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回 褚壯士一意順施公賀人傑千里投天霸
且說自黃天霸去褚家莊,打聽落馬湖消息以後,褚標逐日探訪,後來知道業已救出施公,猴兒李配俱已拿獲正法。又聞施公已赴漕督本任,此時褚標就想前去淮安。忽有個至好的舊友,適從淮安到來,順道來訪。褚標便留他吃飯。席中他談起施公許多好處,褚標聽了,恨不得即刻前去看施公的新政,因此決計前去。他那朋友,過了一日,也就他往。褚標即打點行裝,又買了好些土產,諸事停妥。這日帶一個莊丁,家裡現成的騾車,將所有的行李各物裝上車子,又帶了防身的兵器,直往淮安進發。
不一日已到淮安,褚標並不另住客店,一直就往總漕衙門而來。在轅門外將騾車停住,叫莊丁看守,他卻進了頭門,也不問清白,大踏步直向裡走。那轅門上文武巡捕官,見著褚標那種樣子:頭戴灰色氈帽,身穿土布大袍,腳著尖脊藍布百衲鞋,腰繫一根藍布束腰;黑黑的面龐,兩道濃眉,一雙圓眼,大鼻樑,闊口,頷下一部銀一般白鬚,雄赳赳走了進來,不知他是個什麼人,遂上前喝道:「你這老頭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不曾見轅門口掛著虎頭牌,上寫督轅重地。快走出去!」說著就有兩個親兵前來趕他。褚標見此光景,也知道自己鹵莽,並不見怪,忙對巡捕官打了一躬,堆著滿臉的笑,向巡捕說道:「諸位老爺們有所不知,咱有個至好的朋友,姓黃名叫天霸,現在施大人前做中軍副將,咱特來尋他敘談敘談。既是衙門內不許閒人擅進,就煩諸位派人向黃天霸通報一聲,就說褚家莊褚標特來與他相會。一來與他敘談,二來給大人請安。」那巡捕官聽了這話,暗道:「這老頭還與我們大人相好,又與咱們中軍官是至好的朋友。看他這樣,大概也是強盜出身。咱們幸而不曾得罪他,不然,要被黃天霸副將知道,咱們定然要討沒趣。」巡捕官一面暗想,一面也帶笑答道:「原來你老與咱們衙門裡黃老爺至好,咱們實在不知,倒多有得罪但是黃老爺雖是督轅的中軍官兒,他卻另有自己的衙門。除三八衙門期來此辦公,平時卻不在這裡。有時大人傳見,他才來呢!咱們派個人領你老前去。」那巡捕官即派了一名親兵,帶領褚標向黃天霸衙門前去。褚標亦喝令莊丁趕著騾車,一同前去。不一會已到,當由親兵到號房內,先說明原委。那當差的即通報進去。此時褚標站在大堂上立等。不過一刻,只聽裡面傳出一聲:「伺候!」那衙門內兵役,個個齊立兩旁。又見暖閣門開,黃天霸打從暖閣後走出,趕著走到褚標面前說道:「老叔遠來,未曾迎接,多有得罪。請裡面坐吧!」說著,便打了一躬,隨即拉著褚標的手,一齊進入裡面。當由管儀門的人,將暖閣仍然關閉。黃天霸將褚標讓入書房,天霸重新見禮。彼此坐下,有家人獻了茶。天霸問道:「老叔行李,現在何處?」褚標道:「現在大門外,還帶了一個莊丁,一輛騾車。」天霸當即著人將行李等物搬進來安放停當。莊丁自有人照應,不必細說。天霸又道:「自去年臘月間與老叔別後,不覺又過新年兩個月了,老叔精神是康健的。此間大人亦時常念及老叔,極思老叔到來敘談敘談。等一會兒,小侄當同老叔去大人那裡。」褚標道:「便是老朽,也是時常念記大人。去年就要前來,後因家中有些瑣事,所以直到今日。昨因有個朋友,從這裡經過,到老朽那裡說及大人許多的好處,實在難得。老朽聽了此話,恨不得即日就到,看看大人的德政。今到此間,看這城內的光景,真是名不虛傳。大人的德政自是好極了。還有那計賢侄、李五哥、關賢侄等人,並張家侄媳,想也都好。」天霸道:「計、李等人都好,便是你老侄媳婦也好。」說著就喚當差的道:「你快進去告訴太太,說褚老爺子來了,叫太太出來見禮。」褚標正欲阻擋,當差的已答應著進去。
不一會子,張桂蘭帶了兩個丫環走了出來。褚標看見忙著起身。張桂蘭已進了書房,向著褚標叫了一聲,這才向上端端正正拜了兩拜;褚標回了一禮,趕著攔住。張桂蘭也就起身,在對面下首坐定。丫環站立背後。張桂蘭向褚標說道:「自去年在咱家裡見過老叔,不覺又是半年了,時常念記你老人家。今日見了面,你老人家的精神倒是怪好的。你老人家此來可在此多住些時日了。」褚標道:「便是咱也時常掛念你。自見你出嫁以後,半年多不見,今日見了,比你在家做閨女的時節,越發出落得多了。我那老兄弟可有信來?他幾時來此?」張桂蘭道:「咱爹不久尚有信到,說是三月底四月初定來,大概到此也不遠了。」褚標道:「咱極思與我那老兄弟談談。既是來得快,咱便在此等他。」張桂蘭道:「你老人家在這裡多住些時,好在咱爹也來得快,你老兩兄弟又談得來。便住了一二年也不為多。要是怠慢你老人家,可不要見怪。」褚標、張桂蘭、黃天霸仨人正在閒談,忽見有個當差的走到天霸面前說道:「回爺話:現在門外有個小孩子,年約十三四歲,口稱姓賀名喚人傑;他老子名天保——一說與爺是結拜的兄弟。這賀人傑是奉他母親之命,特從山東前來見爺,說有話面稟。爺還見他不見?」欲知黃天霸見與不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