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輕騎飛來叛王受縛 諸城克復元帥班師
話說小軍通報進去,不一刻出來,望周昂說道:「仇將軍現方偃息在床,不能遠迎。既是將軍奉了王爺之命,有機密事面議,便請將軍進去面談。」
周昂聞說,即昂然直入。到了後帳,有小軍傳報,周昂進裡面坐下。但見仇鉞身裹棉被,蒙頭而臥,周昂便近前問道:「仇將軍別來許久了,王爺聞得將軍欠安,實是放心不下,使某特地前來問視。不識將軍近時如何,可稍愈否?」仇鉞聽問,慢慢的將頭伸出,低聲說道:「恕某抱命在身,未曾遠迓,抱罪之至。某自前日中途感冒,日來愈覺沉重,但覺心神煩擾,日夜不安,究竟不識是何病症,還請將軍於王爺前代為告罪。某一經稍愈,即便馳往謝罪請安。推近日兩軍勝負情形,前日匆匆不曾細問,還望將軍備細言之。」周昂見問,當下答道:「便是王爺,也為此事特遣某親來問計。」因將以上大敗情形,說了一遍,復又說道:「似此全軍覆沒,王爺急思報復,一灑前恥。但現在既無良將,又乏精兵,則報復前仇,惟在將軍掌握之上,不識將軍當以何策破之?願即賜教,以便覆命。」仇鈉聞言,因即長歎,說道:「大事去矣,為之奈何?」說了這兩句話,便自長歎不已。周昂方欲再問,只見帳後伏兵猝然齊出,各執利刃,直撲周昂殺到。周昂還欲拒敵,已來不及,登時被亂刀砍死。
此時仇鉞早已下床,見周昂已死,即刻命人備馬。當有小軍將馬牽過,仇鉞即撥了五百名精銳,各執短刀,飛身上馬,手持一桿爛銀槍,直望寘鐇大帳風捲而來。
一會子到玉泉營,也不通報,帶著五百名精銳,一馬當先,飛馳入帳,大叫:「逆王何在,快快出來受縛!」一言未畢,那五百名精銳吶一聲喊,團團將一座後帳圍繞起來。仇鉞跳下馬,棄了手中槍,撥出腰間所佩寶劍,直入內帳搜尋寘鐇。此時寘鐇疑惑敵軍尋來,已是嚇得魂不附體,在那裡亂抖;一見仇鉞進來,又疑惑他前來保護,當下便大聲喊道:「仇將軍速來保孤性命!」仇鉞聞言,暗暗罵道:「好逆賊,死在頭上,尚自作夢耶!」也就應聲答道:「來也。」說著飛身進前,一伸手便將寘鐇擒了過來,望地下一擲,喝令小軍:「將這逆賊綁了!」小軍答應,那敢怠慢,立刻上前綁好。
寘鐇見如此光景,向著仇鉞哀哀說道:「將軍何故如此?孤不曾薄待於汝,何至恩將仇報耶?」仇鉞道:「你雖不曾薄待於我,我也曾歷勸你來。爭奈你不聽良言,但思謀叛。朝廷又何曾薄待於汝?身為藩邸,世受國恩,不思體國公忠,反自圖謀不軌。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爾尚有何言,敢自強辯耶?」寘鐇聽罷,只得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吾不料今日為汝所算,抑亦自取之咎也。」說罷也就閉目不語。
仇鉞當下見寘鐇已經捉住,復到帳外大聲喝道:「爾等各軍聽者:逆王今已被獲,爾等誰無父母,誰無妻子,若及早歸降,尚可免爾等一死。情願從軍者,歸入本將軍部下,聽候調遣,為朝廷忠義之兵;其有不願從軍者。准其各回原籍,仍為良民。倘再執迷不悟,本將軍劍下是斷不容情的。」話猶未畢,只見那些敗殘的兵卒一齊跪下,大聲說道:「蒙將軍大思,賜我等不死,皆情願歸入部下,聽候調遣,永遠不敢或生異心。」仇鉞見各軍情願歸降,也就好言安撫了一遍,喝令退下。各軍歡聲雷動,齊立起來。
仇鉞正要命小軍將寘鐇抬往軍中,忽見李智誠膝行而來,走到面前,也求仇鉞收入部下。仇鉞聞言,哈哈大笑道:「送王如此,皆足下之功也。某不才,不敢越分以留足下,且無卑禮厚幣以禮足下。今既荷蒙不棄,某無他物以隆報施,惟有這所佩寶劍可以奉贈,聊當瓊瑤。」李智誠聞言,知已不妙,仍自哀求說;「將軍倖免一死,某當結草街環,以報大德。」仇鉞連聽也不聽,即掣出佩劍,揮為兩段。寘鐇在旁,睜開兩眼一看,只嚇得昏暈過去。仇鉞即命人將李智誠掩埋起來,又命將合營所有的糧草軍械,均查點清楚,裝載已畢,一同寘鐇押運入城。
不一刻已到城下,仇鉞騎在馬上,高聲喊道;「煩守城將軍到元帥前通報一聲,就說游擊仇鉞已將逆藩寘鐇擒獲,並所有糧草器械,一齊親自押運,前來獻納,即望開城。」守城將士聞說,便在城上望外一看,果見綁縛著一人,後面還有許多車輛,百十名小軍在那裡押運。守城官看畢,當在城上望下說道:「仇將軍請稍待,即便去稟元帥便了。」仇鉞答應,在城外等候。守城官即刻飛跑下城,去大帳稟報。楊元帥聞得仇鉞已將寘鐇擒獲,押解前來,好不歡喜,當即傳齊眾將,並約同張永,一齊迎出城外來。
到了城外,楊元帥即笑聲說道:「仇將軍請了。」仇鉞見楊元帥率領眾將親自迎出,趕即跳下馬來,躬身謝道:「末將何德何能,敢勞元帥台駕,使末將罪無可逭了。」楊元帥道:「小將軍討賊之功,便是朝廷尚嘉其績,況某同為朝廷之臣,敢不敬恭將事?椎未能遠迓,尚覺抱歉耳。」說著,即與仇鉞並馬入城。
到了大帳,楊元帥邀入,又令仇鉞與張永相見,暨與眾將招呼已畢,便分賓主坐定。張永即向仇鉞說道:「將軍討賊勤王,上分宵旰之憂,下救生靈之苦,某等實深感佩。俟回朝之日,當再於聖上前保奏便了。」仇鉞道;「豈敢豈敢。為臣當忠,為子當孝,此皆分內之事。荷蒙謬獎,實深汗顏。」張永又謙遜了一回。仇鉞又道:「今者叛王已獲,應如何處治之處,還請元帥定奪。」楊元帥道;「既已押解到營,在某之意,似應押解到京,聽候聖上作主,究竟名正言順。不識老公公之意以為如何?」張永道:「元帥之言,甚是光明正大,即如尊意便了。」
楊元帥即命將寘鐇推解進來。楊元帥問了他一遍道:「你到此有何話講?不思上報朝廷厚恩,反要潛謀不軌,今已被捉,尚復何尤,本帥看你有何面目去見聖上?」寘鐇便罵道:「老匹夫,孤自造反,於你何干?今雖遭擒,亦不過誤中詭計,此孤之不幸爾,何得引為己功麼?無恥匹夫,可恥孰甚!」張永在旁大怒,便要來打。楊元帥道:「老公公何必為這野蠻作惱,他不過無話可說,借此解嘲耳。」張永怒猶未息,楊元帥即命眾將將他打入囚車監禁,嚴加看守,聽候押解進京。當下眾將答應一聲,即刻將寘鐇拖到後帳,打入囚車去了。這裡仇鉞又將所得器械糧草,一一獻上,交納清楚,楊元帥命軍政官收入。當日又大排筵宴,犒賞三軍,並留仇鉞在帳宴飲,俱各盡歡而散。當晚楊元帥即飛折進京報捷。
次日,楊元帥與張永又去仇鉞營中勞軍,仇鉞便留元帥、張永在營筵宴。席間,元帥便談及階州各府縣尚未平定,仇鉞道:「此不消元帥費心,末將已籌之熟矣.階州守將武方肅與末將有素,但須末將一紙草書,備言利害,彼必望風來降。階州一定,其餘各屬自不戰而定矣。」元帥大喜,即命仇鉞作書,差人投往。筵宴已畢,元帥、張永仍回蘭州,坐待各處消息。
不過半月,各路皆定,馳書來降。楊元帥一面傳令仇鉞,仍回安化鎮守,一面傳令各營,準備三日後班師。復又寫了表章,具奏各路皆平,並報班師日期。卻好鞏昌府已奉旨派有人去,徐鳴皋也即卸事,馳抵蘭州。大家接著,甚是歡喜。到了第三日,楊元帥即命拔隊起程。一枝梅與徐慶二人,押著寘鐇的囚車,隨著大隊。只聽三聲炮響,元帥班師。出得城來,一路上浩浩蕩蕩,直望京城而去,真是鞭敲金鐙響,人唱凱歌還。畢竟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