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伍氏三雄將珍珠手串奪回,交與了大臣。奏明盜珍珠手串之賊,乃是飛雲僧。聖上傳旨:飛雲僧案後捉拿;秘香居一干匪棍,著本汛送刑部審問回奏。聖駕騎黑驢,回歸暢春園。
本汛官兵立刻將眾匪棍俱皆拿獲,送交刑部各按律治罪。
過了一年,高通海屢次陞遷,已得陝甘固原提督,來京引見。他先拜見彭大人,謝了提拔之恩,還帶了許多的土物送給大人。彭大人囑咐他在外面作官,第一要勤儉,要查拿盜賊,清淨地面,整理軍裝,操演陣勢,上不負國家重任之托,下盡自己為臣之道。高通海一一答應,過了幾天,又上任走了。
轉過年來,到了四月初旬光景,有陝西甘肅巡撫大人折本進京,言說西夏反王、賀蘭山金斗寨的金槍大王白起戈,屢次起兵犯境,請聖上早作準備。當時交界在駱駝嶺,反王時常過界搶掠。聖上一見這道折子,龍心大怒!旨意下來,派大學士彭朋查辦此一事件,欽賜上方寶劍一口,如朕親臨,文武官員准其先斬後奏,便宜行事。
彭大人謝了恩,拜了幾天客,又有至近親戚給彭大人送行。
彭大人帶著京營把總蘇永福、蘇永祿,四月初九日請訓出京,先頭通知各府州縣,沿途預備欽差公館。這一日到良鄉縣是頭一站,按站住下再走。大人的四位管家,是彭興、彭祿、彭福、彭壽。
一日,大人的大轎來到衛輝府地面,離城還有一里之遙,本地面的知府和文武各官出來迎接,正在攔轎給大人請安。說話之際,那邊來了十數個男女,齊聲喊冤,狀告飛賊張黑虎,因奸不允,殺傷性命。大人接過呈子一看,上寫:具呈人劉秉琦,系衛輝府人,年四十六歲。
呈為匪賊越牆入室,持刀行兇,因奸不允,刀殺人命,懇恩飭差拿賊,以除兇惡而安善良事。竊小的系清白傳家,貿易為業,住家在衛輝府南門小胡同路北。小的家中只有一女,年方十七歲,已許配茶葉行張德明為妻。尚未定婚娶日期,突於三月二十六日有賊人跳牆入室,進小女房中持刀意欲行奸。小女喊嚷。小的聽見過去,小女已被人殺死,賊人復又持刀將小的砍倒後逃走。賊人臨走留下八句詩詞,貼在牆上。此賊尚未逃竄,現住東街悅來店,叩懇大人飭差拿獲,訊究懲辦,以除凶暴,面伸冤枉,實為德便。
上呈大人接過呈子一看,內有一紙系賊人所留詩句,上寫道:自幼投師愛練武,英雄生來心性魯,終朝秉性好採花,來至河南衛輝府;白晝看見美多姣,因奸不允刀下苦,豪傑到處要留名,陸地飛行張黑虎。
大人看罷,又把別人叫上來問道:「你等所告何人?可有呈狀?」眾人說:「我等俱是口訴,所告者皆是張黑虎,共是九條人命,皆是少婦長女,因奸不允被殺。」大人吩咐把他等帶在轎後,至公館細細審問。
彭公轎至衛輝府城內十字街東路北公館。大人下轎,文武官參見已畢。彭公吩咐將告狀人帶上來。大人問:「劉秉琦,你既知張黑虎在悅來店住,為何不在本府控告,差人傳他?」
劉秉琦說:「回稟大人,這張黑虎在本地鬧的甚凶,文官老爺要去傳他,他對文官老爺持刀威嚇,晚上還去到衙門,把文官老爺和夫人赤身露體地捆在樹上。武管老爺要去拿他,不論有多少官兵圍著,他都走得了。本地面有一個馬快班頭,甚是出名,姓許叫許振英,辦案拿賊可稱第一。他去拿張黑虎,不但沒拿成,夜內全家被殺,一無兇手,二無對證。」大人說:「你這一說,這本地面官兵是不能拿他,趕緊把我的辦差官叫上來。」
蘇永福、蘇永祿上來,給大人請安。大人說:「你二人趕緊帶本地的官兵,到悅來店把張黑虎拿來,不可將他放過。」二人點頭答應,說:「大人請放寬心,諒此毛賊橫行,我二人到那裡將他拿來,按律治罪於他。」
二人轉身下來,叫本地的官兵帶路。走在道上,蘇永祿說:「大哥,你跟大人當差,沒立什麼功勞。這回大人出來,手下沒有能人,就是你我,要立下功勞,大人要保舉我們陞官。」
蘇永福說:「你我就此前往,不必多講。」來到店門首,小夥計正在大門邊坐定,一瞧本地面帶著三位辦差的老爺,手拿單刀。小夥計連忙問道:「你們幾位老爺找誰?到我們店來有什麼事?」蘇永祿用刀一指,說:「我二人是跟欽差彭中堂查辦事件的,聽說你店住有個飛賊張黑虎,在哪裡住?叫他出來跟我們打官司。當初採花蜂尹亮是我蘇永祿拿的,北巡大同府,破畫春園劍峰山,我還拿過活閻王焦振遠。」這店裡小夥計姓王行六,有個外號叫話把王六,伶牙俐齒,能言會道,說:「你們二位老爺,一直奔北上房,那三間是他一人住著,住了有二年,不給房錢,我們也不敢攆他,你們進去拿吧,他在屋裡吃大煙呢。」蘇永祿說:「好賊崽子,膽子真正不小,知道我們哥倆在此,還不出來受死,等待何時?」二人進了屋中,並無一人。蘇永祿說:「是了,剛才我們來到店門口,你們故意高聲說話,叫賊人聽見跑了。再不然,你們早有人去送信,與賊人是一黨通氣。來人,把小夥計捆上,帶到公館,跟他要張黑虎。」小夥計嚇得渾身直抖,放聲大哭,說:「大老爺不可,我是實實在在沒放走張黑虎。二位大爺要不信,問問本地面官人,我們把他是恨瘋了,但願把他拿住,給我們除了害。我等怎能放他?」正在說話之際,那邊跑過來一個聽差人,說:「了不得了!你們二位快回去吧,張黑虎上公館刺殺大人去了。」
書中交代:張黑虎正在店中吃煙,蘇永福說話聲音高大,他在屋中聽得甚真。他本是一個夜走千家盜百戶的江洋大盜,知道彭欽差手下能人甚多,要不把彭大人刺死,在此地也住不了,不如先給他下手。便由牆上摘下一把鬼頭刀,跳在院中,飛身上房,一直躥到大人的公館。正趕著大人在上房坐定,眾文武在兩旁站立,等拿到張黑虎審問。眾告狀人在外面伺候,個個喜悅,想大人一到,定能拿住張黑虎報仇,從此可以除此一害,撥雲見日。大家正在議論,只見張黑虎手拿明晃晃一把鋼刀,由屋上跳在公館院內。這些文武官嚇了一跳,文官往後跌倒在地;那武官各拉單刀。大人在上面一瞧,張黑虎年有四十以外,身穿涼綢褲褂,足下白襪、藍寧綢花鞋,手中拿著一把鬼頭刀,面皮微黑,黑中透紫,粗眉大眼,二眸子滴溜溜地亂動,四方口,長得甚是雄壯,拿刀衝著大人一指,說:「彭大人,我與你素無冤仇,你是查辦西夏的欽差,何必在此多管閒事?」彭大人說:「好一個盜賊,膽敢在本閣公館持刀行兇,目無長官。來呀!給找拿他。」這裡衛輝府的參將叫何占敖,一伸手把刀拉出來,過去用刀一指,說:「膽大張黑虎,你真不要腦袋了。」一擺刀照定張黑虎劈頭就剁。張黑虎一閃身,抬腳將刀踢飛。何占敖回頭就跑,被張黑虎一腿踢了個觔斗。
這時候蘇永福、蘇永祿趕到,大嚷一聲:「張黑虎,你真膽大包身!」張黑虎抬頭一看,見蘇永福、蘇永祿威風凜凜,二人都是緯帽高提梁,翡翠翎管,六品藍翎頂戴,身穿藍綢衫,腰束涼帶,足下薄底靴子,前後掖著衣襟,手中擎著單刀。蘇永福是紫臉膛,年有半百,蘇永祿是淡黃臉皮,二人各擺兵刃要拿張黑虎。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