麼不提呢?紅嘴白牙跟人家定好了,到時候打退堂鼓不去,豈不是被人恥笑嗎?」可也是,徐良叫白芸瑞將的又想去了。白芸瑞說:「就這麼辦吧,三哥,這事咱哥倆不一塊兒去。我的主意,九月初九以前我一人起身趕奔三教堂,看個究竟。我可不是比三哥能耐。我一個人先探探路,假如沒什麼事情,我給三哥來信,你見信就去,不知三哥意下如何?」徐良一樂:「嘿,我兄弟,你把三哥當作貪生怕死之輩了。」「三哥,你可別誤會我的意思,我是怕咱兄弟一塊兒去出了事麻煩,反不如分開比較靈活。」「那分開也好,老兄弟你看家。尤其你是新婚,你們兩口子好好在這過著。我一人去,能回來就回來,能頂著就頂著,你看怎麼樣?」「這事是我先提出來的,我一定要去!」「不!我這人有強勁,我說要去我就去,你看家!」哥倆是爭執不下,蔣四爺一看:「算了,別爭了,何必費這唾沫星子。我就作主了。誰都不去了,明天就給他覆信。」蔣四爺這麼一說,哥倆誰都不言語了。當天晚上,白芸瑞可就睡不著了,他讓新媳婦草上紅姑蓋飛俠在新房睡,他挪到外間書房挑燈獨坐,就思考這件事。他掐手指頭一算,離九月初九不遠了,準備準備再到那兒就差不多了。他又想:這次盛會很可能是凶多吉少。我們要不去,顯得貪生怕死,被人家恥笑。要是我跟徐良一塊兒去,一旦出了事情怎麼辦?我呀,還得自己去,先探探道。如果沒有其它意外,再把我三哥叫去,完全按照原來的主意辦。但是一想到四伯父蔣平再三阻攔,白芸瑞又琢磨,乾脆給他來個不辭而別,提前到三教堂把底摸清了,回來再到開封府跟三哥商議。芸瑞打定主意之後,回到裡屋,見到嬌妻蓋飛俠。蓋飛俠自從完婚之後,滿意得不得了。夫妻相親相愛,形影不離。她發現丈夫每天都是高高興興的,唯獨今天,面沉似水,若有所思,想問又怕打斷他的思路。如今一看丈夫進屋了,蓋飛俠忙起身迎接,先給白芸瑞滿了杯茶,然後又給白芸瑞脫鞋:「將軍,你想什麼呢?」「嗯……沒什麼,天氣不早了,你快休息吧。」蓋飛俠一樂:「將軍,你可別拿我當一般的女人,雖然說我不及你經驗豐富,也不及你武藝高強,但是察顏觀色我還是會的。我發現你神不守舍,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咱們夫妻可以共同商量,何必悶到肚裡這麼苦惱呢?」「噢……」芸瑞見妻子通情達理,覺得瞞著她不對,便點了點頭,讓蓋飛俠挨著他坐下。「賢妻,我有事舉棋不定,你看看我應該怎麼做。」「嗯,那你說吧。」「今天,我們接著三教堂一份請帖,說今年九月初九,要在三教堂召開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盛會,邀請我和徐良將軍參加。當時我跟三哥都同意去了,把下書之人已打發走了。但是經過老少英雄大夥一議論,認為這酒無好酒、會無好會,不讓我們哥倆參加。因此,我心中就疑惑起來,不去吧,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吐口唾沫就是一個釘,去呢又怕出事,我們死是小事,給開封府這上三門丟了人是大事呀,我正為此事猶豫不決,賢妻替我想一良策。」「嗯!」草上紅姑靜靜地聽著,等丈夫說完了,蓋飛俠才慢閃秋波。「呀,將軍,我看這個事還是去為對。」「嗯……快說說對的原因在何處?」「丈夫請想,第一,不管金燈劍客夏遂良和方天化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人家先禮後兵呀,大紅的請帖、書信派人給你們送來了,如果你們就這樣不去,顯得沒有禮貌,在禮字上交待不下去。第二,既然你跟徐三哥已經答應了,大丈夫說話焉有反悔之理呀?第三,究竟這個盛會什麼目的,咱們還不得而知,我看還是去。不過我有一個主意,你們哥倆別一塊兒去,最好你先起身,趕奔三教堂看個究竟,假如是正常的武林盛會,你就給三哥來信,你們哥倆一塊兒參加。假如他們居心不良,連你也迅速撤回,拒絕參加。我看只有這樣才比較妥帖。」「哈……」白芸瑞大笑,「這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夫人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不過呢,要去我也得偷著去,不能跟三哥和我四伯父明講,你看對不對呀?」「嗯,也有一定道理,但是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白將軍,你最好帶一個幫手,起碼能幫著你參謀事情,假若遇上什麼麻煩,他也好給家裡通風報信。一個人是死的,兩個人是活的。」「對!有理!那你說我帶誰去比較為宜呢?」蓋飛俠一樂,「那還用問嗎?我看帶我是最適合的。」「哎……」芸瑞連搖頭帶擺手,「夫人,你是新娘子,又是一個女流,怎好出頭露面呢,誰去你也不能去。」蓋飛俠一樂,「我是跟你開個玩笑,哎,我向你保舉一個人吧。」「誰?」「我看細脖子大頭鬼房書安那人不錯,鬼點子也多,帶著他比別人都強。」「對呀!」蓋飛俠一句話把白芸瑞逗樂了,「哎呀,我怎麼忘了呢?對對對!應當帶著書安,那個人點子極多,經驗豐富,帶著他是太有用了。夫人你在此略等片刻,我現在就去找他,把這事就定下來。因為時間有限,必須提前動身。」蓋飛俠點頭,知道攔也攔不住。芸瑞穿好衣服來到前院,一拐彎直奔房書安的住處。說來也巧,剛走到院裡,房書安正從裡面出來。老房肚子有點發空,準備上開封府對面的小飯館子吃點心,他見了芸瑞一樂,「嗯,老叔,您怎麼上我這來了?」「書安,我正找你!」「是啊,好勒,那你請到裡屋。」「不了,你到我家有事情跟你商量。」「噯,好勒,不過老叔,我的肚子可有點發空了,你等我吃完了怎麼樣?」「我家裡什麼都有,我陪你吃。」「噯,好勒,我謝謝老叔。」兩個人說說笑笑到了芸瑞家裡,蓋飛俠趕緊迴避,爺倆在前廳落座,芸瑞趕緊叫手下人上冷熱葷素八個菜,以及各種時髦的糕點,芸瑞一擺手叫僕人退下去,又在屋裡多掌了幾盞燈,爺倆邊吃邊談。還沒等白芸瑞張嘴呢,房書安就樂了:「老叔您先別說,我知道您找我什麼事。」「嗯,說說看,我找你有什麼事?」「您是不是打算一個人趕奔三教堂,又怕孤單,想帶我一塊兒去?」「哎呀!」芸瑞一鼓掌,「書安你可真聰明,一點都不假,你怎麼知道我是這麼想的?」「我有經驗的,沒這兩下子能在外面闖蕩江湖嗎?因為你們接著請帖之後,爭論不休。我干老沉穩老練,老叔你好勝,所以才提出來一個人去,結果我干老跟您一爭,您還有點不痛快,後來讓我四爺爺給壓住火。咱爺倆共事這麼長時間了,我能摸不透你的心理嗎?可能一回來跟我老嬸商議,我老嬸同意了,所以你才決心去三教堂,恐怕孤單,又把大侄我找來跟你作伴對不對?」「高,實在是高!書安哪,我算服了你了,你說得一點都不假,今天把你請來就是這個目的,你能不能跟著我去一趟呢?」「嗨!老叔呀,你說的是什麼話呀!論公你官大我官小,你說話就是命令,我敢不服從嗎?論私交來說,你是叔叔我是侄兒,你叫我跳油鍋我不敢爬刀山;論朋友來講,我捨命陪君子,為朋友兩肋插刀萬死不辭。從哪面來講我也得陪著。」「好,說得對!來,乾了這杯,干!」爺倆把一杯酒乾了,芸瑞就問書安:「你再說一說,這次盛會有沒有毛病?」「老叔啊,我都說了,酒無好酒、會無好會,那個金燈劍客夏遂良頂不是個東西。郭長達、朱亮等人之所以如此猖狂,都是借助於他的勢力呀,如今這老傢伙親自出馬,您想想能善的了嗎?另外再告訴您,在破蓮花觀前後,我已經把底摸清楚了,郭長達他們原來想走三步棋,頭一步是蓮花觀,仗八王擂取勝,倘若八王擂失敗,第二步就依仗三教堂,果然這事應驗了,三教堂再失敗了那金燈劍客夏遂良就得親自出馬,老叔啊,咱們要去也就是看看他們壞到什麼程度,想耍什麼詭計,把底摸清了,咱們算沒白去。」「對!你說得太對了!」白芸瑞和房書安的想法完全吻合。芸瑞就問:「書安,你看咱們什麼時候起身合適?」「哎呀,夜長夢多,越快越好。現在離九月初九為期不遠了,這麼遠的道,咱們爺倆到那再摸底,回來給我幹老送信,少說也得半個月二十天。總而言之,在九月初九以前咱得把底摸清,因此必須明天就走!」「對,我也是這麼想的。書安,一會兒你回去準備準備,不過千萬別讓人知道。」「我知道。哎呀,老叔呀,這事我背著我干老,可是犯了大不孝的罪名啊。倘若我干老怪下來怎麼辦呢?別看我干老嘻皮笑臉的,到時他一瞪眼我可真害怕呀。」書安的話把白芸瑞樂得肚子都痛:「書安哪,你放心,老叔我給你擔著,如果你干老要怪,有我呢。」「哎,老叔,有您這句話,我心裡可踏實了!」酒宴吃完了,房書安走了,白芸瑞跟蓋飛俠把經過一講,蓋飛俠聞聽也是非常高興,夫妻早早地安歇了。第二天,吃罷了早飯,各人干各人的工作,利用這個空隙,房書安跟芸瑞以上街訪案為名,離開了開封府,取路趕奔三教堂。一路上,兩個人饑餐渴飲、曉行夜住、不敢暴露身份。來到山西,又走了兩日才來到萬里白樹林的修羅剎。到了山下,他們找了個小店。小店共兩道院,土坯壘起來的房子。房書安一看,小店比較肅靜。「老叔咱就住這兒吧。」「嗯。」爺倆來到店門口,一看還掛著匾,寫著「王家老店」。夥計從裡面出來了,一看他們倆穿著金紫金鱗的,有點納悶兒。夥計一愣:「嗨,二位大人您有事?」書安把眼珠子一瞪:「廢話,上你這兒來有什麼事?我們要住店。」「哎呀!二位呀你們可別挑理,就憑二位這個身份,住在我們小店有點受屈吧?當然了,誰也不能拿著財神爺往外推,不過我總覺得掙您二位的錢於心不忍,前面就是華山縣,進城後,有的是大店房,你們怎麼住到這?」「廢話,我們有這個愛好,就樂意住窮店!」「好,好,既然如此,就算我白說,二位裡邊請吧!」把兩個人讓進賬房,這夥計一轉身把掌櫃的找來了。掌櫃的說:「要麼這麼辦,把我那屋給收拾出來吧,要不然的話對不起人家。」掌櫃的跟夥計動手把屋子收拾乾淨後,把白芸瑞、房書安請進去,掌櫃的還親自陪著,作了自我介紹。白芸瑞和房書安一看他五短身材,四十多歲,是個胖子。別看穿的衣服都是粗布的,但很有派頭。芸瑞一抱拳:「王掌櫃,請多關照。」「嗯,沒說的,沒說的,兩位是財神爺,光顧小店,我感到三生有幸,不過咱們本小利薄,設備簡陋,還望二位老爺原諒,您有什麼話只管吩咐,凡是我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店家,店家,到了店家就是家了,我們一定竭盡全力使兩位滿意。」芸瑞稱謝。房書安一看這掌櫃的挺能說,再看裡頭確實也不錯,方磚鋪地、兩間房,外屋可以做客房,裡屋可以休息。房書安想:我跟老叔不能住一個屋呀。就這樣,裡屋白芸瑞住,房書安另設一床住到外屋。一切安排好了後,掌櫃的告訴夥計,快讓廚房的李師傅做飯。煎雞蛋、鹹鴨蛋、粉條、豆腐、饅頭、白米粥,一路上芸瑞和房書安也沒吃好,這頓飯吃得非常香甜,房書安吃得直打嗝:「真香啊!我說掌櫃的,咱們定個合同,往後就吃這個,我把那個大宴席吃的都不願意吃了。」「哎呀,您要好東西,我們這還沒有,就是蘿蔔、土豆、大白菜。」「哎,我們就愛吃這個,掌櫃的是本地人嗎?」「啊,我土生土長。」「我跟你打聽點事行嗎?」「有話您請問。」「這人離那個修羅剎有多遠?」「不遠,離我們店房也就是三十五里地。」「我說修羅剎有個三教堂你知道不?」「知道,那乃是一座聖地呀,每年到三教堂的香客陸續不斷!」「哦,今年怎麼樣?」「今年情況有點變化,三教堂有規定說要召開什麼八十一門的武林盛會,拒絕外人參加,各個路口全有佈告,山都封起來了,嗯,不知為什麼!」「啊——好了,我們就打聽這事,您忙著您的!」「好!需用什麼東西您說話。」掌櫃的和夥計退了出去,爺倆坐下說了一會兒閒話倒頭便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來,連日來的疲勞一掃而光了。白天他們哪也沒去,吃完了飯又躺下來休息,養精蓄銳,準備夜探三教堂。一直盼到天黑了,爺倆把房門插上,各換衣服,背好了刀,把後窗戶推開跳出去,又把後窗戶關好,飛身出了王家老店直奔修羅剎。今天晚上是夜朗風清,正好行動。爺倆施展飛騰術,像兩支離弦之箭,奔上了大路。房書安哪跑得過白芸瑞呀,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他咬牙堅持著,跑不動時白芸瑞就架著他一條胳膊跑。沒有半個時辰兩個人就進了修羅剎。順著盤山道往上轉,又走了一會兒,來到三教堂。只見前面是一片草坪,綠草都有二寸多高,經過人工修剪,像毛毯似的,周圍種著果木樹。在正中央靠山坡有一座大廟,規模比蓮花觀還要大一倍。一眼望不到邊的紅牆,隨著地勢由高到低,套著一座大院。藉著月光一看,裡邊的殿宇飛簷翹角,光華閃閃,隱隱約約有鐘鼎之聲。他們從石牌樓下穿過,就來到正中山門。五道山門緊緊地關閉,鴉雀無聲。抬頭看,正中央掛著一塊橫匾,橫匾上有「三教堂」三個大字。房書安跟芸瑞一商議:「老叔啊,咱爺倆怎麼辦?」芸瑞說:「這樣,你留在這兒,給我尋風放哨,我進去,有什麼事我再出來找你。」「老叔呀,你可多加謹慎!」「你放心。」「你什麼時候回來?」「四更天,我肯定回來找你。」「哎喲,我的媽呀,四更天早著呢,用得了那麼長時間麼?」「這叫長打算。如果沒出什麼事,也許三更天、二更天就回來,你可在這別動,我去找地方。」「哎,老叔你看那有一座破塔,我就在破塔這等您,您只要輕輕咳嗽一聲或者拍一下巴掌,我就出來了。」「好,不管有什麼事你可不准離開。」「嗯,我知道。如果我真要是有事離開了,那咱爺倆就回王家老店見。您放心,我這人不會有別的事,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芸瑞點頭,看著房書安奔那破塔了,他才飛身上牆進了三教堂。芸瑞進了三教堂後,格外多加謹慎,他知道這乃是武術的聖地,所以他屏息凝神,施展輕功四處尋查,找到了三教堂的正殿。大殿上有塊橫匾,上邊有四個大字,「三元正氣」,往裡邊觀看,就見屋裡面燈火輝煌,有人正在談話。芸瑞不敢走正門,他爬到後坡,雙腳掛住陰陽瓦,使了個珍珠倒捲簾。就見大殿宏偉高大,氣派森嚴,比蓮花觀強數倍,兩個人摟不過來的大柱石,從地下到天花板高三丈六尺,一共有十六根。正中央有一座蓮台,高三尺,全是硬木雕刻,用大金一塗,顯得金碧輝煌。正蓮台的後面有八扇描金繡龍的屏風,屏風上鑲嵌著珠寶,被燈光一照,五色繽紛猶如仙境。在蓮台上並排放著三把交椅,也都是硬木雕刻的,鋪著大紅的星星墊,這椅子格外寬大,人可以盤腿坐在上面,但是三把椅子上空無一人。在蓮台前面,雁翅形擺著兩排桌案,後面都是高腳椅,坐著十幾個人,下邊十幾個小老道、小和尚,出來進去的端茶、提水。芸瑞往座位上看,見頭把椅子上坐著一個人,身高九尺五寸,寬寬的肩膀,散發披肩,勒著月牙金箍,顯然是個禿頭和尚。此人尖腦門子,嘟嚕腮,一對金眼爍爍放光,獅子鼻子,一字口,薄薄的嘴唇,沒留鬍鬚,看上去也就在六十掛零,往那一坐,穩如泰山,氣派十足。在他的身後站著兩個和尚,身材都不高,敦敦實實,也看得出是武林中的高手。在這個主兒的下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頭兒,老者年邁蒼蒼,皺紋堆壘,刷白刷白的頭髮,挽著牛心髮髻,面色焦黃,深眼窩子鑲嵌著一對藍眼珠,二目放光,威風凜凜,他就是三教堂的大堂主翻掌震西天方天化。挨著方天化坐著個老道,鐵青臉,細瞇眼睛,高挽著牛心髮髻,金簪別頂,身穿道裝,手拿拂塵,他就是三教堂的二堂主鐵掌霹靂子詹風詹明奇。在他的對面,頭把椅子上坐著個出家大和尚,光光的頭頂,胖胖的身軀,往那一坐,跟沒毛的大狗熊相似。芸瑞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那個沒死的臥佛崑崙僧,在崑崙僧的下首坐著個小個兒,小個兒在椅子上放著個小板凳,週身上下火炭紅,長得好像活猴一樣,不是撓撓腮幫,就是摳摳腦瓜頂,這位正是三尺地靈魔陸昆。挨著陸昆坐著一人,文質彬彬,穩穩當當,也是個俗家,此人正是血手飛鐮江洪烈。挨著江洪烈坐著個白鬍子老頭兒,正是沒死的那位飛劍仙朱亮。為首的就是四海赫赫有名的金燈劍客夏遂良。今天在屋裡的這些人,都是武林界的英雄,正共商大事。白芸瑞心想:要知心腹事,單聽背後言,看樣子我來的正是時候,且聽聽你們正說什麼。芸瑞剛要側耳朵聽,就覺得肩頭上有人輕輕拍了一掌,把芸瑞嚇得魂不附體,一轉身見那個人衝他一點頭,意思是在這別說話,你隨我來。芸瑞想:既然被人家發現,再沒有必要趴下去了,就在後面緊緊追趕。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三教堂,來到西北山坡一片小樹林裡。芸瑞進了樹林了,用手扶著金絲龍鱗閃電劈刀把,低沉而又嚴厲地問道:「呔!你是什麼人?」對面那個人把頭上蒙的絹帕摘掉。芸瑞藉著朦朦的月光一看,原來是個出家的光頭僧人,身子雖然不太胖,但也虎虎實實,顯得虎背熊腰。芸瑞哪認識,就見這和尚單手打問訊,「阿彌陀佛,白將軍你不認識老僧?」「俗家弟子眼拙,我不認識你是誰,請問你怎麼稱呼?」老和尚聞聽,一陣冷笑:「白將軍,你問我是誰,都沒有用,我先問問你,你摸摸還有腦袋沒有?」就這一句話,把芸瑞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啊,老和尚,你這是何意?」「嘿嘿,白芸瑞呀,你是白雲劍客的弟子,難道連這點利害都看不出來嗎?三教堂是什麼地方?這是武術聖地,你一進三教堂就被人家發現了,說不定人家已派人追下來了。你想在這探聽事情,談何容易!白將軍,是非之地不可久呆,快快逃命去吧!走早了是便宜,晚走一步是性命攸關。」白芸瑞不以為然,他一陣冷笑,抱腕當胸,「多謝老師父的關照,弟子明白,但是你也別忘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既來了就不怕,相反呢,我怕就不來了。」「嗯——」大和尚點點頭,心說:真不愧是白玉堂的兒子。「好吧,白將軍,既然我的奉勸你聽不進去,我也算盡到了一片真心了。」「大師父,你究竟是哪一位,能不能把名姓賞下來呢?」老和尚一笑:「好吧!既然白將軍非問,聽老僧報通姓名,我乃三教堂的第三位堂主,人送綽號肩擔日月攜崑崙,我叫陳倉。」「啊——」白芸瑞一聽,趕緊就拽出金絲龍鱗閃電劈,心說:這是我的仇人,我焉能等閒視之。他舉刀剛想砍,陳倉往後一撤身:「且慢,白將軍不要誤會,咱們是一家人。」白芸瑞弄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故此站在那呆立未動。陳倉和尚看出白芸瑞對自己不相信,老和尚輕輕唉了一聲:「白將軍,說起來話長哪,咱們長話短說罷。」陳倉和尚這才敘述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