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回 余秀英噓寒送暖 徐鳴皋倚玉偎香
話說眾小軍個個昏迷在地,余秀英看見果然利害,因問道:「如何使他等醒來呢?」非幻道人道:「只要將警魂牌一拍,即刻就醒過來了。」余秀英又使非幻道人擊動警魂牌,果然,眾小軍不到一刻,個個全醒過來。余秀英看罷,即便退下亭去,來到自己帳中,連歇也不歇,便去看視徐鳴皋。只見徐鳴皋仍然骨殭屍冷,睡在那裡。余秀英慘然淚下,當時便加意令人看管,不可疏忽。他便進入帳中,稍為歇息。一日無話。
到了夜間,等大眾全行睡靜,即帶了拿雲、捉月走至徐鳴皋跟前,輕輕將他衣服解開,先向他胸前摸了一摸,雖然渾身冰冷,胸中尚微微有點氣。余秀英心中暗喜道:「如此看來,似尚有救。」當下即將保暖丹取出,先放在日內嚼爛,又用唾津和融,銜在口裡,復將徐鳴皋牙關撬開,將保暖丹度了進去。又命拿雲進去帳內,燒了些湯拿來,余秀英一口一口銜在嘴中,度入徐鳴皋嘴內。好一刻,將丹藥、薑湯全行給他流下咽喉。又命拿雲、捉月在那裡小心看視,如果稍有轉機,即來稟報。拿雲、捉月答應了,余秀英這才回帳。
不到一個時辰,余秀英又出帳來,到徐鳴皋那裡看視一回。又用手在他心中摸了一摸,並未回溫,還是冰冷,低聲與拿雲、捉月說道:「這丹藥服下已有一個時辰,何以仍未轉機?難道是不靈驗麼?」拿雲道:「小姐不要作急,我看這丹藥是靈驗的,光景藥性尚未走足,而況徐老爺又有這許多日期,那裡能急切回溫的道理?好在徐老爺他們已作他骨僵而死了。婢子卻有一計最好,明日一早就去告知了徐師父等人一就說已被小姐殺了首級,砍成數塊,拋入荒郊,餵養鳥雀去了。徐師父等人聽說此話,總以為小姐是報前仇,斷不疑惑有別項事情。只要徐師父曉得,他為小姐處治,他也不來盤問。然後小姐將他抬入帳中,慢慢的設法相救,卻比這地方好得多了。不知小姐意下如何?」余秀英道:「此言甚合我意,但與其明日再抬入後帳,不如即刻就將他抬入裡面,明日一早我便去告知師父便了。」當下就與拿雲,捉月三人將徐鳴皋抬進帳中,安置妥當,不使風聲稍露。
是夜,余秀英即將徐鳴皋衣服脫得乾乾淨淨,自己也把外衣卸去,只留內裡小衣,將徐鳴皋摟在懷中,也不顧什麼冰冷,整整暖了他一夜。說也奇怪,徐鳴皋身上漸漸有些回暖過來。余秀英大喜,自己即刻起來,仍用衣服給他穿好,又加厚些被褥,代他蓋上。安排已好,余秀英這才到了外間,梳洗已畢,即刻到大帳給師父徐鴻儒早參,並照著拿雲所說的話,告知徐鴻儒、非幻道人、余七三個人知道。他三人聽了此話,實也毫無疑惑,但說道:「既如此處治,也算報了昔日之仇了。」余秀英唯唯答應。又談了一回閒話,即告退出來,仍回後帳。到了帳中,便問拿雲、捉月:「現在徐老爺如何?」提月道:「小姐放心罷,徐老爺是斷不妨事了,現在四肢已經轉熱過來了。」秀英聞說,也就走近前,又將徐鳴皋的四肢摸了一回,不但與昨日不同,連方才都不同了,果然模在手中,已有五六分暖意。秀英大喜,不敢擾動,仍輕輕的將被代他覆好,還令拿雲、捉月互相伺候。到了夜間,余秀英又將他衣服脫去,仍如昨夜,摟在懷中與他暖了一夜。
話休煩絮,接連代徐鳴皋暖了三四夜,徐鳴皋既得保暖丹之力,又得余秀英借暖之法,到了第五夜,果然身體大溫氣來,口鼻中微微有呼吸之聲。你道余秀英可喜不喜呢?當下又命拿雲取了些薑湯,給徐鳴皋徐徐灌下。約有四更時分,徐鳴皋又低低歎了一口氣。余秀英此時仍與他睡在一起,當下就喚道:「官人醒來!」喚了兩聲,並不答應,又命拿雲取了個火光,向徐鳴皋臉上一照,只見他閉著兩眼,實在委頓不堪。余秀英暗道:「此次真吃了大虧了。」卻不敢驚擾,仍然將他摟在懷中,與他同睡。直至天明,余秀英起來,便去煎了些參湯,給徐鳴皋灌了少許。到了夜半,徐鳴皋便能睜眼,還是委頓不堪,糊糊塗徐的不知身在何處。余秀英也不與他說話,但將參湯給他飲食。
又過了一日,這日晚間,徐鳴皋便有精神了,睜開兩眼,但見帳中有三個絕色女子,在這裡給他服侍。他這一見,好生驚異,當即低聲問道;「我徐鳴皋何以在此?你們三位卻是何人?何得前來救我?」余秀英聽他說話,好生歡喜,當即走至他面前,也低聲說道:「將軍幸勿高聲。妾非他人,乃余秀英也。他兩人亦非外人,是妾所用之女婢拿雲、捉月是也。妾特奉王元帥之命、玄貞老師之言,前來救將軍,將軍幸少安勿躁。此時合營諸人尚未安靜,請少待,妾當傾心吐膽,將所有情節以告將軍,使將軍知妾之來意,非若從前之在寧王府時之事也。」徐鳴皋聽了這番話,方知余秀英前來救他,也就不再多問,恐防耳目。
到了夜半,余秀英仍與徐鳴皋同睡,枕旁私語,便將一塵子如何盜取光明鏡,如何思念夫言為一塵子竊聽,後來一塵子如何好言勸解,如何自己親獻光明鏡與元帥,元帥又如何責令他盜取溫風扇,如何巧騙非幻道人的保暖丹,王元帥又如何允他匹為婚姻的話,細細說了一遍。
徐鳴皋聽說,此時也覺感激,又見他如此慇勤,自已是情投意合。當下便問道:「既蒙賢妻如此情厚,但不知現在王元帥與非幻道人戰過幾次?那非非陣曾否破去麼?」余秀英道:「妾到此處,連今日才有七日,將軍卻不知道,現在我師父徐鴻儒也在此地,玄貞老師等本約我師父十日後破陣,今已八日,至多不過再有六七日,就要來破陣的。但是妾這兩日為服侍將軍,故我師父那裡的溫風扇尚未得間盜出,再遲可要誤玄貞老師等人的大事了。今將軍幸已勿妨,惟急切不能出寨。從明日為始,請將軍堅耐數日,妾當留兩個婢子輪流在此伺候將軍,妾即去設法盜取溫風扇,送往大營,好給玄貞老師等如期破陣,妾與將軍也可早早出此牢籠。」徐鳴皋道:「能得賢妻如此見愛,而且棄邪歸正,將來事成之後,某當感激不忘。」余秀英道:「我也不知是何緣故,從前本來立志不肯嫁人的,自從見了將軍之後,與將軍一度春風。後來將軍雖然被傀儡老師帶出宮門,那時妾並不敢恨傀儡老師,惟自恨我哥哥不識天時,助紂為虐,將我陷在那裡。若欲獨自逃走,又恐不便,所以日日總不能忘卻將軍。及聞將軍陷入陣中,妾一片私心,更難自定。恨不能插翅飛出宮門,前去相救。又因未奉寧王偽令,不便私自出宮。後來,雖師父在寧王前令我前去幫助於他,我以為將軍既陷入陣中,必然多的少吉,所以托病不出,居心從此無意人世,自恨命不如人。自聞一塵老師說及將軍雖陷陣內,不過有四十九日災難,並無性命之憂。妾聞此言,所以才到寧王前銷了病假,趲趕前來,急救將軍性命。將軍方纔所說感激不忘,這話未免見外。俗話說得好:『嫁夫從夫,夫死婦當殉節。』妾雖不明此意,也曾知道今將軍有難,妾理應酬之。將軍何出感激之言!但願以後寧王早早誅滅,天下太平,妾與將軍偕老,以終其願足矣,有何他望呢?」徐鳴皋聽了這番言語,著實可愛可敬,因又謝道:「賢妻雖然如此,某設非賢妻來救,某尚能為再生之人麼?所以不得不更加感激。」余秀英道;「不必瑣瑣了,現在將四鼓,將軍精神尚未大復,還請養歇為是,等將軍精神復元,說不定還要戰鬥呢。」徐鳴皋當下也就不言,悉心安歇。
余秀英仍伴徐鳴皋睡到天明,方才起來。拿雲、捉月進來打了面水,余秀英梳洗已畢,又諄囑一番,叫他切勿聲張,恐防漏洩。即日拿雲在裡間伏侍,他便帶了捉月出來,用了早點,直望大帳而去。日間盜取溫風扇,送往大營給王元帥早早破陣。畢竟溫風扇何以盜得出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