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世歌》:這身心,要安泰,無憂無慮無掛礙。粗衣淡飯不妄求,竹籬茅舍權遮蓋。閒時誦讀書,適意湖山景一派。不攀援,不借債,不去追隨有何害?親朋疏失為家微,禮數不周因懶擔交給往來平等友,彼此清涼彼此快。安分守己樂逍遙,自在自在真自在。
話說張寶正在船艙之內看書,見從外面進來一人,手舉寶劍,照他就剁。靜江太歲張寶急抬頭,瞧見此人,認得他是顧煥章。這且不言。
書中交代,那顧煥章自從在大江之中與群賊交手,見賊兵眾多,寡不敵眾,擺太阿劍殺死無數的賊兵。顧煥章見賊稍散,急翻身冒出水來,睜眼一瞧,不見那只兵船,見賊人大隊人馬順大江一直往正南去了。顧煥章料想這些朋友定是被賊人捉去,有心要追趕去,又怕賊人勢大,自己一人無精打采的往下浮著水,走了有七八里路,進了路東的一座山口。走了不遠,靠南邊山坡之下有一隻小舟。顧煥章想要到小船上歇息歇息,來至臨近,一扶船頭躥上船去。見船上有兩個夥計,說:「朋友,你上我們船做什麼?」顧煥章說:「我浮水浮得力盡筋乏,借此舟暫時歇息歇息。」那個夥計說:「你姓什麼?你從哪裡來?」
顧煥章說:「我乃無名氏,從雙寶鎮來。」只見從艙內出來一人,年有三旬以外,身穿月白布褲褂,一雙草鞋;容長臉面,兩道箭眉,一雙圓眼,尖鼻子,菱角口,兩扇風耳;上船來上下瞧了瞧顧煥章幾眼,說:「這位朋友從哪裡來呀?在大江之中,會這麼大水性!到我們小山莊歇息歇息去吧,此處怕有風暴。」顧煥章聽這個人說話很和氣,說:「管船的,你把我帶到你們山莊去,不知離此有多遠路?」那人用手一指,說:「你跟我下船,順山坡往南不遠,就是我們的山莊。」
顧煥章想要到山莊去歇息歇息,緩過這口氣來,再上大竹子山,找賊人替朋友報仇。那個人帶顧煥章走了兩個山彎,見眼前樹木森森,有一所牆院。及至臨近一看,是座北向南的大門,裡面畫閣雕樑,斜稜轉角。這人到了大門首,說:「你在此少待,我去回稟我家主人去。」顧煥章在門口站不多時,只見使船的那個小夥計出來,說:「你跟我進來吧。」顧煥章同他進了大門,往北走了不遠,一直往西,由西邊往北一拐,進了二道重門。但則見裡面上房五間,東西配房各三間。顧煥章心中說:「大江山島之中也有這樣的人家。」裡面房屋甚是寬大。小童兒手打簾櫳,顧煥章進到上房屋中一看,靠北牆是條案,條案前是一張八仙桌子,兩旁各有椅子。顧煥章在東邊椅兒上落座。小童兒獻上茶來。顧煥章喝了兩杯茶,問:「你家主人姓什麼?叫什麼?怎麼還不出來?」小童兒說:「我家主人上了點年歲,耳又聾,眼又花,不能辦事。客人在此少待,我家主人這就出來。」不多時,給顧煥章擺上酒席,說:「你自己吃吧,我家主人午眠未醒,不能奉陪。」顧煥章喝了幾杯酒,一瞧菜蔬,都是大江中鮮魚,倒是全都可吃。顧煥章自斟自飲,喝了有十幾杯酒,覺得頭昏眼暈,迷迷離離,心中明白,想是中了人家蒙汗藥酒啦,如醉似癡,身不由自主。
忽見簾櫳一起,進來一人,笑嘻嘻的用手一指,說:「顧煥章,你也有今日!」顧煥章仔細一瞧,此人原來是先前作過淮陽道的任永春,是對頭仇人。二人一見面,顧煥章想要站起身來與他動手,怎奈四肢無力,不能動轉。見任永春在他眼前用手點指,說:「顧煥章,我把你解到大竹子山那裡慶功。來人哪!把他給我捆上!」進來了七八個人,把顧煥章牢拴二臂。
任永春吩咐:「把殘席撤去!」又把家人德福叫上來說:「這件功勞是你立的。你把顧煥章帶進來的,賞你五十兩紋銀。」德福說:「我在船上瞧他就像顧煥章。想當初我跟著會總爺打黃河之時,我就見過他。今日把他拿住,送到大竹子山,也算是一件大功。」任永春說:「我有兩個侄子,全喪在大清營敵人之手。一個是白面太歲任鳳春,一個是太平會總任鳳姣。我這兩個侄兒都是頗慣敵戰的英雄,死得甚是可惜!今日我拿住顧煥章,替我兩個侄兒報仇雪恨!」德福說:「會總爺別在這裡殺他,還是送在大竹子山殺他為是。」任永春正在猶疑不定之際,忽見從外面進來一人,說:「任伯父一向可好!小侄譚逢春來也。」任永春一瞧,原來是玉面郎君神偷譚逢春,說:「你打哪裡來?」譚逢春說:「我與你老人家借幾間房子住我帶了一個人來,是我未過門之妻鄧芸娘,他全家被害,無處投奔,特意跟我前來留住幾日,再為打算。」
書中交代,譚逢春在隱善莊同鄧芸娘打算要刺殺於占鰲,未得下手,同鄧芸娘到了鄧家莊,把他哥哥死屍成殮起來,同鄧芸娘來至後院,有春蘭、春梅兩個丫頭伺候,說:「喲!姑娘你回來了?我們兩個人甚不放心!」鄧芸娘一點手,把譚逢春拉到屋裡去,二人落座。譚逢春一瞧桌上兩個菜碟、兩個酒盅、兩雙筷子,桌上有干鮮果品,冷葷熱炒等殘菜。譚逢春說:「妹妹,你與誰喝酒來著?」鄧芸娘說:「我自己在這喝酒來著,有個丫頭陪著我。」譚逢春他本來心中就思念鄧芸娘哪,今見鄧芸娘讓他喝酒,他是心滿意足,在燈光之下偷瞧鄧芸娘,真是千姣百媚,果然萬種風流,黑黲黲的頭髮,白生生的臉膛,發亮如鏡,貌可充飢。這一部《》,婦人女子之中,就是鄧芸娘數第一,說好貌可充飢,言其她長得相貌真好,人要見了她一面,連飯都忘了吃哪。今日譚逢春在燈下兩眼發直,目不轉睛看那鄧芸娘。這鄧芸娘又慢閃秋波,乜斜杏眼,故意的賣弄張狂,引動於他。見譚逢春正是風流少年,人品俊秀,說:「譚二哥,你今年青春幾何?家中嫂嫂長得可好?是比二哥年歲大?是比二哥小?」譚逢春說:「妹妹,我還沒有成家呢。正想要說一個年歲相當的,老未得遇佳人。」鄧芸娘說:「二哥,你要什麼樣人才?待我去給你說去。」譚逢春微然一笑,說:「就像妹妹你這個樣的。」鄧芸娘一聽此言,不禁一笑,臉微一發紅,斜瞧了譚逢春一眼,說:「你要不嫌棄我容顏甚醜,咱們兩個人作天長地久的夫妻。按理可沒這說的。」
譚逢春說:「妹妹,甚好。自從那一年我見你一面,我時時刻刻記念在心。今天蒙賢妹的美意,趁此今夜良宵,佳期美景,你我共入羅幃,成其那件好事。」鄧芸娘吩咐丫頭把殘席撤去,收拾好了臥居。正是:攜手攬腕入羅幃,含羞帶笑把燈吹。金針刺破桃花蕊,不敢高聲暗皺眉。二人鸞顛鳳倒,一夜無話。次日天明,聽見小竹子山號炮驚天,殺聲震地。譚逢春說:「此處正沖行兵的大路,在此不能久呆,你我快些走吧。」鄧芸娘把家財散給眾下人,同譚逢春起身,打算要投拜師傅安南莊鎮海蛟龍安天福。安天福乃是天地會八卦教的頭目。走在半路之上,譚逢春一想:「要往那裡去,怕有不便。莫若我投奔青蓮島我任伯父那裡去。」想罷,與鄧芸娘商議說:「賢妹,你同我到青蓮島,你意下如何?」鄧芸娘說:「你上哪裡去,我跟你上哪裡去。」譚逢春主意已定,到了大江渡口,二人雇了一隻船,順大江,這一日到了青蓮島。船隻靠岸,鄧芸娘同譚逢春二人下了船,來至任永春門首。家人回稟進去,譚逢春到裡面,一見任會總正要把顧煥章結果性命。譚逢春說:「老伯父一向可好?小侄男特意前來拜訪。」任永春說:「先把顧煥章搭在空房之內,派家人看守。」然後說:「譚賢侄,你從哪裡來?」譚逢春說:「小侄男從鄧家莊來,前來拜望伯父,還求你借我幾間房子,我要在這裡寄居。」任永春說:「我這西院有的是閒房,你自己去看。」譚逢春出去把鄧芸娘帶進來,拜見任永春。這任永春一見鄧芸娘長得千姣百媚,萬種風流,叫家人把西院收拾乾淨,譚逢春就在那裡居住譚逢春出來道過謝。任永春吩咐擺酒與譚逢春接風撣塵。家人擺上酒菜,二人落座吃酒。
譚逢春問道:「伯父,方才拿住這個人是誰?」任永春說:「賢侄,你不知道,那就是大清營的顧煥章。此人武技高強,本領出眾。適才我用麻藥將他麻過去,方要結果他的性命,賢侄你來了,暫時饒他不死。」譚逢春說:「老伯父,你真是神機妙算,將他拿住這顧煥章身上帶著一口太阿劍,伯父將他摘下來,伯父佩帶,也是一件防身之寶。」任永春說:「也好,我正缺一口寶劍,現時他在後面空房之內,有人看守。」二人喝到天有二鼓以後之時,撤去殘桌。譚逢春回到西院安歇。任永春叫家人掌上燈籠,到了後院,要取那一口太阿劍。方走到後院西配房,見裡面燈光已滅,用燈籠一照,但則見看守的家人死屍倒於地上,顧煥章蹤跡不見。不知是何人救去,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