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皇帝打定主意,在光祿寺擺下宴席,為徐良、白芸瑞、房書安等人賀功。光祿寺接到聖旨,不敢怠慢,連夜進行了準備。第三天一切安排就緒,宴會就開始了。應邀參加宴會的,除了徐良、白芸瑞、房書安等在三仙島浴血奮戰的有功人員外,開封府的校尉隊的老少英雄也來了。朝閣主要官員,宰相、副相、樞密院、宣徽院、翰林院的知院、學士,六部的尚書、侍郎,御史中丞、侍御史、太常寺、宗正寺、光祿寺、太僕寺、大理寺、鴻臚寺等的正卿、少卿,都參加了宴會,聲勢也夠隆重的。不但是這些人,連仁宗皇帝也來了,並且還帶來了新冊立的梅貴妃。參加宴會的全是高級官員,皇上、貴妃也在場,誰敢胡說呀,大家都規規矩矩,坐在席前。
宴會由當朝宰相文顏博主持。上首正位,是皇上和梅妃,緊挨著是徐良和白芸瑞一桌,再往下,房書安、艾虎、盧珍等有功校尉一桌。宴會開始以後,皇上說了幾句,誇讚徐良、白芸瑞等為國立了大功。接著眾人舉杯,敬了皇上,又敬徐良、白芸瑞等有關人員。
這位梅貴妃不但說年輕貌美,而且十分風流。讓她陪伴仁宗天子,雖說享盡了人間富貴,但也有不稱人意的地方,那就是嫌皇上太老。她暗地裡盼望著早日顛覆大宋江山,讓她再找個如意郎君。那一天徐良、白芸瑞等人怒闖樂善宮,雙方唇槍舌劍,爭論不休,她也無心觀看這些人的相貌,只知道徐良、房書安十分醜陋。今日在宴會上一看,呵,白芸瑞這小伙子長得太漂亮了,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唇紅齒白,準頭端正,好像金童臨世,恰如潘安重生啊!她長這麼大,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美男子。梅貴妃目不轉睛地盯著白芸瑞,心裡都要醉了。過了一會兒,梅妃向皇上提出來,要向這幾位有功之臣敬酒,皇上當然高興了,就讓梅妃代替他向徐良等人敬酒。梅妃先給徐良敬了三杯,接著到白芸瑞面前,秋波慢轉,嬌滴滴說道:「白將軍,你為皇家的事情出生入死,可不容易啊,我代替萬歲敬你三杯。」白芸瑞謝過皇上,一氣飲了三杯。梅貴妃還不想離去,又瞅著白芸瑞道:「白將軍,我十分敬重你的人品,也知道你為皇家立下許多汗馬功勞。剛才那三杯是皇上的,再敬你三杯,請不要推辭。」白芸瑞感到意外,愣了半天,喃喃地道:「這……這……」仁宗一笑道:「白愛卿,貴妃敬你酒,你就吃下去吧。」白芸瑞無奈,只得接過酒杯。這個梅貴妃不是一次倒三杯,而是一杯一杯地倒酒,杯杯都要親自端起遞給白芸瑞。白芸瑞覺得十分狼狽,梅貴妃卻心滿意足。梅妃又向房書安、艾虎等人倒過酒,回到皇上身邊,那兩隻眼,卻始終盯在白芸瑞的臉上。
宴會散了之後,眾官員各自回府。別的不必細表,單說玉面小達摩白芸瑞。芸瑞自南海回來之後,心裡一直不痛快,經過浴血奮戰擒獲的俘虜,在家門口跑掉了,雖說皇上沒說什麼,還給了賞賜、擺了慶功宴,可是自己總覺得臉上無光啊。宴會之後,芸瑞哪兒也沒去,天天在家裡喝悶酒。白芸瑞的夫人草上紅姑蓋飛俠,是個非常賢惠的女人,見丈夫心裡不痛快,便想方設法勸慰他,拉他下棋、比劍,讓他開心。這一天蓋飛俠和白芸瑞剛剛下完一盤棋,門上人稟報,說是房書安求見。白芸瑞與房書安特別投緣,聽說老房求見,立即把棋盤一推,說道:「快快有請!」因為房書安是他們家的常客,蓋飛俠也沒有迴避。同時她知道這兩個人無話不談,房書安言語詼諧,可以減少丈夫心中的煩惱,所以就在這兒陪著。
房書安這幾天心裡也不高興,想尋開心,又沒地方可去,便溜躂到了白府。見面之後,少不了施禮、客套,然後落座。房書安看了看桌上的棋盤,笑道:「老叔,你這日子過得可不錯呀,閒了沒事,我老嬸陪著你下棋,解解心中的煩悶,真比我房書安舒服多了。」蓋飛俠道:「書安,你是不知道,這幾天白將軍心裡不痛快,總是愁眉苦臉的,我怕他愁出病來,才拉著他玩兒的。」「老嬸,你可真好哇,處處都關心著我老叔,怪不得我老叔對你的感情那麼深,別人追他,想和他好,他都不願意。」白芸瑞把眼一瞪:「書安,胡說些什麼!」蓋飛俠以女人特有的敏銳,聽出房書安話中有話,便笑著問道:「書安真會開玩笑。芸瑞這麼年輕,又長年在外,真要有人願意和他好,他還能不樂意?」「老嬸,你可不能這樣說,我老叔決不是那樣的人,對你是一心一意。就說這次在南海吧,陸小英幾次求婚,都被我老叔拒絕了。」白芸瑞一聽,妥了,這件事算讓你給抖摟出來了。有心不讓他說,又一想:制止反而不好,再說這事日後難免會傳進蓋飛俠的耳朵,讓房書安講清楚了,也省得她疑心。因此芸瑞就沒再插言。蓋飛俠看了一眼白芸瑞,問房書安道:「書安,你老叔為啥不同意,是不是陸小英人才醜陋啊?」「不對不對,陸小英貌若天仙哪,和你站到一塊兒分不出上下。」「那是陸小英不會武藝,與他沒有共同語言?」「也不對。老嬸,我說話不怕你見怪,陸小英的武藝,只在你上,不在你下。尤其她那神鬼莫測的暗器功夫,使人防不勝防。她曾經幾次救過我老叔的命。要沒有陸小英,恐怕我老叔早死在三仙島了。」房書安把白芸瑞和陸小英的事,一五一十地向蓋飛俠講說一遍。末了道:「要說小英那個女孩子,也真夠可憐的,自幼失去父母,現在都二十歲了,還沒有婆家,她看中了我老叔,我老叔又慢待人家,冷落人家,傷透了小英的心。要說我老叔做的也不是都不對,他是為你好啊。因為你非常賢淑,怕傷你的心,才堅決拒絕陸小英的要求的。」
蓋飛俠聽罷,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她也為陸小英難過,覺得人家幾次搭救自己丈夫的性命,那是我們家的恩人哪,芸瑞真要把她帶回來,我一定會同她好好相處的。蓋飛俠想到這兒,又看了白芸瑞一眼,眼神中帶有埋怨的意思。白芸瑞見夫人流露出同情陸小英的表情,心裡也有點不是滋味,端著茶杯,裝著喫茶,避開了她的目光。
房書安今天的談興特別濃,又對蓋飛俠說起了在三仙島上破五關、破七星樓的事,不過這回他沒敢再提張笑影要跟白芸瑞那一段,真要提起那一段,白芸瑞非發脾氣不可。三個人正在這兒高高興興地閒談呢,門上人進來稟報:「白將軍,有個內宮太監,在府門外求見。」白芸瑞一愣:我與這些宦官素無往來,他來見我作甚?但是來了,也不好回絕呀,只得吩咐道:「知道了,請他客廳相見。」蓋飛俠見有客人,起身回了內宅,房書安就在這兒等著。
白芸瑞剛到客廳,見外邊進來一人,兩個人一照面,認識,來的這位是樂善宮的總管太監於直。前幾天白芸瑞他們怒闖樂善宮,同這位於公公見過面。兩人施禮已畢,分賓主落座。芸瑞道:「於公公,你到下官府中,不知有何事見教?」「白大將軍,咱家向你賀喜了。我來不為別事,專為傳達聖上的口旨啊。」白芸瑞趕緊站起來了:「於公公,不知萬歲有何聖諭?」「好事,好事啊。萬歲爺覺著你們這次到南海,為國出了大力,對你們更加喜歡,尤其喜歡你白大將軍。因此,萬歲爺要在宮中為你擺宴。白將軍,這可是特大的榮耀啊。」白芸瑞有點茫然:「萬歲為我擺宴?是真的嗎?」「這樣的事情,咱家敢開玩笑嘛!告訴你吧,今天晚上萬歲和梅娘娘在樂善宮賜你便宴,特地讓咱家來告訴你一聲。白將軍,你快準備一下吧。」於總管說罷,出門走了。白芸瑞一直把他送到大門口,看著於總管等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白芸瑞回到書房,剛剛坐下,蓋飛俠就過來了。房書安問道:「老叔,我看剛才那位,像是樂善宮的於總管,他來有什麼事啊?」還沒等白芸瑞回答呢,門上人來報,說是徐良來訪。芸瑞和書安急忙起身迎接,蓋飛俠迴避,到後宅去了。別看房書安來了,蓋飛俠不用迴避,徐良就不一樣了,芸瑞是徐良的義弟,弟媳見大伯哥,有點不好意思,所以草上紅姑就迴避了。
白芸瑞和房書安把徐良接進書房,三個人向來不分彼此,隨便坐下。徐良道:「兄弟,剛才我在街口碰著了樂善宮的於總管,他說是從你這兒走的。於總管到這兒來,有什麼事啊?」芸瑞道:「我和書安正說這件事呢。於總管說,今天晚上萬歲和梅娘娘要請我到樂善宮吃飯,讓我掌燈以前就到。三哥,這件事是否有點奇怪呀?皇上為啥要單獨給我賜宴呢?」徐良一笑道:「這沒什麼奇怪的,你們老白家父一輩、子一輩,為國盡忠報孝,難道他那心裡不明白?再者說日後用我們的地方還多著呢。大概皇上也覺得前幾天那件事情做得有點過頭,現在請你吃頓飯,寵絡籠絡人心,彌補一下過失唄。」房書安道:「哎呀,我這看法與你不同。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哪。」「書安,此話怎講?」「我是這麼想的:皇上要為籠絡人心,就該多請幾位去,為啥單請我老叔一人呢?要說他的功勞大,不假,可是這次破三仙觀,干老你的功勞也不小啊!這個宴又是設在樂善宮,我想著肯定有問題,弄不好是個圈套、陷阱!」芸瑞吃了一驚,道:「書安,於直是個老太監,為人忠厚,沒辦過啥錯事呀,幾十年才升了個樂善宮總管,他敢假傳聖旨嗎?再說我方才問他,他親口告訴我這是皇上的旨意呀。」「這有可能。不過你記住那句話,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樂善宮可是梅貴妃住的地方,前些天咱們在那裡和她爭吵了一場,後來又派兵追趕陰光大法師,她能就此罷休嗎?肯定得同咱們鬥!她哄騙萬歲,讓萬歲請你去赴宴,然後她那嘴一歪,隨便定你個罪名,你受得了嗎?」芸瑞道:「皇上召見,不敢不去呀,要不去就是抗旨不遵,這個罪名也擔不起呀。」徐良道:「宴是要赴的,不過多加提防也就是了。酒要少喝,話要少說,耳要多聽,千萬不可貪杯。」芸瑞道:「三哥,書安,你們放心。我到那兒點點卯,見見皇上和梅娘娘,喝上一杯兩杯,就說身子不爽,我就回來了。」徐良道:「這樣吧,我們在府裡等你。不要超過三更天,你不回來我們不睡。」
這件事說定了,三個人又隨便扯了些閒話。中午徐良和房書安也沒走,在這兒一塊兒吃了飯。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徐良和房書安回了開封府衙,白芸瑞帶著隨從騎馬趕奔皇宮。於總管說得清楚,便宴設在樂善宮,芸瑞知道樂善宮在皇宮的西北部,因此,便直接騎馬來到皇宮的北門——拱宸門外。
白芸瑞跳下坐騎,跟班的接過韁繩。他剛走進拱宸門,由裡邊出來兩個小太監:「白將軍您好,我們給白將軍請安了。」「好,好。你們是——」「白將軍,我們兩位是樂善宮的,奉於總管之命,特地在這兒等您。白將軍,走吧。」
因為這兩個太監已經向守把拱宸門的侍衛說過了,所以他們也沒有阻攔,白芸瑞就進了皇宮,在小太監的引導下,來到了樂善宮門口,芸瑞就站住了。門口的太監向裡一報,不一會兒有人出來了:「白將軍,您真準時呀,往裡進吧。」「於總管,萬歲在這兒嗎?」「在,在,進來吧。」白芸瑞趕忙整了整衣冠,隨著於總管進了樂善宮。來到當院,剛想要報名叩見皇上,抬頭一看,正廳裡燈火明亮,椅子上沒有坐人!芸瑞有點懷疑,看了一下於總管,於總管臉上還是那麼笑著,把他往裡讓,並挑起了門簾。白芸瑞懷著驚疑的心情,走進正廳。進正廳閃目觀瞧,見屋中央擺著張方桌,放著三把椅子,廳裡空無一人!宮女獻上了香茶。於總管道:「白將軍,你先吃杯茶,萬歲和貴妃一會兒就到。」於總管說罷,退出了正廳。
白芸瑞沒敢往椅子上坐,藉著明亮的宮燈,閃目觀瞧,見屋子的兩頭各有一個門戶,上邊掛著黃色門簾,不用說那是貴妃娘娘休息和梳妝的地方。再看外間的擺設,珠光寶器,金碧輝煌,很多器物,都是見所未見。芸瑞正在觀看,忽聽外邊環珮叮噹,響起腳步之聲。他以為是皇上和貴妃來了,趕忙彎著腰站在一旁。隨著簾櫳聲響,進來了八名宮女,接著進來的是那位新近冊封的梅貴妃。梅貴妃一進屋,便脫去了粉紅色斗篷,露出一身藕色宮裝,滿臉帶笑,來到白芸瑞面前:「喲,白大將軍你早來了?要知道這樣,我洗澡的時間就不用那麼長了,也該早點過來才是。」
白芸瑞知道皇上沒來,聽她這麼一說,想起了在光祿寺宴會上敬酒的事,心裡就是一陣煩膩,但又不敢頂嘴,只好低著頭說:「萬歲宣召,臣怎敢晚來。」梅貴妃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親暱地說道:「白將軍,告訴你吧,萬歲請你,倒也不假,不過呢,這是我的主意,你是國家的棟樑之臣,我這幾天想你呢。可是我身居九重,又不能到宮外去,沒有辦法,才讓萬歲傳旨,召你進宮赴宴的。」芸瑞聽到這兒,腦袋「嗡」的一下,心說:果不出房書安所料,是這個女人的主意。那麼她請我幹什麼?我要百倍警惕,芸瑞想到這兒一句話也沒說。梅貴妃咯咯一笑道:「白將軍何必那麼拘束呢!隨便一點多好啊。坐,快坐,坐下好說話。」梅貴妃拉了一下凳子,又去拉白芸瑞,芸瑞嚇得趕忙後退一步:「娘娘在此,哪有微臣的座位。」「噯,我不是說了嗎,你是國家的棟樑,皇上都那樣器重你,我能不喜歡你嘛!再說……再說你又這麼年輕,還這樣漂亮……」芸瑞覺得面紅耳赤,更不自然,有點侷促不安了。這是皇宮內院哪,對面又是皇上的寵妃,一句話說錯,就要掉腦袋啊!
梅貴妃見白芸瑞始終不肯就座,她那兩眼一轉,說道:「白將軍,你經常走南闖北,經多識廣,一定見過很多奇珍異寶。昨天皇上送我一件珍寶,其白如玉,其細如脂,玲瓏剔透,非常招人喜歡。如果讓你看上一眼,也會愛不釋手。可是我不知道那件珍寶叫什麼名字,又不好意思問皇上,你能給我指點一下嗎?」白芸瑞不得不答話了:「臣只會捉賊,不識寶物,恐怕有負娘娘的厚望。不過您要肯拿出來,讓臣開開眼,臣也很感激。」梅貴妃聽了這幾句話,高興得眉開眼笑:「白將軍,這件珍寶在我的臥室裡,咱們一同進去觀賞吧!」
白芸瑞聞聽此言,猛一激靈,腦子飛快轉了幾圈,躬身道:「貴妃娘娘,臣今日身子不爽,不能久呆,既然聖上有事,我就暫且告辭,過兩日再來。」「白將軍,不看珍寶也就算了,哪能說走就走呢!聖上正在換衣服,一會兒就到,來人。」「是,聽娘娘懿旨。」「吩咐下去,酒宴擺上。」內侍答應一聲,接著就忙亂開了。時候不大,擺上了一桌豐盛的酒席,山珍海味,樣樣俱全。
白芸瑞到這會兒再不坐也不行了,只好欠身坐下。梅貴妃把凳子拉了拉,盡量靠在他身邊。她斟了兩杯酒,一杯放在白芸瑞前面,一杯端在手中:「白將軍,萊已上齊了,不能讓放涼,咱們倆趁熱吃吧。來,乾一杯!」梅貴妃端起杯,舉到芸瑞面前,作出要碰杯的樣子,芸瑞連手都沒抬,說道:「貴妃娘娘,萬歲還沒來呢,做臣子的,怎敢先動手呢?請您不要越禮,臣不敢奉命。」梅貴妃一笑道:「白將軍,你那禮節也太多了。皇上在這兒,你們是君臣;皇上不在這兒,咱都是臣子,沒有兩樣。我不喜歡你這麼呆板,在我的面前,越隨便越好。語言、行動,能像你的臉蛋那樣討人喜歡,有多好啊。算了,不喝就不喝吧,白將軍,我聽說你們父子兩代為皇家賣命,你爹就是為國捐軀的?」「是的,臣父死在衝霄樓銅網陣。」「你們家立下那麼大的功勞,到現在才封你個二品將軍,皇上也有點賞罰不明啊。白將軍,我非常喜歡你,你以後能經常到我這樂善宮走動走動,我一高興,在皇上面前一句話,就能讓你封公封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怎麼樣?能常來嗎?」白芸瑞氣得漲紅著臉,渾身戰抖,竟說不出一句話。他朝那八名宮女看看,那些宮女也在對他微笑。梅貴妃道:「白將軍,不用怕,這幾位都是我從天竺國帶來的,她們決不會壞我的事。另外我告訴你,你們外臣以為皇宮內院是三尺禁地,戒備森嚴,其實正因為戒備森嚴,不易走露消息,才有不少的風流韻事。就說今天晚上吧,我請你到這兒來,確實是皇上的旨意,誰也不能懷疑,但是呢,我讓皇上在佛堂裡拜佛,結佛緣,求佛祖賜壽,讓他長命百歲。在你進樂善宮的時候,才讓他點著一炷香,這支香沒兩個時辰著不完;香沒著完,他就不能離開佛堂,別人也不能去驚動他,不然的話,佛緣就結不上了。所以,無論咱們這兒辦什麼事,他也不會知道。白將軍,我的心意你明白了嗎?來來來,隨我到臥室看珍寶吧。」
白芸瑞這下可火了,真沒料到梅貴妃如此下流啊!但他還不敢發作,「騰」地站起身軀,袍袖一擺,往外就走。梅貴妃身手特別快,一下子把白芸瑞的手腕給抓住了:「慢!你打算去哪兒?」白芸瑞甩了下手腕,沒有甩開,又用力甩了一下,還沒甩脫。芸瑞心中一驚:這個女人可不是等閒之輩呀!只得憤憤說道:「既然萬歲不能前來,我的身子也有些不爽,要告辭了!」芸瑞說著就想往外走。梅貴妃一抖手,把他拉了個趔趄,幾乎撞在梅貴妃的懷裡。梅貴妃仍然面帶笑容,嬌滴滴地說道:「喲,白將軍,你的脾氣怎麼這麼大,哪能說走就走呢!皇上親口傳旨,讓我在這兒替他招待你,你若一杯酒不喝,我怎麼向皇上交代呀!」「這個——請貴妃娘娘鬆手,讓外人觀之不雅。既然娘娘這麼說,臣就飲了這一杯。」白芸瑞說著就去端桌上酒杯。梅貴妃把他的手按住了:「慢。要飲這杯酒,還是那句話,咱們倆碰上三杯。一遞一盞,換著喝。」「這個——」「不願和我碰杯也行,得讓我罰你一大杯。彩霞!」「在!」一個宮女過來了:「娘娘有何吩咐?」「把那個玉盞取來!」「是。」宮女取來了一隻白羊玉盞,這只杯玲攏剔透,價值連城。梅貴妃親手倒了一盞酒,雙手捧著,端到白芸瑞面前:「白將軍,要走可以,請把這盞酒飲下,讓它表一表我的一番心意。」芸瑞看了看,這盞酒約有二兩。他心中暗想:慢說二兩,就是二斤,也休想把我灌醉。伸手接過酒碗,一仰脖,全都喝了下去,把玉盞往桌上一放:「謝娘娘賜酒。」梅貴妃一陣奸笑:「好了,你走吧。」
白芸瑞一轉身,大步出了正廳,向外就走。還沒等他走下台階呢,就覺得心慌意亂,天旋地轉,猛然間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人事不省。梅貴妃一陣冷笑,對廳裡八名宮女道:「去,把他抬進來。」這八名宮女過去抬起白芸瑞,進了正廳:「娘娘,把他放在哪兒?」「放在我臥室的床上!」「這——」「快抬去!」「是。」宮女們不敢再說什麼,抬起白芸瑞,進了臥室,扒掉靴子,仰面朝天放在了床上。梅貴妃撲過去趴在芸瑞的臉上親了個夠。然後她眼眉一立,獰笑道:「嘿嘿,白芸瑞,小達摩!你的名聲那麼大,還是落進了我的圈套啊!不過我本不想這麼幹,也是讓你給逼到這一步了,你既然不識抬舉,無情無義,就休怪老娘心黑手狠了!」
梅貴妃為啥要這樣對待白芸瑞?在這裡咱先交代幾句。前文書說過,這個梅貴妃原名並不叫達達梅爾,也不是天竺國王的九女兒,而是叫溫玉香,是天竺國王和陰光大法師派到宋仁宗身邊的奸細,她要同朝廷內部的分裂勢力結合起來,共同顛覆宋朝的江山。這個溫玉香還非常風流,她嫌仁宗皇帝老,心裡總眷戀著金奎亮。上次在光祿寺宴會上一見到白芸瑞,那一顆心就又撲到芸瑞身上了。溫玉香心想:以我自己的美貌和地位,引誘白芸瑞,他不會拒絕,然後再讓老頭子大大加封他的官職,他就會被緊緊地攥在我的手裡,供我玩樂。只要不被老頭子發現,我就盡情玩樂,啥時候被老頭子發現了,再倒打一耙,管讓他白芸瑞抄家滅門,死無葬身之地。
溫玉香為啥要選中白芸瑞作對象呢?這有兩個原因。一,芸瑞年輕、漂亮,如果能上鉤,可以達到她精神和性慾方面的滿足;二、芸瑞是少林名僧凌空和峨眉劍客夏侯仁的徒弟,一旦陷害他成功了,罪滅九族,旁及師門,那麼少林派和峨眉派都得受到株連,開封府校尉隊也好不了,他們都得完蛋。這些人一垮,隱藏在內部的叛亂勢力就可以興風作浪了。
書裡表過,言接正文。且說梅貴妃見白芸瑞被蒙汗藥弄倒了,人事不省,她是又恨又喜,立即指示這八名宮女,把白芸瑞的帽子、上衣、靴子都扒下來,又拿來一壺酒,澆在芸瑞的頭上、臉上、前心、後背,連被褥都澆上了酒,不一會兒臥室裡便酒氣撲鼻。這兒的現場做好了,又讓這些宮女圍著酒席宴隨便吃喝,弄得杯盤狼藉,桌上、地上全是菜。這些現場都做好了,梅貴妃便讓宮女對她進行改扮:打壞頭上的珠寶,抓亂滿頭青絲,拽去外衣,撕破上衣,露出了紅兜兜,然後拽下臥室的門簾,推翻桌子,踢倒凳子,又哭又叫,就鬧騰開了。宮女們也是一陣陣亂嚎。
四帝仁宗正在佛堂裡做他的佛事。這一炷香已經快要燃完了。突然,他聽到外面傳來哭鬧之聲,起初並沒在意,心裡還想: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樂善宮哭鬧,要攪了我的佛事,非重重處罰他不可。仁宗想排除雜念,不聽外邊的聲音,可是不行,這哭鬧聲越來越大,簡直是撕肝裂肺,還有宮女的喊叫聲。哎呀,他聽出來了,怎麼像我那愛妃的聲音呢?仁宗也做不下去了,便站起了身軀。正在此時,梅貴妃一頭亂髮,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了,一下子撲到仁宗懷裡,哭喊道:「萬歲為臣妾作主哇,我可活不成了。」仁宗心裡不由一驚:「愛卿,你不要啼哭,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萬歲呀,你那個寵臣白芸瑞,不顧君臣大禮,欺負臣妾,我是活不成了哇——」仁宗不聽則可,聞聽此言不由沖沖大怒,當時就要懲處白芸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