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徐立見三人亮軍刃,連忙說:「何必著急,有話可以講在當面。」丁世凱說:「哥哥,看來是我一時之猛撞。不知普寨主在您家中,要知道我真不來。如今果然發生誤會了。」徐立說:「那倒不要緊,我且問你這位大夫,能可以多等個三兩天再請,成不成呢?」世凱說:「那倒沒有甚至不成的。不過是那個先生是昨天晚上才來,今早就有人請。我想老太太病的很重,為甚麼不先來給老太太來看呢?所以我才來到此處。先跟您說一聲,誰知有此差事。」徐立道:「二弟到我家,普寨主不知你是幹甚麼來著,當然猜疑你。而今之計,最好你先留在我家中盤桓三兩天,大概那先生不致走吧。」丁世凱道:「這倒可以。」說著話他跪在地上,面沖西北,頭撞地,口中說道:「上天有眼,吉人自有天相,多保佐我那義母。等些日,容待那大夫來到,病體全除。我今原本前來為好,與你老人家請先生診治。誰知遇了此事,沒別的可說,只可稍等時日吧。」說完站了起來,說道:「哥哥,我就為保護老娘,為是讓他老人家多話幾年,是咱們弟兄的造化。普寨主,你可把話聽明白了。我可不是畏刀避箭,怕死貪生。你要跟我們動手,我不敢跟你動手,那你可想差了。不過我想交一個朋友不容易,要得罪一個朋友,很容易。那麼我今天不回去,夜間二更天,與你們三位擺下一桌餞行飯。給您拿上川資,從此回西川。天明我再到店中請那先生,前來與我義母看病。這樣的辦,普寨主您看怎樣?」當下普蓮一聞此言,信以為真,這才點頭答應。世凱說:「大哥,他們三位既然允許,您為什麼還不預備飯呀。」徐立點頭。忙命人告訴廚房,便備上酒飯來,五個人團團圍住飲酒。世凱與他們布菜,說道:「普仁兄,您三位多多原諒我。我是不知你們三位在此,要是知道,我也先不必來,或是派人將先生送了來也可呀。這個沒別的可說,您得衝我徐仁兄才好。」普蓮哈哈大笑,說聲:「丁賢弟你就不用多心了,我決不再猜疑你啦。」大家一同吃喝完畢,坐在屋中閒談。
忽然又聽見外邊有人打門,普蓮他的耳音全在門外啦。連忙說:「二位賢弟先別說啦,你們聽外邊有人叫門。」說著他起身,來到院中。這四個人也跟了出來。普蓮到了門洞,左手按刀把,右手一擺手,是不叫他們答言。老家人徐忠上前問道:「外邊何人叫門?」就聽外邊有人說道:「我是尹家堡的,我姓尹,名叫尹兆林,百隨翁的便是。」徐忠說:「我家員外未在家中,出外辦事去了,您有甚麼事,可以留下。容等我家員外回來,我好告稟於他。」又聽外面那老頭說:「有事,徐忠啊,我是來問打刀的尺寸。我們不知道多大尺寸,告訴了我,我好回去告訴明白打鐵的,好叫他們按著尺寸去打。」徐忠道:「這一層我到知道,您在外稍候,待我去到門房取出字條來,交給您帶回去吧。」說話之間,回到屋中,取出一個紙條來。他剛要往外遞,普蓮說道:「且慢」立時走了過來,從打家人手中拿過一看,見上面寫的是:刀苗二尺八寸五長,寬二寸七,刀把一尺八寸五,為斬馬刀。打二百口,攢竹松七尺一寸長,白蠟桿花槍七尺七長,也是二百條。他一看並無別的,便又遞給徐忠。徐忠這才從門縫遞出去啦,說:「尹員外,您就照著字柬行事去吧。」尹員外接了紙條回轉尹家堡去了。
丁世凱道:「徐兄長,這軍刃全在尺寸之內吧。」徐立道:「跑著海打軍刃可不成。這軍刃是一寸長一分強,一寸少一分小,一魯降十會,一巧破千斤。你看咱們五個人吧,全都是能為出眾,武藝超群。由咱們正東有座孔家莊,那裡二位名為伸手必贏孔芳、抬腿必勝孔玉。他弟兄手使七寸梅花槍,能為出眾,武藝超群,出人頭地。」大家在此閒談,天已過午。丁世凱道:「普仁兄,我聽人言,你們西川蓮花黨之人,歸為下三門。李玄清謝亮於良,他們沒有護庇你等之心。普寨主你們三位想一想,是不是誰要惹事,由誰自己去搪。要按理說他們三位門長,應當出頭露面,解去此圍,才是作門長的道理。就以您說吧,為與趙庭嘔氣,盜來寶鎧,回到山東。他們三位就應當前來,在山東當面說明,解了此結才對。怎麼能縮手縮腳,由普兄自行了結呢?」普蓮道:「賢弟此言差矣!想當年那江南蠻子趙庭,爬碑獻藝,在碑上辱罵蓮花黨。那三家門長都不敢答言,懼怕趙庭,我一怒才盜來寶鎧。」丁世凱一聽,心說:「你不用如此誇耀,人家前來拿你,看你如何?」徐立深恐他們說僵了,便用言語差開。五個人在外面西房,直談到天色昏黑。徐立起身說道:「丁賢弟你先在此陪著普寨主說話,待我到後邊看看老娘的病體如何,少時我就出來。」他四個一齊說:「您請吧。」
徐立當時回到了後宅,先來見老母。說道:「娘啊,今夜您在這屋中,千萬別點燈。要點也行,必須放到桌子底下,叫前面窗戶上可別有燈光。因為今晚來拿三寇,恐怕滋了事。倘若有一個來到後面,那咱們家裡可就有危險了。」老太太說:「是啦吧,你去你的吧。少時吃完飯,我們全在這屋裡,死也死在一處。」徐立回身又囑咐好了他妻子,然後來到外面書房。說道:「老哥哥,您給我擺飯呀。」徐忠說:「你們五位一齊用飯可不行,那火頂不下來。」徐立說:「我此時覺得餓的慌。」徐忠說:「不要緊,我可以先給您擺點蒸食吧。」徐立說:「可以吧。」當時徐忠將蒸食端了上來,五個人一齊用。那丁世凱竟看著普蓮,就見他面上變顏變色,透著驚慌,心神不定。那普蓮說道:「丁大哥,我們今天這一頓飯,也就算是最後的一頓離別飯吧。」徐立笑道:「普寨主說那裡話來,咱們日後往來之時日很多很多,何必單在一時呢。」普蓮說:「不然,我所想的,決對不錯。再者據我猜想這位丁賢弟是前來探聽於我,準是為我來的。你二人可要記住了我所說的那兩句話,倘有不測,就照那樣辦。」段峰雲峰點頭道:「大哥不必憂慮了。」普蓮說:「是你不知,我總覺外面有人是的。再說我心內不安,發似人揪,心慌意亂,坐臥不安。今晚恐怕凶多吉少。」又對徐忠道:「老哥哥,今天我身上未帶分文,不得賞與廚師傅,就請您先告訴他一聲罷,叫他預備一桌酒席。我們哥三個吃完了,好趕路。」徐忠說:「普大王,我們那廚子在那裡用扇子扇火啦,少時就可以得啦。」普蓮一聽無法再催,只好等候吧。徐立道:「世凱呀,你到後面看看你嫂嫂將寶鎧要得出來,再拿出五封銀子,交給他們哥三個,叫他們好作盤費。」普蓮說:「不用,徐大哥我們走到路上,遇見那片水大,可以隨便借他點。路費不缺,這一層您倒不必慮了。就請將寶鎧給拿了出來,就得啦。」徐立說:「好。」可是那丁世凱竟答應不動身。普蓮一看心中就猜了八九,遂說:「丁世凱你跟徐立是過命的交情,為甚麼你竟答應不動身呢?」說著話用手一按刀把,眼珠一動,忙「噗」的一聲,將燈吹了。雲峰忙問道:「大哥為甚麼吹燈啊?」普蓮說:「人全都來啦,你們還不知道,房上瓦響哪。」此時徐立二人見他一吹燈,便長腰縱出屋來。往四外一看,房上人全滿啦。屋中普蓮說:「二位賢弟,你們看如何?在那丁世凱一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不是好意。叫你們動手,你們不肯。而今如何?」黃雲峰說:「那沒法子,只可殺他們吧。」三個人一邊收拾,普蓮說:「賢弟,我在此地被獲遭擒,寶鎧一入都,那何家口可就空啦。你們勾來我的二弟,到他們那裡,務必殺他全家。然後給他挑亮子。」二人說:「是啦。」普蓮拿好刀。伸手揪下簾子往外一躥,房上瓦就打了下來;然後他站在院中,軋刀一站,四外人就下了房。
書中暗表:群雄在上三畝園店中等候。天已過午,魯清說:「咱們別閒著,可以在院中過一過傢伙。」大家說:「好吧。」說完各人拿兵刃,在院中走動半天。然後大家一齊拿好了自己的夜行衣包。出了店門,來到中三畝園西村外路北柳林。眾人到了裡面,各將衣包放下,耗到天黑。魯清伸手探兜囊,取出白蠟捻兒粘在樹上。大家一齊更換夜行衣。換好了之後。將燈息滅帶好。魯清說:「諸位,今夜咱們可別叫三寇逃走。」大家說:「對,今夜就得拿住三人才好。」杜林說:「我得帶著三將。」魯清說:「你帶哪三將呢?」杜林說:「我帶水中蛇謝斌、獨角蛟謝亮、水豹子石俊章。隨我杜林明著看守徐家滿門,暗中為是保護寶鎧。」魯清說:「就是吧。」大家這才一齊出了柳林。丁世安在前引路,魯清杜林等跟隨在後。進了西村口,魯清當時派飛抓將雲彪、賽崑崙小黃龍二人把守西村口。又派林貴林茂二人去把守東村口。然後大家一齊來到徐家門前。魯清說:「你看守這個大門。」李文生點頭。杜林說:「我可不管你們啦。」魯清說:「你去吧。」杜林等四個人飛身上牆,往裡而來。他們到了中院的東房上,雙手扶脊長身往西屋觀看。就見西屋點著燈,人影亂恍。杜林說:「你們三位聽我吩咐:謝斌謝亮可以在東房上不用動;石俊章您到北房上後坡等他,全拿著兩塊瓦,看著前坡。只要有人上來,不用管他是誰,就拿瓦打他。」三個人點頭應允,各人埋伏好了。杜林這才拿出問路石來,向地上一摔,並無人聲犬吠。他才下了房,到了屏風門裡面南夾道。往地上一伏身,埋伏好了,伸手取出飛崩子十六塊。
按下他們四個人不表。且說魯清眾人也跟著上了房。他在南房之上,魯清等眾人,全在南房上。此時三寇已然跳在當院。魯清說:「大家可要小心了。何斌你可要拿普蓮。」何斌說:「是。」丁銀龍說聲:「且慢!我與他有三江四海仇,今天非我拿他不可!」丁世安說道:「伯父,現在有我們弟兄在場,您就不用下去啦,待我拿他去。」說完跳下房去,擺刀上前在當場一站。普蓮問道:「甚麼人?」丁世安說:「你家三爺,姓丁雙名世安,翠面熊的便是。」普蓮往上一跟步,左手一右手刀就扎。南房上丁銀龍就嚷道:「世安你可是一著不用讓他。此賊特以可恨。」丁世安用刀往下一垂,翻腕子二次向他砍去,當時兩個人殺在了一處。那邊黃雲峰抱刀過來說:「小輩丁世凱,你往那裡走!」說著上前舉刀就剁。世屺往旁一閃身,由腰中拉出十三節亮銀鞭,還手一抽他,二人也打在了一處。那邊黃段峰與徐立也殺在一處。徐立一時的不便,拉不出鞘來。頭一個抹丘刀躲邊,他往下一矮身,段峰立刀再砍,段峰的意思是打算砍他,那徐立用刀一軋他的刀,段峰用刀趁勢也一磕他的刀,將刀滑出,跟著一刀,徐立再躲不及,就在後脊背劃了一個血印子。東房上抱刀手宋錦就跳下來迎著段峰殺在一處。丁世吉躥下來,一拉徐立,到了東房底下。南房上魯清手中挽著刀,提著兩塊瓦看陣說道:「大家圍吧。」眾人一聽,「忽啦」一聲,當時將三寇圍在當場。徐立一看三個賊人殺法甚是驍勇。正在此時,忽聽門外有人說道:「判官,你來開門來呀。」魯清一聽,忙問道:「門外是誰叫門呀?」李文生說:「玉藍來啦。」魯清忙到了前坡,往下問道:「石爺來啦嗎?」下邊答應道:「正是我呀。」書中暗表:石祿自從店中走後,來到外邊問夥計道:「老肚子帶著小棒槌一根,他們是從那邊來的?」夥計說:「從東邊來的。」石祿說:「好,那我往東去啦。」說完他竟自往東去了,夥計回報。劉榮問魯清道:「石祿走,你怎麼不攔他呀?倘若走丟了,那可怎麼好哇?」魯清說:「不要緊,走不丟了他。」按下他們不表,且說石祿出了何家口的東村頭。一直正東,來到了東頭,石祿一看,只好下去吧。他也沒脫衣服,就下去啦。到了東岸,上來一看,靴子裡頭水全滿啦。說道:「喝!鴨子渴啦。」一邊倒著,一邊往前走去。抬頭一看,天色西沉。石祿說:「了不得嘍,白燈籠要滅啦。來人我打聽打聽道吧,不知判官在那裡住啊。」眼前有一股大道,斜著向西南,他卻往東走來。此時天已昏黑,正東來了一人。
書中暗表:原來是個樵夫,扛著一條扁擔,手中拿著斧子。石祿說:「站住吧小子。」打柴的一看,以為他是劫道的,遂說:「大太爺,我是打柴的,剛賣回來。家中還有一位老娘,等著我吃飯啦,並且還在病著。」石祿說:「你家中老娘病著啦?」打柴說:「對啦。」說著跪下。那石祿說:「我不跟你要錢,你拿錢回去給你的娘買吃食去吧。我為是跟你打聽道兒。」打柴的站了起來問道:「大太爺,您打聽哪裡呀?」石祿說:「我們跟大何二何,上灘子打蜂子。後來那蓮峰子撓鴨子啦,連鎧兒也沒啦,不知上那裡去啦?今天老杜子帶著小棒槌來啦,他們說峰子太歲上三花一個滾判官他們家去啦。這個判官,他上那裡去啦?」那打柴的說:「您打聽的是三畝園吧?」石祿說:「對啦。」那打柴的一想:我要告訴他遠,他一定叫我帶他去,莫若告訴他不遠吧。遂說:「大太爺,要不是我家中老娘病著,我送您去。您一直往北,不遠就是。」石祿說:「小子,你先在我旁邊站著,等一等。東邊再來人,我問他,他要說也往那邊去,你們就可全繃。要說往別處去,小子,你看。」說著拿出那把鏟來,說道:「我全要你們的命。」打柴的一看:好傢伙!鏟子頭賽過小箕,拍上就得死。他們二人在此處等著,工夫不大,又從東來了一個老頭。石祿說:「老排子,站住!」那老者忙站住啦,問道:「您是要錢呀,還是打聽道兒呢?」石祿說:「我跟你打聽道。」老者說:「但不知打聽那裡?」石祿說:「我們在店裡,大家上了窩子,去拿峰子太歲。天黑啦,太歲拿著老王爺的鎧撓了鴉子啦,也不知上哪啦。白燈籠還亮著的時候,來了老杜子小棒棰,小棒錘說的,上三個環一個滾判他們家去啦。這個地方在那裡呀?」那打柴的站在他背後,抬手往北直指。老頭兒不知怎麼回事,後來明白啦。一定是叫我告訴他往北去。遂說:「你往北吧,就到啦。」石祿一聽,先前那個人說是往北,他也說往北,這一定沒錯兒,那就往北吧。說道:「那麼你們兩個人去吧。」老頭與打柴的二人往西而去不提。
這裡石祿一直往正北,走到天黑,還沒找到。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的說:「我錯啦,為甚麼不叫他們帶我來呀?這真豈有此理。」說話之前,來到一片松林,進到裡面,坐在地上倚著樹睡著了。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把他餓醒啦。正在此時,聽見遠處有小鼓聲,正是賣饃的。(就是饅頭)不由心中大喜。站起身來,出樹林便大聲喊叫,一邊叫著,一邊伸手去摸鏟兜子裡,是一文錢都沒有。少時那個賣饅頭的過來。石祿一看此人,身高六尺開外,一身藍布衣褲。白襪青鞋,腰中繫著一件圍裙,挑著一對圓籠。過來放下,石祿過去一看那圓籠裡,滿全是饅頭火燒。他問道:「怎麼賣呀?」那人道:「三個錢兩個。」石祿說:「吃飯了多少錢呀?」那人道:「好辦,反正你吃多少算多少錢。」石祿說:「好啦。」當時毛下腰去,伸手拿了兩個,往嘴裡就咬。」那人說:「你可慢著,別因為吃的急,再堵死一口子。」石祿也不理他,吃了個飯。吃完他問道:「我吃了多少錢?」那人說:「倒不多,一共才九百六十錢。」石祿說:「好,那麼你隨我到家中去取吧。」那人說:「多遠呀?」石祿說:「不遠,少時就到。」那人說:「可以。」當時蓋好圓籠,便隨著他一直往北而去。石祿走的太快,那人急啦,說道:「這個樣的走還成嗎?眼前就是村子,還不快走。」石祿說:「我不敢快走,怕你小子追不上。」那人說:「沒關係,你快走我也追的上。」石祿說:「好,我快走。」說話之前,他一毛腰往北跑了下來,那人如何追的上。一邊追一邊喊:「好小子,別走哇,你敢情是騙子手哇。」石祿一走直到天色黃昏。南北一條大道,路西有一片松林。石祿進了林子,席地而坐,石祿的肚子又咕嘍嘍直叫喚。石祿說:「老肚哇,白燈籠著著,有賣饃的。白燈籠滅了,就沒有賣饃的啦。老肚你再叫喚,我可要打你啦。」肚子仍然還是響,他急啦,掄圓了打三拳,打得肚子很疼。他說:「得啦,我不打你啦。」遂倚在樹木上,一時心血來潮,竟自睡著了。
忽然南邊來了十三輛鏢車。人家一喊鏢號,把他驚醒。心說:「好呀,來了賣吃食的啦,待我買點兒吃吧。」說完站起來,出了林子。一分雙鏟,大聲說道:「賣甚麼的呀?」夥計說:「我們這是喊鏢蕩子啦。」石祿說:「嘔,我會晾涼了再吃。」夥計說:「黑漢閃開!讓鏢車過去。」石祿說:「不成,你必須放下。我吃完了你們再走。」夥計說:「朋友,你是合字嗎?」石祿說:「我是石字的。」夥計說:「你乍入蘆葦?」石祿說:「這裡沒有葦,有樹林。我就知道餓,別費話小子。」這夥計一聽,正要往回來報。第二匹馬來到,問道:「哥哥怎麼樣了?」這個夥計說:「你快回去稟報達官爺,就說前邊有個渾字,把馱子給橫啦。」那夥計一聽,來到前邊問道:「合字,你把你們瓢把子的萬兒道上來。」石祿說:「我們瓢把子沒萬兒,竟是葫蘆頭。」夥計說:「你滿口亂道。」石祿說:「你才滿口裡放炮呢。」那夥計一聽,忙撥馬往回跑,嘴辱哨子一響。正南的鏢車,當時就打了盤啦,十輛鏢站到了一處。那三輛車上滿裝好了他們的東西。北時押鏢二老,下了馬,甩大氅,勒絨繩,收拾俐落,捧軍刃,來到當場。書中暗表:這二爺乃是十老中的二老。上前一位,手捧護手雙鉤,來到當場。石祿一看過來一個有鬚子的,心中煩啦,說:「對面來的老排子。」老者說:「你叫甚麼?」石祿說:「我姓走,叫走而大。大門大村,樹林子沒門,你進去不去?」那老者說:「你滿口胡言亂道,趁早閃開!如若不然,你可知道我的雙鉤利害?」石祿說:「你非得把我鉤趴下,我才躲開哪。」老者一聽,氣往上撞,往前進招。石祿說:「我就不要兩個啦,我再要這個,你就上那邊去啦。」說完將軍刃扔到林中,見鉤到雙手抓住,往懷中就帶。老者用力往後一掖,石祿往上一入步,使了一個裹合腿。老者往上一縱,稍微慢一點,被他腳給掛上。石祿往上一踢兒,那老者就來了個高掉兒。那邊又來了一個老頭,問道:「兄弟怎麼樣了?」這個老頭說:「四弟你要小心了,這個小子扎手,他可是橫練。」此人說:「是啦。」當時往前來戰。石祿一看,又來了一個老頭兒,手使一口鋸齒刀。心說:你有鋸拉我,我也不怕。見他刀向心口砍來,忙用腳尖一找地,往身邊一轉兒,真叫快。當時來到老者身後,由左腳勾住那老者的左腳,單掌打在背上,當時把老頭打出一條線去,那老者就地十八翻爬起,說聲:「三哥,快傳弩箭匣。」那六十名兵丁上前就把石祿圍啦。石祿一看,說:「喝!小子!不給饅頭飯,先給麵條吃呀。小子那咱們就先嘗嘗吧。」說完他用手將鼻子跟耳朵眼堵好,往地上一蹲。二老叫人放弩箭。弩箭手立刻開匣放箭。石祿說:「你們看這個麵條沒完啦,小子!」此時大家箭放完了,正要向袋中取箭。石祿是真急啦,往起一站身,雙手一分,弩箭滿掉。往前一撲身,伸手捉住一個兵丁,兩手一叫功夫,「吧碴」一聲,當時打得萬朵桃花,死於非命。那些人一看,忽拉後退,又立刻圍上前去,抽兵刃要群毆。石祿也不示弱,拿兵刃相迎。忽聽一聲大喊:「且慢動手!不是外人,前邊可是玉藍嗎?」石祿一聽,有人叫出自己的小名來,一定不是外人。這才不敢動手。少時來了一匹,上騎一人,自己不認得。
原來此人乃是飛天豹神槍焦雄,焦雄自從店內回鏢店,要拜客,很怕遇見石祿,知道他渾小子,甚麼全不懂。他臨行之時告訴鏢行說:「老三老四,要是回來,千萬別走,等我再說。因為他們不知外面的規矩,倘若有了舛錯,自己弟兄們全不用混啦。」說完他就拜客去啦。他走後,多背長鬚尤昆鳳、雙翅飛熊穆得方二人回來。一看店中有鏢車十輛,遂問道:「柳金平、柳玉平,你們快去把木匠打來,把匾下來。」二人說:「您為甚麼下匾呀?」尤昆鳳說:「咱們這鏢行不做啦。」二人問:「為甚麼不做了呢?」昆鳳道:「咱們店中,幾時擺著過鏢車呀?這個買賣還怎麼做呢?」當時旁邊有個夥計姓李名四,外號叫拴對兒李四。那李四說道:「三爺四爺,據焦雄所說,要沒有他,這個鏢行立不住。」他二人一聽,當時就火啦。說:「怎麼著沒有他不成,衝他這一句話,鏢咱們走啦。」忙命人開飯,收拾一切。這才叫馬子江與李四等一齊人。在十輛鏢車以外,他們自己的拉東西車三輛。下海擒龍馬子燕、柳金平、柳玉平等,與一百三十名家將大家由店中起身,往下行走。那鏢行十老,蔣兆熊一看,也不好管。他們全是兄弟,只可由他們去吧。在他們走後兩天啦,焦雄才拜客回來,一看鏢車走啦,急忙進到屋中。說道:「兄長,您沒有執掌鏢行之權,我們九個人,您誰也鎮嚇不住。」蔣兆熊低頭不語。焦雄忙沐浴身體,然後參拜武聖人。燒香已畢,又來見蔣兆熊。說道:「兄長,我不是說過嗎,如今劉榮把玉藍請出來,在山東一帶,捉拿普蓮。他是混天地黑,任什麼不懂。一個人走單了,遇見他,他有橫練在身,任甚麼不怕。倘若吃了虧,那時豈不摔了十老之牌。」蔣兆熊說:「那可怎麼辦呢?」焦雄說:「那只可我追下他們去吧。兄長在店中照看一切。」說完他便命人備馬,掛好了大槍,離了店往下來了,連夜的往下趕。
這天未到濟南地界。面前樹林那邊有哨子響,少時反哨子又響,焦雄就知道不好啦。他急忙催馬往前跑來,就聽見石祿喊道:「小子!你們一個也跑不了。這全包圍啦。咱們是一巴掌一個。」焦雄連忙答言,說:「玉藍,且慢動手。不是外人,全是自己人。」石祿一聽,有人叫他小名,當時就不敢追他們了。尤昆鳳、穆德方弟兄一看,悔不聽兄長之言,如今真吃了苦子啦。少時焦雄來到,翻身下馬。叫道:「玉藍呀,怎麼剩你一個人啦?」石祿說:「對啦,你是誰呀?」焦雄說:「你這孩子怎麼忘啦,我是你二伯父。」石祿一聽,想了起來。遂說道:「你是我二伯,常上我們家去。你養活的嬌,對不對?」焦雄說:「對對!」石祿說:「你跟咱們爸爸有交情。」焦雄說:「你不用說啦,你為甚麼一個人在此地呀?」石祿說:「只因太歲跑了後,我們回了店。來了老杜子,帶著小棒錘,說太歲在三環一個滾判官家裡。我一個人出來找判官,來到這裡肚子餓啦,他們來啦,騎著馬賣饃。他們竟給我竹鐵吃,我急啦,剛打死一個,你就來啦。」焦雄一聽,心裡不明白:甚麼叫三環一個滾判官家裡?遂問道:「那麼你是餓啦?」石祿說:「對啦。」焦雄說:「三弟四弟,快取來乾糧牛肉乾。」當下有人從車上拿了下來。焦雄便命人快掌燈籠,往起撿弩箭,又叫人過去查看,是誰受了傷。燈光點上一看,那人頭已碎,認不出來。又叫人翻他的衣襟,看出記名的白布條來。當地撕下白布條來,又把屍身埋好,立了個暗號。白布條帶白,為的是將來給他家裡,好叫他們每時來鏢局取錢。這便是他們厚誠的地方。
書說當時,石祿問道:「二伯父,他們叫甚麼呀?」焦雄說:「這是你三伯父尤昆鳳,那是你四伯父穆德方。」石祿道:「嘔,一個姓尤,一個姓穆。對不對?」焦雄說:「對啦。」石祿說:「給他們叫到一塊兒就得啦,我管他們叫木頭油兒。」焦雄一聽:好嗎,兩個人叫木頭油兒。只可如此吧。遂命人將燈光息滅,收拾好了,便一齊來到了上三畝園,丁家老店。看見店門已關,焦雄納了悶,便問道:「你們可喊鏢蕩子沒有?」穆得方說:「喊啦。」焦雄說:「喊啦他們怎麼不出來接鏢車呀?要不然也許關了門嘍。」說著上前叫門,裡邊曹三答言,將門開了。焦雄一問,曹三說:「您是不知道,他們諸位來了。那何家口的老少英雄,隨我家五位全上中三畝園徐立家中,去捉拿普蓮去啦。」石祿一聽,過來一把將他揪住,說道:「小子,你帶我找判官去!」焦雄說:「對啦,曹三,你帶去,到了那裡你就回來。」曹三答應,當時將他們帶到了門首。石祿一看,說:「喝!花腦袋在這裡啦。」李文生說:「對啦,玉藍你來啦。」石祿說:「對啦。我來了。」當時上前叫門。房上魯清聽見是他的聲音,忙過來一問。石祿說:「大清啊,你接著東西。」說著先把皮搭子扔了上來,然後上了房。問道:「那個是太歲呀?」魯清用刀一說:「那個就是,你看明白啦?」石祿說:「看明白啦。嘿!小子們,給我拿梯子呀,我好下去。」他一邊說著,順著瓦隴往下走。一個不留神,瓦壞了幾塊,把他摔了下去。頭西腳東掉在地上,來回打滾兒。說了:「不得了!我的跨骨掉了。」來回翻滾,他往北翻身,左腿蜷著,往南翻身,是右腿蜷著。普蓮一看,石祿摔在地上,扭腰岔氣全是偶爾的事。如今他這一岔氣,正是我們逃走的機會,又是我報仇的時候了。想到此處,遂說:「二位賢弟,你們可要見機作事,千萬記住了我的話。」二人點頭答應。普蓮說完話,他一邊動著手,就往東北退來。猛然跳出圈外,撒腿就奔石祿來啦。來到切近,說聲「你歸陰吧。」舉刀就奔他心口砍來。石祿用了個蛇行縱,兩手掌一按地,往北一翻身,躲過此刀。一伸右腿,便將普蓮的左腳勾住,左腳一登使了個剪子腿,「克喳,」普蓮的左腿就折了。當時刀就出了手啦,倒在地上,當時疼死過去啦。石祿長腰就縱過去了,大聲喊道:「魯清呀,太歲趴下了。」魯清說:「趕快把他胳膊腿撅折了。」石祿說:「先別忙,等他緩來再說。」正說著普蓮緩了過來說:「石祿哇,你快將你家大太爺一掌打死吧。」石祿說:「好吧。」說完揚掌就要往下打。那旁雲龍說:「石爺且慢動,王爺要盜寶之寇,可要的緊。留著活口,千萬別要他的命。」石祿這才不動手。魯清跳下房來,說:「石祿哇,先把他四肢廢了吧。」那普蓮說:「雲峰、段峰,你二人還不扯乎了。千萬記住給你二哥送信,路過沿關渡口,見了我的朋友就說此事。好叫他們給我報仇。」二賊說聲記住了,飛身上了屏風的樓,要上後院斬殺徐立的滿門。兩足剛落到院內,就聽見頭上帶著風,就打來了。雲峰沒敢抬頭,急忙往旁一閃。不想後面的段峰沒躲開,打在胸口之上,倒在地上,當時噴出一口鮮血來。雲峰一揪他,兩個人便飛身上了西房,逃走去了。按下不表。
且說石祿,走過先將普蓮的胳膊腿一齊撅折了,眾人將他捆上。魯清說:「那位姓徐?」徐立當時向前,答道:「不才我就是。」丁世凱給介紹道:「魯叔父這個便是我大拜兄徐立。」魯清說:「好吧。寶鎧在哪裡?」徐立說:「在後院我娘的箱子裡。」這時,普蓮又緩過勁來,破口大罵。魯清說:「先把口給他堵上。」李翠便用他的包頭巾將他嘴給堵上。大家看守普蓮。此時天尚未亮,魯清說:「徐立呀,你去到後面,快將寶鎧取出來。」徐立說:「是。」當時來到屏風門,用手一推,裡面插關阡著。徐立忙縱上門樓,落在院中。忽見從黑影之中,跳出一人,橫刀問道:「甚麼人!快站住!」徐立忙問:「你是何人?」那人通了名姓說:「我是杜林,你是作甚麼的?」徐立說:「我是本宅之人,姓徐名立,到後邊來取寶鎧來啦。」杜林說:「好,你看北房上。」徐立抬頭一看,那北房上站著好幾個人。杜林說:「誰叫你來拿的,你叫誰來取吧。這是盡其交友之道,一半保護寶鎧,一半是保護你的家眷。」徐立一聽,心中感念,連忙到了屏風門,拉開插關,來到外面,見了丁世凱。說著:「大弟,我謝謝你,你多分神了。裡院還派好保護我全家的。」世凱說:「大哥,那不是我的主意,那是杜小爺的高見。我來您家一切的說話行事,全是那位杜小爺教給的。」徐立一聽,不由欽佩杜林,實在是高材。
少時一亮,大家將夜行衣換好。魯清讓徐立去到上房,請出寶鎧。徐立答言,便來到裡院。見了徐母,要出鑰匙,開箱子取出寶鎧。拿到外面,來到了西房。魯清一看,這包袱是杏黃色的。大家上前,魯清將包袱打開一看,原來是鎖子連環甲,藍汪汪的放光。魯清說:「此鎧可是真的,石爺還是你拿刀試試吧。」石祿說:「好。」遂伸手拿過何凱的刀,向寶鎧一砍,「噹」的一聲,一片火光。石祿舉刀二次還要剁,魯清說:「慢著吧!不用再試了。」石祿說:「王爺的鎧可真結實。」魯清便叫包好,讓石祿背著。才又和徐立說:「徐立呀,如今賊鎧一齊被獲,你是認打認罰吧?現在看在你拜弟的面上,這才給你個道兒,由你挑。」徐立忙跪倒說道:「魯爺,我認打怎講?認罰怎說?」魯清說:「你認打,那你可知道,賊咬一口,入骨三分。」徐立說:「那麼我認罰呢?」魯清說:「你認罰,預備二套車一輛、大菠蘿一個、枕頭一個、棉被褥各一床、小米一斗、瓦罐一個。」徐立連忙說:「我情願認罰。」當時站起,出去將東西辦齊。大家這才一齊動手,將普蓮抬到菠蘿之中,用棉被與他鋪蓋好了,又要過撐子來,將普蓮的嘴撐開,用小夾子將舌頭夾住。命謝斌謝春二人,各執軍刃,在車的前沿,一邊一個。車後邊是水豹子石俊章跟何斌,也是各拿軍刃保護著。魯清又命玉、何凱、丁銀龍、李文生四位,在上垂首保護車輛。下垂首是李翠、雲龍、宋錦、趙庭。車輛後邊是林貴、林茂、小黃龍雲彪、魯清。大家分派已定,從此起身。魯清說:「世凱你先回去,把我們爺三個的馬匹送到何家口去。」又叫:「徐立,你在家待候老娘,千萬不要遠去啦。忠臣孝子,人人可敬。」徐立說:「是。」徐母少時出來向大家致謝,眾人還禮,便由此動身。
按下徐立丁世凱不提,且說眾位英雄保護著賊鎧,行在一片樹林子前邊,忽然聽見樹林子裡一棒鑼響。魯清忙命「大家站住,預備好了。咱們大家千萬別著急,他們既然有兵,就得有頭兒,等他出來再說。」說完大家向前一看:就見那些兵卒全是月白布的褲褂,花布手巾勒頭,青紗包紮腰,灑鞋藍襪子,花布的裹腿,每人手中抱著一口砍刀,當時就把道路給橫啦。又由林中出來二人,頭一個身高九尺,胸前厚,膀背寬,穿青掛皂,面如黑鍋底,手中拿著一條泥金渾鐵棍。那第二個,身高八尺,日字體五短的身材,往臉上看,面如薑黃,額頭端正,粗眉闊目,大耳相襯,光頭未戴帽,高挽牛心發卷,身穿藍布襖,青布底衣。來到路中,一聲高喊:「不怕王法不怕天,也要金銀也要錢。東西物件全留下,閃出道路放回還。牙崩半個說不字,一棍一個染黃泉!」石祿一抬手,車就站住啦。回頭說:「榮兒,認得他們不認得?」劉榮說:「不認得。你過去可要活的,千萬別弄死啦,也別叫他們流水。」書中暗表:原來劉榮認識他二人。此二人是眼空四海,目中無人。所以叫石祿過去管教管教他二人,也就完啦。石祿拉出雙鏟,毛腰來到當場,分軍刃問道:「小輩你們是蓮花嗎?」那使棍的說:「來者你是石祿嗎?」石祿說:「不錯呀小子!你怎麼認識我呀?」那人說:「你那車上是差事嗎?」石祿說:「不錯,是差事。」那使棍的說:「石祿,你快將人車一齊留下,放你過去。如若不然,你可知道金棍的利害?」石祿說:「那太歲是我擒住的,你想甚麼要哇?報通爾的名姓。」那人說:「姓董名相,人稱金棍將。再問就是你家三太歲。」說著舉棍就打,石祿忙往旁一閃。他又橫棍一掃,石祿用雙鏟向他就劈。董相橫棍一架,「咯愣」一響,石祿的右鏟就將棍給咬住啦。左手鏟往外一掃,說聲「撒手!」董相雙手拉棍,抹頭要跑。石祿抬腿就將他踢倒了,舉雙鏟過去要捆他。那個使鞭的上前就是一下子,聽見後面帶著風聲到了,忙低頭上前一步,一轉身抬胳膊夾住他的鞭。飛起一腿,向那人踢來。那人往起一縱身,右祿收腿一站,容他雙腳及地,翻身一百靈腿,竟將那人踢倒。石祿過去要抄他腿,後面的棍到,石祿忙往旁一閃,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往左右一分,棍也撒了手啦。石祿正要再打他們,劉榮就走過來啦。那二人一見連忙跪倒行禮,說:「劉大哥一向可好?小弟董相劉貴,給哥哥行禮。」劉榮說:「你們二人要反是怎麼著?竟敢前來截差事。」劉貴說:「您不知道,只因我二人在夜間正在用功夫,有我給大哥的兩個家人,前去報告。說石祿在我徐大哥家中拿普蓮。那賊逃啦,他把徐立的胳膊撅折,要頂替普蓮。因此我們前來截道。」劉榮說:「好渾的人啦,你們來看看。」便讓二人過來一看車上,原來是普蓮。劉榮說:「你們看見兩個家人沒有?」二人說:「沒看見,我們出來他們已然走啦。」劉榮說:「可惜你二人沒把兩個家人拿住。你若是拿住,一定高官得做。那二人非是別人,乃是漏網的二寇。一個叫黃雲峰,一個叫黃段峰。你們真是昏天地黑,也不打聽明白了,就來截差事。膽子真是不小哇!這個罪跟普蓮差不多。」二人連連說:「是。」
原來雲峰段峰二賊逃出徐家寨的時候,路過劉家寨。雲峰說:「咱們何不鼓動兩個渾小子。」段峰說:「好。」當時二人來到劉貴的門前,拍拍一打門。裡面僕人問:「外邊甚麼人?」雲峰說:「我們是中三畝園,徐宅家人。」僕人問:「有甚麼事嗎?」雲峰說:「只因石祿來到我們宅中來拿普蓮,三人逃走。他拿我家主人,回頭交差,把我主人捆在車輛之上啦。請二位員外,快去給搭救我家主人去吧。」說完他兩個人,從此回了西川,勾兵報仇。後文書再表。
如今且說,這個僕人聽見了此話,急忙到了後院,見了單鞭劉貴、金棍董相,一說此話,他二人一聞此言,心中大怒。連忙傳命鳴鑼招集了莊兵,當時挑出二百名來,各人拿好了軍刃,這才一齊來到中三畝園西邊樹林,暗中來等石祿,為是好救他拜兄徐立。天到巳時,他們來到,不想吃了石祿一個大虧。魯清上前解圍,問道:「你二人在家作甚麼啦?」劉貴說:「我二人已然退歸林下啦,現在家治土務農。」魯清說:「莫若你二人趁此機會,快回去把家中安置齊備,跟隨我等,保護差事。還可將功贖罪,如何?」二人連連點頭答應。魯清道:「八王爺要此差事太急,不容功夫。我們必須趕快的往京都去趕。咱們就那麼辦吧。」說完弟兄分手。那劉貴董相兩個人,回到家中,安置已畢。各帶軍刃,騎馬追到何家口,與大家會到一處。來到吉祥店門前,叫開店門。開了門,命人將大簸蘿搭進店裡,放到東屋。命人將小米熬成粥,放到罐裡。又命車伕驚醒一點,得功夫給要犯灌一點粥,他拉撒全不用管,車伕答應。他們大家才來到上房,又命李翠、雲龍,去到漣水縣呈遞公事。叫他們上濟南府走公事,要來黃亭子一個,官兵五百人。「你隨他們一齊入都,交鎧交差事去,我們大家就在此聽喜信了。」李翠、雲龍一聽此言,不由大驚,便設法請他眾人同去。不知如何勸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