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百二十一  鬼六

卷第三百二十一 鬼六

郭翻 王瑗之 牽騰 新鬼 劉青松 庾亮 司馬義 李元明 張闓 庾紹之 韋氏 胡馥之 賈雍 宋定伯 呂光

郭 翻

晉郭翻,字長翔,武昌人,敬言之弟子也,徵聘不起。亡數日,其少子忽如中惡狀,不復識人,作靈語,音聲如其父。多知陰世,(陰世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所問皆答。而昔時庾亮欲取為上佐,不就,家問曰:「君生有令德,沒為神明,今豈有官職也?」答曰:「我本無仕進之志,以(之志以三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庾公欲見取,不願,放(明抄本放作故。)得脫。今復為羈縶,不得從初願,故爾戚(初願故爾戚五字原空缺,據黃本補。)戚也。」問:「庾今何官?」答云:「為天所用,作撫軍大將軍。現居(將軍現居四字原空缺,據黃本補。)東海之東,統領神兵。(領神兵三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取吾為司馬,本欲取謝仁為祖之選(為祖之選四字原空缺,據黃本補。)以為資望未足,且蔣大侯先取為都尉,是以不能。」因(不能因三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官問:「陶太尉何官?」答云:「陶辛苦不可言,方在罪謫之候。過此(候過此三字原空缺,據黃本改。)大得敘用也。」又問:「王承相今何職?」答曰:「王公為尚書郎,(郎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大屈事更萬機。位雖不及生時,而貴勢無異也。」諸人曰:「亡後還思(後還思三空原空缺,據黃本補。)後人否?」長翔曰:「亡已久,則不復念生人,如吾始死,私心(私心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未歇,猶自有念也。」靈語兒,求紙筆,欲作書與親舊,捉筆以命(舊捉筆以命五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兒書之。皆橫行,似胡書,已成一紙,曰:「此是鬼書,人莫能識。」(莫能識三字原空缺,據本黃本補。)使人持紙,口授作書。書畢,諸人言,蘇孝先多作此語久。(此語久三字原空缺,據黃本補。)下作復授作詩二首曰:「神散登旻蒼,性軀忽以亡。追念疇(追念疇三字原空缺,據黃本補。)昔志,精魂還逍遙。秉心不得令,不免時所要。薄言告所親,恐(告所親恐四字原空缺,據黃本補。)謂言妖忘。」(忘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大沒無識在昔有蘇韶,於是絕響而去。(絕響而去四字原空缺,據黃本補。下空一行。原缺。)

晉朝有位郭翻,字長翔,武昌人,是敬言的弟子,徵聘他作官一直不願出仕。他去世後幾天,他的小兒子突然像中了邪。不認識眼前的人,說起了鬼話,聲音像他的父親郭翻,而且知道很多陰間的事。問他什麼他都回答。過去郭翻在世時,庾亮曾想請他做高級官員,他不幹。現在人們就問他:「您在世時為人節操高潔不願出仕,現在死後成為神明,是不是在陰間做了官呢?」回答說:「我過去確實沒有當官的想法,那時庾亮想請我出仕,我不願意,才得以脫身。然而現在還是庾亮強使我在陰間任了職,違背了我過去的意願,所以現在心裡很難過。」問他庾亮在陰間作什麼官,回答說:「庾亮為天界任命當撫軍大將軍,現在他在東海的東面統領著神兵。他任命我作他的司馬。他本來想任命謝仁繼承他祖先的官職,但覺得謝仁資歷聲望都不夠,而且謝仁已先被蔣大侯任命當了都尉,所以不能再用他。」又問陶太尉現在任什麼官職,回答說:「陶太尉現在處境艱苦,因為他正在服罪的時候。過了這階段他就可以得到重用了。」又問王丞相現在任什麼職,回答說:「王公現在當了尚書郎,身受重任公務極忙。地位雖趕不上他在世時那麼高,但權勢和活著時沒有不同。」大家問他死後還想念人世和家人嗎,他說,「死得時間久了就不會再想念活著的人。我剛死不久,塵心未斷,所以還是很想念人世的。」說著就向兒子要紙和筆,要給親友寫信。郭翻的魂靈把著他兒子的手寫信,字都是橫著寫的,像西北少數民族的字。已經寫完了一張,才說,「這是鬼文,人間不會認識的。」於是叫人拿來紙他口授別人代寫。寫完後大家說:「蘇孝先曾多次說這樣的話。」此後又口授作了兩首詩:「神散登旻蒼,性驅忽以亡。追念疇昔志,精魂還逍遙。」「秉心不得令,不免時所要。薄言告所親,恐為言妖忘。在消失湮沒中無人知道以前曾有過蘇韶!」然後就無聲無影的離去了。

王瑗之

廣漢王瑗之,為信安令。在縣,忽有一鬼,自稱姓蔡名伯喈。俄復談議詩,揆知古今,靡所不諳。問是昔日蔡邕否,答云:「非也,與之同姓字耳。」問前伯喈今何在,云:「在天上作仙人,甚是(甚是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受福,甚快樂。非復疇昔也。」(出《齊諧記》)

廣漢人王瑗之是信安縣令。有一天他在縣衙裡忽然看見一個鬼,鬼自稱姓蔡名伯喈,就坐下談論詩藝。這鬼博古通今,無所不知。王瑗之問鬼:「你就是東漢末年的大文學家蔡邕嗎?」鬼說:「不是,只是與他同姓同名而已。」問那位東漢的蔡伯喈為今在哪裡,鬼說:「在天上當神仙呢,現在他可真有福,十分快活,可比他在人世時強太多啦!」

牽 騰

牽騰,以鹹和三年為沛郡太守。出行不節,夢烏衣人告曰:「何數出不輟,唯當斷馬足。」騰後出行,馬足自斷。騰近行廓外,忽(廓外忽三字原空缺,據黃本補。)然而暗,有一人,長丈餘,玄冠白衣。遙叱將車人,使避之,俄而(避之俄而四字原空缺,據黃本補。)長人至,以馬鞭擊御者,即倒。既明,從人視車空,覓騰所(覓騰所三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在,行六七十步。見在榛莽中,隱幾而坐,云:「了不自知。」騰五十日被誅。(出《幽明錄》)

牽騰在鹹和三年出任沛郡太守。他愛好出遊,勞民傷財不知節制。晚上夢見一個穿黑衣的人警告他說:「你再要是不斷地出遊,就讓你的馬腿折斷!」牽騰後來又出遊,馬腿果然自己就斷了。牽騰到城外去,天空突然黑暗,有個一丈多高穿白衣戴黑帽的人,在遠處大喊讓牽騰的駕車人閃開。片刻間那大個子人奔到眼前,用馬鞭打倒了駕車人。天又復亮後,隨從們見牽騰的車是空的,就到處找,在六七十步外的榛樹叢裡找到了牽騰,見他正躲在桌子後坐著。問他剛才的事,他什麼也不知道。五十天後,牽騰被誅殺而死。

新 鬼

有新死鬼,形疲瘦頓。忽見生時友人,死及二十年,肥健,相問訊曰:「卿那爾?」曰:「吾飢餓,殆不自任。卿知諸方便,故當以法見教。」友鬼云:「此甚易耳,但為人作怪,人必大怖,當與卿食。」新鬼往入大墟東頭,有一家奉佛精進,屋西廂有磨,鬼就推推字原空缺,據明抄本補。)此磨,如人推法。此家主語子弟曰:「佛憐吾家貧,令鬼推磨,乃輦麥與之。」至夕,磨數斛,疲頓乃去,遂罵友鬼:「卿那誑我?」又曰:「但復去,自當得也。」復從墟西頭入一家,家奉道。門旁有碓,此鬼便上碓,為人舂狀。此人言:「昨日鬼助某甲,今復來助吾,可輦谷與之。」又給婢簸篩。至夕,力疲甚,不與鬼食。鬼暮歸,大怒曰:「吾自與卿為婚姻,非他比,如何見欺?二日助人,不得一甌飲食。」友鬼曰:「卿自不偶耳,此二家奉佛事道,情自難動。今去可覓百姓家作怪,則無不得。」鬼復出,得一家,門首有竹竿,從門入。見有一群女子,窗前共食。至庭中。有一白狗,便抱令空中行,其家見之大驚,言自來未有此怪。占云:「有客鬼索食,可殺狗,並甘果酒飯,於庭中祀之,可得無他。」其家如師言,鬼果大得食,自此後恆作怪,友鬼之教也。(出《幽明錄》)

有個新死的鬼,形色憔悴身體消瘦,忽然又遇見一個鬼,是他死了二十多年的朋友。這個鬼又肥又胖,問新鬼說:「你怎麼弄得這副樣子啊?」新鬼說:「餓的呀,我願意這樣嗎?老兄這麼胖,大概知道不少竅門兒,教教我好吧?」胖鬼說:「太簡單啦,你只要到人們家裡去作怪,他們一害怕,就會給你吃的。」新鬼就來到一個大村莊東頭的一家,這家人十分信佛。西廂房裡有一盤磨,新鬼就像人那樣推起磨來。這家主人看見後就向他的兒子們說:「佛可憐咱們家窮,派來一個鬼為咱家推磨了!」於是就弄來很多麥子往磨上續。新鬼磨了好幾十斗麥子,累得跑掉去找胖鬼罵道:「你這傢伙怎麼騙我?」 胖鬼說:「你再去一家,保證能行。」新鬼又到村西頭的一家,這家信道教,門旁有個舂米的石碓,新鬼就上了碓搗起谷來。這家主人說:「昨天鬼幫助村東頭那家推磨,今天來幫咱家搗米來啦,快給他多運谷子來!」又讓婢女們跟著又簸又篩。新鬼一直幹到天黑,累壞了,也沒混上一口吃的。晚上回去見到那胖鬼,大發脾氣說:「咱倆在人世時還是姻親呢,非同一般交情,你怎麼總騙我?我白幫人干了兩天活,連一盆吃喝也沒混上!」胖鬼說:「老兄也太不湊巧了,這兩家不是信佛就是信道,都不怕鬼怪。你再到平常百姓家去作怪,保你能成。」新鬼就又去了一家。這家門口有竹竿,新鬼進了門,看見一群女子在窗前吃東西,到了院子裡看見一隻白狗,新鬼就把狗舉起來在空中走。家裡人看見大驚,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怪事,請來巫師掐算。巫師說:「有個外來的鬼到家討吃的,你們把狗殺掉,再多備些酒飯果品,放在院子裡祭祀,就什麼事也不會有了。」這家人照著辦了,新鬼飽餐了一頓。從此新鬼就常常作怪,這都是鬼朋友教會的。

劉青松

廣陵劉青松,晨起,見一人著公服,繼板云:「召為魯郡太守。」言訖便去。去後亦不復見。至來日復至。曰:「君便應到職。」青松知必死,入告妻子,處分家事。沐浴至晡。見車馬吏侍左右,青松奄忽而絕。家人鹹見其升車,南出百餘步,漸高而沒。(出《幽明錄》)

廣陵人劉青松一天早上起來,看見一個穿官服的人,交給他一個上朝用的笏板說:「冥間召你作魯郡太守。」說完就走了,去了那裡也沒看見。第二天那人又來了,對劉青松說:「你該到任了。」劉青松知道是非死不可了,告訴了妻子兒女,處理妥當家務,淨心沐浴到下午,看見冥間來接他的車馬隨從已到,就突然死去。家中人都看見他上了車,車向南走出百餘步就漸漸升起,越來越高,最後在空中消失。

庾 亮

庾亮鎮荊州,亮登廁,忽見廁中一物。如方相,兩眼盡赤,身有光耀,漸漸從土中出。庾乃攘臂,以拳擊之,應手有聲,縮入地。因而寢疾,遂亡。(出《甄異錄》)

庾亮坐鎮荊州時,有一次上廁所,忽然看見廁所裡有個東西,像方相模樣,兩眼通紅,身上放光,漸漸從土裡冒出來。庾亮挽起袖子伸手就給了它一拳,那傢伙還被打得應了一聲,就又縮回地裡。回來庾亮就病了,不久就死了。

司馬義

金吾司馬義妾碧玉,善絃歌。義以太元中病篤,謂碧玉曰:「吾死,汝不得別嫁。當殺汝。」曰:「謹奉命。」葬後,其鄰家欲娶之,碧玉當去。見義乘馬入門,引弓射之,正中其喉。喉便痛極,姿態失常,奄忽便絕。十餘日乃蘇,不能語。四肢如被撾損。週歲始能言。猶不分明。碧玉色甚不美。本以聲見取,既被患,遂不得嫁。(出《甄異錄》)

金吾將軍司馬義有個小老婆叫碧玉,能彈琴唱歌。太元年間司馬義病死前對碧玉說:「我死後你不許再嫁,不然我就殺了你。」碧玉說:「我一定遵命。」司馬義埋葬後,鄰家打算娶碧玉,碧玉也願意了。這天只見司馬義騎著馬進了家門,拉弓就向碧玉射了一箭,正射中咽喉。碧玉喉嚨劇痛,姿態也反常,突然就斷了氣。過了十幾天才甦醒過來,不能說話,四肢有傷痕,像是曾被打過。過了一年才能說話,但仍說不清楚。碧玉模樣並不太出色,只是歌唱得好。現在唱不了歌,也就再嫁不出去了。

李元明

前唐(前唐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李元明,嘗在床上臥,時夜半,忽聞人呼云:「元明元明。」久(久字原空缺,據黃本補。)乃出應,有二人便牽將去。入屋下,捨去,不知所在。至逾時,竟(逾時竟三字原空知缺,據黃本補。)鮮所見。徐捫所坐床,是棺木,四壁皆是塚。恐怖不安,欲去,難(恐怖不安欲去難七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如升天,不復能出。家人左右索,不知所往,因率領僕從(知所往因率領僕從八字原空缺,據黃本補。)乃共大呼其名,元明於塚中聞,遙應之,乃鑿門出之。

前唐的李元明,有一次在床上躺著,當時是半夜,忽然有人喊:「元明,元明!」過了半天他出去答應,立刻被兩個人拽走。到了一個屋裡,兩個人扔下他走了。李元明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過了半天,他看一切都十分陌生,就慢慢摸所坐的床,竟是棺木,四面牆都是墓室,心裡萬分恐懼。想離去,卻比升天還難,不能出去。家裡的人到處找他,不知他到那裡去了,帶著很多僕人大聲喊他的名字。李元明在墳墓裡聽見了,就遠遠地答應。家人聽見了,鑿開墓門才把他救出來。

張 闓

□城張闓,以建武二年,從野還宅。見一人臥道側,問之,云:「足病,不能復去,家在南楚,無所告訴。」闓憫之,有後車載物,棄以載之。既達家,此人了無感色,且語闓曰:「向實不病,聊相試耳。」闓大怒曰:「君是何人,而敢弄我也?」答曰:「我是鬼耳,承北台使來相收錄。見君長者,不忍相取,故佯為病臥道側。向乃捐物見載,誠銜此意。然被命來,不自由,奈何?」闓驚。請留鬼。以豚酒祀之。鬼相為酹享。於是流涕,因請求救,鬼曰:「有與君同名字者否?」闓曰:「有僑人黃闓。」鬼曰:「君可詣之,我當自往。」闓到家,主人出見,鬼以赤摽摽其頭,因回手,以小鈹刺其心。主人覺,鬼便出,謂闓曰:「君有貴相,某為惜之,故虧法以相濟。然神道幽密,不可宣洩。」闓去後,主人暴心痛,夜半便死。闓年六十,位至光祿大夫。(出《甄異錄》)

某城張闓,建武二年有一天從野外坐車回家時,見道旁躺著個人,問他怎麼了,說是腳痛,走不動了,家在南楚,也沒法給家捎個信去。張闓很可憐他,把車上裝好東西扔掉,讓人上車。到家後,那人一點感謝的意思都沒有,還說:「我剛才腳並沒痛,是想試試你。」張闓大怒說:「你是什麼人,竟敢戲弄我!」那人說:「我是個鬼,奉了北台使的命令來收你去陰間。看見你是位長者,不忍心抓你走,就裝病躺在道旁。剛才你把自己的東西扔掉讓我搭車,使我十分感動。然而我受命而來,公事不敢違抗,我也沒有辦法啊。」張闓大吃一驚,就留住鬼,安排了酒菜祭祀鬼,鬼就分享了些祭品酒飯。張闓哭著苦苦哀求鬼救他一命,鬼就問道:「有沒有和你同名字的人?」張闓說:「有個外鄉人叫黃闓。」鬼說:「你到黃闓家去一趟,我隨後就到。」張闓來到黃闓家,黃闓出門迎接,鬼就用紅繩子偷偷捆住黃闓的頭,並一回手用山刀刺了他心口一下。他剛一感覺到,鬼就跑了出來,對張闓說:「你有福貴之相,我很同情你,所以才違法地救了你。然而這是十分嚴密的神鬼的行為,千萬不能洩露出去。」張闓走後,那個黃闓突然發作心疼病,半夜就死了。張闓則活到六十歲,官作到光祿大夫。

庾紹之

晉新野庾紹之,小字道覆,湘東太守。與南陽宗協,中表昆弟,情好綢繆。紹元興末病亡,義熙中,忽見形詣協。形貌衣服,俱如平生,而兩腳著械。既至,脫械置地而坐。協問何由得來顧,答云:「暫蒙假歸,與卿親好,故相過也。」協問鬼神之事,言輒漫略,不甚諧對。唯云:「宜勤精進。不可殺生,若不能都斷,可勿宰牛。食肉之時,勿啗物心。」協云:「五臟與肉。乃有異耶。答曰:「心者藏神之宅也。其罪尤重。具問親戚。因談世事。末復求酒,協時與茱萸酒。因為設之。酒至杯不飲,雲有茱萸氣。協曰:「為惡耶。答雲。下官皆畏之。非獨我也。」紹之為人。語聲高壯,比言倫時,不異恆日。有頃,協兒邃之來。紹聞屐聲,極有懼色,謂協曰:「生氣見陵,不復得住。與卿三年別耳。」因貫械而起,出戶便滅。協後為正員郎,果三年而卒。(出《冥祥記》)

晉代新野的庾紹之,字道復,任湘東太守。他和南陽的宗協是表兄弟,兩人處得很親密。元興末年庾紹之病死。義熙年間,忽然現形來看望宗協。衣服相貌都和活著時一樣,但腳上戴著腳鐐子。進屋後,庾紹之把鐐子摘下放在地上後坐下。宗協問他怎麼能來看望,回答說:「請了假暫時回來,因為和你生前處得好,所以特來看你。」宗協問他鬼神的事,庾紹之總是扯些別的,不直接回答,只是說:「你要行為端正謹慎,不要殺生害命。如果不能完全做到不殺生,那就千萬別殺牛。吃肉的時候,不要吃動物的心。」宗協問:「五臟和肉,難道還有什麼不同嗎?」回答說:「心是神居住的地方,所以吃心獲罪更重。」談話中庾紹之不斷打聽親友的情況,談論些人間的事情。最後又向宗協要酒喝。宗協正好有茱萸泡的酒,就給他酌上一杯。但庾紹之不喝。宗協問:「你是不是不喜歡茱萸酒?」回答說:「不光是我,陰間的人都怕茱萸。」庾紹之活著時說話就聲高氣壯,現在說話談論時還和生時一樣。這時,宗協的兒子回來了,庾紹之聽到了腳步聲,顯得十分害怕,對宗協說:「生氣太重了我受不了,不能再停留了,不過我們也就再分別三年而已。」說完自己戴上鐐子站起來,出門就不見了。宗協後來當了正員郎,果然三年以後去世。

韋 氏

安定人姓韋。北伐姚泓之時歸國。至都。住親知家。時□□擾亂,(擾亂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齊有客來問之,韋云:「今雖免慮,而體氣然,未有氣力。(氣力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思做一羹,尤莫能得,至淒苦,夜中眠熟。」忽有叩床而來告(而來告三字原空缺,據黃本補。)者云:「官與君錢。」便驚出戶,忽一千錢在外,又見一烏紗冠(紗冠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幘於執板背戶而立。呼主人共視。比來已不復見,而取錢(取錢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用之。(出《幽明錄》)

安定有個姓韋的,北伐姚泓的那年回國,到京都後住在親友家,當時世道很亂。有個從齊來的人問他,韋某說,「現在雖然不再擔心吊膽了,但身體困乏,沒有力氣。想做一碗羹吃都做不了,十分淒苦。」夜晚韋某正熟睡時,突然有人敲著床告訴他說,「官府給你送錢來了。」韋某驚醒跑到門外看,看見有一千錢放在那裡,還有一頂烏紗帽用頭巾綁在笏板上立在門後。韋某招呼主人來看時,那個來人已不見了。韋某就把錢拿來用了。

胡馥之

上郡胡馥之,娶婦李氏,十餘年無子而婦卒。哭之慟:「汝竟無遺體,怨酷何深?」婦忽起坐曰:「感君痛悼,我不即朽。可人定(人定二字原空缺。據黃本補。)後見就。依平生時,當為君生一男。」語畢還臥。馥之如言,不取燈燭。暗而就之。復曰:「亡人亦無生理。可側作屋見置。須(須字原空缺。據黃本補。)伺滿十月然後殯。」爾後覺婦身微暖,如未亡。即十月後,生一男,男名靈產。(出《幽明錄》)

上郡的胡馥之娶李氏為妻,但十幾年沒有孩子,李氏就死了。胡馥之在妻子屍體旁大哭著說,「你竟沒有留下個孩子就去了,多麼狠心啊!」李氏忽然坐起來說,「你這樣悲痛地悼念我使我很感動。我不會馬上爛掉,你可以在夜深人靜時和我交合,像我活著時一樣,我會給你生個男孩的。」說完就又躺下了。胡馥之就照妻子的話,沒有點燈,在黑暗中和妻子同房。李氏又說,「死人沒有復活之理,你可以另外蓋間屋子把我放在那裡,等十個月以後再埋葬我。」以後就覺得李氏的身子微微的熱了,像沒死時一樣。十個月以後,果然生了個男孩,給男孩起名叫「靈產。」

賈 雍

豫章太守賈雍,有神術。出界討賊,為賊所殺,失頭。上馬回營,胸中語曰:「戰不利,為賊所傷。諸君視有頭佳乎,無頭佳乎?」吏涕泣曰:「有頭佳。」雍曰:「不然,無頭亦佳。」言畢遂死。(出《幽明錄》)

豫章太守賈雍有神奇的法術,一次出州討伐賊寇時被殺死。他的頭掉了,仍然上馬奔回營房,用胸腔說話。他說:「戰鬥失利,被賊寇殺了。各位看有頭好呢,還是沒有頭好呢?」同仁們哭著說:「有頭好。」賈雍說:「不然。沒頭也很好。」說完才死去。

宋定伯

南陽宋定伯,年少時,夜行逢鬼。問之,鬼言:「我是鬼。」鬼問:「汝復誰?」定伯誑之,言:「我亦鬼。」鬼問:「欲至何所?」答曰:「欲至宛市。」鬼言:「我亦欲至宛市。」遂行數里。鬼言:「步行太遲。可共遞相擔,何如?」定伯曰:「大善。」鬼便先擔定伯數里。鬼言:「卿太重,不是鬼也。」定伯言:「我新鬼,故身重耳。」定伯因復擔鬼,鬼略無重。如是再三。定伯復言:「我新鬼,不知有何所惡忌。」鬼答言:「唯不喜人唾。」於是共行。道遇水。定伯令鬼渡,聽之了然無水音。定伯自渡,漕漼作聲。鬼復言:「何以有聲。」定伯曰:「新死,不習渡水故爾。勿怪吾也。」行欲至宛市,伯便擔鬼至肩上,急執之。鬼大呼,聲咋咋然,索下,不復聽之。經至宛市中,下著地,化為一羊,便賣之。恐其變化,唾之。得錢千五百,乃去。當時有言:「定伯賣鬼,得錢千五。」(出《列異傳》)

南陽人宋定伯,年輕時夜裡走路遇到一個鬼。問他是誰,鬼說:「我是鬼。你是誰?」定伯騙鬼說:「我也是鬼。」鬼問定伯上哪兒去,定伯說要去宛市,鬼說也要去宛市,於是就一齊走了好幾里。鬼說:「步行太慢了,咱倆換著互相背著走,怎麼樣?」定伯說:「太好了。」鬼就先背定伯走了幾里地。鬼說:「你這麼沉,不是鬼吧?」定伯說:「我是新鬼,所以就重。」定伯背鬼時,背上一點也不重。這樣換著背了好幾次。定伯又問:「我是新鬼,不知道咱們鬼有什麼忌怕的?」鬼說:「鬼最不喜歡人吐唾沫。」於是又一起往前走。前面是條河,定伯讓鬼先過河,鬼過去了,一點也聽不見有水聲。等定伯過時,河水嘩啦啦響。鬼就問:「你過河怎麼還有聲?」定伯說:「我剛死不久,還沒渡過河,所以有聲,別怪我吧。」快到宛市時,定伯就把鬼背到身上,猛地緊緊把鬼抓住。鬼大喊起來,吱吱地叫個不停,讓定伯把他放下來。定伯不聽那套,背著鬼一直進了宛市,把鬼放到地上,鬼變成了一隻羊。定伯就把這隻羊賣了,怕它變化,就向它唾了幾口。把羊賣了一千五百錢,定伯拿著錢回家了。當時人們都傳說:「定伯賣鬼,得錢千五。」

呂 光

呂光承康元年,有鬼叫於都街曰:「兄弟相滅百姓弊。」徼吏尋視之,則無所見。其年光死,子紹代立。五日,紹庶兄篡,殺紹自立。(出《述異記》)

呂光稱帝的承康元年,有個鬼在京都的街上喊道,「兄弟動刀槍,百姓要遭殃!」呂光命官員出去查找,沒有找到。這年呂光死了,他的兒子呂紹代理朝政。五天後,呂紹庶出兄長篡位,殺死呂紹,自立為帝。

《太平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