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懼官刑僧俗雙認罪

  武姑子說到此處,向上叩頭,說:「城隍爺,張立將人頭拿去,情實要扔在趙洪家中,移禍於趙洪。不料那一日晚上,趙洪家有事,不得下手,張立就扔在江寧縣城隍廟前井中。自此以後,又不知怎麼樣,我妹妹的人頭又弄到劉大人衙門。這就是實情。望城隍爺超憐,拿張立問罪,與小尼無干。」說罷,只是叩頭。劉大人望下開言,說:「判官,記了蓮花庵女僧的口供。」諸事已畢,輕輕地下了神台,打後門而走。書辦和英、承差陳大勇也溜將出去。劉大人一見,吩咐陳大勇:「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在城隍廟看守女僧。」劉大人吩咐已畢,帶領書辦和英出了城隍廟,回衙而去。書辦把劉大人送入內衙,他才回家。不表。

  且說劉大人及至到了衙門,天只四鼓,打鋪安歇,一夜晚景不提,到了次日早旦清晨,張祿請起大人淨面更衣,茶罷擱盞。劉大人吩咐張祿:「傳出話:叫外邊的伺候,本府升堂辦事。」小廝答應,翻身出了內書房,來至堂口站住,將大人之言傳了一遍,又到內書房回明瞭大人。大人點頭,隨即起身來,往外面走。來至外邊,張祿閃屏門,劉大人進暖閣,升公位坐下。眾役喊堂已畢,兩旁站立。劉大人座上開言,說:「值日承差何在?」「有,小的朱文伺候大人。」大人說:「你速到城隍廟中,把王明與蓮花庵的女僧傳來,當堂問話。」這朱義答應,翻身下堂,出衙而去,暫且不表。

  且說差人王明,被假城隍爺打了二十五門閂,眼子也打腫咧,又搭著和英與陳大勇扯著腿子又一拉,將他扔在山門底下,他就在那躺了半夜,屁股略薄兒的好了點,他就一骨碌爬將起來,瞧了瞧天有辰時咧,心中應記著蓮花庵中的女僧,怕的是再跑了,再叫劉羅鍋子再打頓板子,那可就算是死定咧!王明想罷,不敢怠慢,慌忙邁步往裡面跑。

  且說陳大勇奉劉大人之命,在城隍廟的暗處看守女僧。一見王明前來,他就暗自出了城隍廟的後門,回衙交差不表。且說王明來至大殿,舉目一瞧:武姑子還在供桌腿子上鎖著呢!

  這才放心。

  王明舉目留神看,不由著忙吃一驚:上面城隍不見了,座位之上空又空。王明一見只發怔,猜不透其中就裡情。

  自己思量這件事,大有情隱在其中:昨夜晚,我和女僧說玩話,城隍爺吃醋不肯容,他說我,私奸佛門徒弟子,吩咐拉下莫肯容。只聽兩邊人答應,聽聲音,好像陳大勇那漢,打我也不像毛竹板,好像槓子一一楞。真真這才悶死人。莫非是,劉羅鍋子的計牢籠?正是王明胡思想,一抬頭,瞧見朱文往裡行。不多一時上了大殿,說「王大哥留神要你聽:我奉那,大人之命來傳你,一同女僧進衙中。

  快些走罷不怠慢,大人立等問分明。」王明聞聽不怠慢,供桌下,慌忙解下那女僧。邁步翻身齊出了殿,二人說著往前行。王明的,腿帶棒瘡紫又疼,又不好說這隱情。走一步來把牙一咬,齜牙咧嘴皺眉峰。朱文一見開言道:「王大哥,你為何面帶著愁容?」王明聞聽口撒謊:說「著兄留神你是聽:昨黑家,廟中看差將寒受,只覺陣陣肚子疼。」他二人,說話之間來得快,府衙不遠面前存。

  王明、朱文二人,說話之間來至轅門,正遇劉大人升堂。

  朱文說:「王大哥,你先等一等,我進去回話。」說罷,朱文往裡面走,來至當堂跪在下面,說:「小的朱文,把王明和蓮花庵那一女僧傳了來咧,現在衙門外伺候。」劉大人座上吩咐:「叫他進來。」這朱文答應,翻身走出,來至外邊,眼望王明,說:「大人吩咐:叫你帶進那一女僧去呢,當堂立等問話。」

  王明答應,帶定武姑子往裡而走。來至當堂跪在下面,說:「大人在上,小的王明昨日奉大人之命,把蓮花庵的女僧帶至城隍廟中,小的看守一夜,今將女僧帶至當堂,討大人的示。」

  劉大人座上一擺手,王明站起,一旁侍立。劉大人往下開言,說:「那一女僧,害命之事,招與不招?快些說來!」武姑子見問,說:「大人在上:小尼原本不曾殺害人命,叫我招什麼?」

  劉大人聞聽,微微冷笑,往下開言,說:「你也不肯善自招承,少時便叫分曉。」

  這清官,座上開言把和英叫:「快取他的口供莫消停!」

  書辦答應不怠慢,取出那,女僧原招手中擎。劉大人吩咐「拿下去,遞與蓮花庵內僧。」淫尼接過瞧一遍,才知中了計牢籠。只後悔,昨夜不該說實話,原來是,羅鍋子假裝城隍在廟中。既然昨夜把實情訴,今日裡,要想反招萬不能。女僧想罷將頭叩,「大人」連連尊又尊:「速提張立來問話,小尼已往盡招承。」劉大人,聽罷女子前後話,吩咐朱文莫消停:「快到監中提張立,本府立等問分明。」

  承差答應翻身去,逕奔南牢快似風。不多時,把張立帶到府堂上,劉大人,往下開言把話明:「你為何,因奸不允傷人命?豈不知,王法無私不順情?事犯當堂有何辯?快快實訴莫消停!」大人言詞還未盡,武姑子旁邊把話雲,眼望張立把冤家叫:「老娘替你早招承!料想強辯也不能夠,何苦枉去受官刑?」張立聞聽女僧話,好一似,涼水澆頭懷抱冰,仰面朝天長吁氣,自己後悔在心中:絕不該,因奸不允傷人命,一時酒後擅行兇。我如今,有心不招這件事,羅鍋子,未必肯善罷容情。武姑子也已全招認,你叫我,跳到黃河洗不清。倒不如,當堂之上說實話,早死早滅早脫生。張立想罷時多會,望上叩頭把話明。

  張立想罷,向上叩頭,說:「大人在上,武姑子既然招認,小的也不敢強辯」就把那因奸不允,酗酒一時將武姑子的妹子素姐殺死的話,說了一遍。劉大人上面又問,說:「死屍首現在何處?」張立聞聽,說:「回大人在上:屍首現在蓮花庵的後院之中埋了呢!」劉大人聞聽,說:「你為何又將人頭扔在官井之中,不知是取何緣故?」張立聞聽,說:「大人,小的只一家有仇,他就住在東邊,姓趙,名洪,小人實指望將人頭扔在他家院內,移禍於趙洪,不成望那一天晚上,他家有事,人煙不斷,未得下手,所以小的就扔在官並之中咧。這就是實情,小的也不撒謊。」劉大人聞聽,吩咐書辦記了口供,拿下去,叫張立與武姑子畫了花押,劉大人又看了一遍,吩咐:「將張立與蓮花庵的女僧暫且收監。」下役答應,登時將他兩個帶將下去,收監不表。

  且說劉大人又吩咐王明,將那個鹽醃的死小孩子抱了來,這王明答應翻身下堂,出衙而去,不多一時,他把那個死小祖宗抱了來咧,放在當堂。劉大人一見,說:「王明。」「有,小的伺候大人。」劉大人說:「這就是你的差使:你就抱著他跟著本府到高大人衙門交差。」「是,小的是應當的。」王明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把他的小祖宗又抱起來咧,在一旁伺候。劉大人又叫書吏拿著張立與武姑子原招,然後吩咐預備馬。手下人聞聽不敢怠慢,登時將馬鞴上,趕到滴水。劉大人一見,站起身來,往下而走。來至堂口站住,下役墜鐙,扶持劉大人上了坐騎,並不用執事眾役尾隨,出了府衙,逕奔了高大人的衙門而來。就只是王明抱怨,說:「好的,我這承差,當洩了底咧,竟挾起死孩子;趕明日我就要置買個扛,抬一抬咧!」

  不表王明心中抱怨,再表劉大人正走之間,來至高大人的轅門,下了坐騎,手下人接過馬去。劉大人打書辦手內接過張立與武姑子的原招口供,進了巡撫的轅門。眾巡捕官一見知府劉大人前來,齊都站齊。劉大人來至巡捕的跟前站住,說:「與我通稟大人,就說城隍廟中的人頭,我劉墉審問明白,現有原招口供在此。」說罷,遞與巡捕,然後又將井內撈上死人一口,言講明白,又把私訪拾了個死孩子、得了消息的話,又說了一遍。巡捕官聽罷,不敢怠慢,手拿口供,翻身往裡而去。

  巡捕官聽罷不怠慢,邁步翻身往裡行。來至院門忙打點,驚動了裡邊內廝人一名。宅門站住開言說:「打點傳報有何因?」巡捕聞聽不怠慢,就把那,劉大人之事說個明。然後將口供遞過去,內廝接來往裡行。來至書房把大人見,遞過原招與口供。高巡撫接來仔細看,不由心中喜又驚。喜的是:無頭的公案能判斷,果然羅鍋子學問通。

  驚的是:不懼上司是個硬對,更有那,我要想錢萬不能。

  倘若是,一步道兒走的錯,劉羅鍋子未必容。我何不,打發他早離了江寧府,省得我心中擔怕驚。一套文書將京進,保舉劉墉往上升。高大人想罷時多會,眼望來福把話云:「決去告訴劉知府,叫他回轉衙門去,不必伺候在我衙中。

  你就說:本撫偶把風寒染,暫且不必理事情。」來福聞聽答應「是。」邁步翻身往外行。轅門見了劉太守,就把個,高大人言詞說個明。劉大人聞聽不怠慢,出了那,巡撫衙門上走龍。馬上開言把王明叫:「要你留神仔細聽:那一個,鹽醃的孩子不要了,賞了你罷,難為你廟內看女僧。

  本要將你打去報,罷罷罷,將功折罪把你容。」劉大人,說話中間來得快,自己的衙門在眼下存。

  劉大人來至自己的衙門,至滴水下了坐騎。張祿接進大人,到內書房坐下,獻茶已畢,隨即擺飯。劉大人用完,張祿撤去傢伙,不多時,太陽西墜,秉上燈燭,一宿晚景不提。

  到第二天早旦清晨,張祿請起大人,淨面更衣,茶酒飯罷,劉大人吩咐:「傳出話去,叫外面伺候,本府升堂辦事。」這張祿答應,出了書房,來至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話傳了一遍,翻身往裡而走,來至內書房,回明大人。大人點頭,隨即站起身來,往外而走。來至外邊,張祿閃屏門,劉大人進暖閣,升公位坐下。眾役喊堂已畢,旁邊站立。劉大人才要判斷民詞,忽見一個人走上堂來,跪在下面。

《劉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