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卷一

匡贊第一

杜如晦,少聰悟,精彩絕人。太宗引為秦府兵曹,俄改陝州長史。房玄齡聞於太宗曰:「餘人不足惜,杜如晦聰明識達,王佐之才。若大王守藩,無所用之,必欲經營四方,非此人不可。」太宗乃請為秦府掾,封建平縣男,補文學館學士。令文學楮亮為之贊曰:「建平文雅,休有烈光,懷忠履義,身立名揚。」貞觀初,為右僕射,玄齡為左僕射。太宗謂之曰:「公為僕射,當須大開耳目,求訪賢哲,此乃宰相之弘益。比聞聽受詞訴,日不暇給,安能為朕求賢哉!」自是,台閣規模,皆二人所定。其法令意在寬平,不以求備取人,不以己長格物。如晦、玄齡引進之,如不及也。太宗每與玄齡圖事,則曰:「非如晦莫能籌之」。及如晦至,卒用玄齡之策。二人相須,以斷大事。迄今言良相者,稱房杜焉。及如晦薨,太宗謂虞世南曰:「吾與如晦,君臣義重。不幸物化,實痛於懷。卿體吾意,為制碑也。」後太宗嘗新瓜美,愴然悼之,輟其半,使置之靈座。及賜玄齡黃銀帶,因謂之曰:「如晦與公,同心輔朕,今日所賜,惟獨見公。」泫然流涕。以黃銀帶辟惡,為鬼神所畏,命取金帶,使玄齡送之於其家也。

魏征常陳古今理體,言太平可致。太宗納其言,封德彝難之曰:「三代已後,人漸澆訛,故秦任法律,漢雜霸道,皆欲理而不能,豈能理而不欲魏征書生,若信其虛論,必亂國家。」征詰之曰:「五帝三皇,不易人而理,行帝道則帝,行王道則王,在其所化而已。考之載籍,可得而知。昔黃帝與蚩尤戰,既勝之後,便致太平。九夷亂德,顓頊征之,既克之後,不失其理。桀為亂,湯放之;紂無道,武王伐之,而俱致太平。若言人漸澆訛,不反樸素,至今應為鬼魅,寧可得而教化耶!」德彝無以難之。征薨,太宗御制碑文並御書。後為人所讒,敕令踣之。及征遼不如意,深自悔恨,乃歎曰:「魏征若在,不使我有此舉也。」既渡水,馳驛以少牢祭之,復立碑焉。

太宗嘗臨軒,謂侍臣曰:「朕所不能恣情以樂當年,而勵心苦節,卑宮菲食者,正為蒼生耳。我為人主,兼行將相事,豈不是奪公等名昔漢高得蕭、曹、韓、彭,天下寧晏;舜、禹、殷、周,得稷、契、伊、呂,四海乂安。如此事,朕並兼之。」給事中張行成諫曰:「有隋失道,天下沸騰。陛下撥亂反正,拯生人於塗炭,何禹、湯所能擬。陛下聖德含光,規模弘遠。然文武之烈,未嘗無將相。何用臨朝對眾,與其校量,將以天下已定,不籍其力,復以萬乘至尊,與臣下爭功。臣聞:『天何言哉,而四時行焉』。又曰:『汝唯弗矜,天下莫與汝爭功。』臣備員近樞,非敢知獻替事,輒陳狂直,伏待菹醢。」太宗深納之,俄遷侍中。

太子承乾既廢,魏王泰因入侍,太宗面許立為太子,乃謂侍臣曰:「青雀入見,自投我懷中,云:『臣今日始得與陛下為子,更生之日,臣有一孽子,百年之後,當為陛下煞之,傳國晉王。』父子之道,固當天性。我見其意,甚矜之。」青雀,泰小字也。褚遂良進曰:「失言,伏願審思,無令錯誤。安有陛下萬歲之後,魏王持國執權為天子,而肯殺其愛子,傳國晉王者乎陛下頃立承乾,後寵魏王,愛之逾嫡,故至於此。今若立魏王(須先措置晉王),始得安全耳。」太宗涕泗交下,曰:「我不能也。」因起入內。翌日,御兩儀殿,群臣盡出,詔留長孫無忌、房玄齡、李勣、褚遂良,謂之曰:「我有三子、一弟,所為如此,我心無憀。」因自投於床,無忌爭趨持,上抽佩刀,無忌等驚懼,遂良於手爭取佩刀,以授晉王。因請所欲立,太宗曰:「欲立晉王」。無忌等曰:「謹奉詔。異議者請斬之。」太宗謂晉王曰:「汝舅許汝也,宜拜謝之。」晉王因下拜。移御太極殿,召百寮,立晉王為皇太子。群臣皆稱「萬歲」。

高宗朝,晉州地震,雄雄有聲,經旬不止。高宗以問張行成,行成對曰:「陛下本封於晉,今晉州地震,不有征應,豈使徒然哉!夫地,陰也,宜安靜,而乃屢動。自古禍生宮掖,釁起宗親者,非一朝一夕。或恐諸王、公主,謁見頻煩,承間伺隙。復恐女謁用事,臣下陰謀。陛下宜深思慮,兼修德,以杜未萌。」高宗深納之。

則天朝,默啜陷趙、定等州,詔天官侍郎吉頊為相州刺史,發諸州兵以討之,略無應募者。中宗時在春宮,則天制皇太子為元帥,親征之。吏人應募者,日以數千。賊既退,頊征還,以狀聞。則天曰:「人心如是耶?」因謂頊曰:「卿可於眾中說之。」頊於朝堂昌言,朝士聞者喜悅。諸武患之,乃發頊弟兄贓狀,貶為安固尉。頊辭日,得召見,涕淚曰:「臣辭闕庭,無復再謁請言事。臣疾亟矣,請坐籌之。」則天曰:「可。」頊曰:「水土各一盆,有競乎?」則天曰:「無。」頊曰:「和之為泥,競乎?」則天曰:「無」。頊曰:「分泥為佛,為天尊,有競乎?」則天曰:「有。」頊曰:「臣亦為有。竊以皇族、外戚,各有區分,豈不兩安全耶!今陛下貴賤是非於其間,則居必競之地。今皇太子萬福,而三思等久已封建,陛下何以和之臣知兩不安矣。」則天曰:「朕深知之,然事至是。」頊與張昌宗同供奉控鶴府,昌宗以貴寵懼不全,計於頊。頊曰:「公兄弟承恩澤深矣,非有大功,必無全理。唯一策,若能行之,豈唯全家,當享茅土之封。除此外,非頊所謀。」昌宗涕泣,請聞之。頊曰:「天下思唐德久矣,主上春秋高,武氏諸王殊非所屬意。公何不從容請相王、廬陵,以慰生人之望!」昌宗乃乘間屢言之。幾一歲,則天意乃易,既知頊之謀,乃召頊問。頊對曰:「廬陵、相王皆陛下子。高宗初顧托於陛下,當有所注意。」乃迎中宗,其興復唐室,頊有力焉。睿宗登極,下詔曰:「曩時王命中圯,人謀未輯,首陳反正之議,克創祈天之業,永懷忠烈,寧忘厥勳,可贈御史大夫。」

則天以武承嗣為左相。李昭德奏曰:「不知陛下委承嗣重權,何也?」則天曰:「我子侄,委以心腹耳。」昭德曰:「若以姑侄之親,何如父子何如母子?」則天曰:「不如也。」昭德曰:「父子、母子尚有逼奪,何諸姑所能容使其有便,可乘御寶位,其遽安乎且陛下為天子,陛下之姑受何福慶而委重權於侄乎事之去矣。」則天矍然,曰:「我未思也。」即日罷承嗣政事。

長安末,張易之等將為亂。張柬之陰謀之,遂引桓彥范、敬暉、李湛等為將,委以禁兵。神龍元年正月二十三日,暉等率兵,將至玄武門,王同皎、李湛等,先遣往迎皇太子於東宮,啟曰:「張易之兄弟,反道亂常,將圖不軌。先帝以神器之重,付殿下主之,無罪幽廢,人神憒惋,二十三年於茲矣。今天啟忠勇,北門將軍、南衙執政,剋期以今日誅凶豎,復李氏社稷。伏願殿下暫至玄武門,以副眾望。」太子曰:「凶豎悖亂,誠合誅夷。如聖躬不康何慮有驚動,請為後圖。」同皎諷諭久之,太子乃就路。又恐太子有悔色,遂扶上馬,至玄武門,斬關而入,誅易之等於迎仙院。則天聞變,乃起見太子曰:「乃是汝耶小兒既誅,可還東宮。」桓彥范進曰:「太子安得更歸!往者,天皇棄群臣,以愛子托陛下。今太子年長,久居東宮,將相大臣思太宗、高宗之德,誅凶豎,立太子,兵不血刃而清內難,則天意人事,歸乎李氏久矣。今聖躬不康,神器無主,陛下宜復子明辟,以順億兆神祇之心。臣等謹奉天意,不敢不請陛下傳立愛子,萬代不絕,天下幸甚矣。」則天乃臥不語,見李湛曰:「汝是誅易之兄弟人耶我養汝輩,翻見今日。」湛不敢對。湛,義府之子也。

景雲二年二月,睿宗謂侍臣曰:「有術士上言,五日內有急兵入宮,卿等為朕備之。」左右失色,莫敢對。張說進曰:「此有讒人設計,擬搖動東宮耳。陛下若使太子監國,則君臣分定,自然窺覦路絕,災難不生。」姚崇、宋璟、郭元振進曰:「如說所言。」睿宗大悅,即日詔皇太子監國。時太平公主將有奪宗之計,於光范門內乘步輦,俟執政以諷之,眾皆恐懼。宋璟昌言曰:「太子有大功於天下,真杜稷主,安敢妄有異議。」遂與姚崇奏:「公主就東都,出寧王已下為刺史,以息人心。」睿宗曰:「朕更無兄弟,唯有太平一妹,朝夕欲得相見。卿勿言,余並依卿所奏。」公主聞之,大怒。玄宗懼,乃奏崇、璟離間骨肉,請加罪黜,悉停寧王已下外授。崇貶申州刺史,璟楚州刺史。

蘇頲,神龍中給事中,拜修弘文館學士,轉中書舍人。時父瑰為宰相,父子同掌樞密,時人榮之。屬機事填委,制誥皆出其手。中書令李嶠歎曰:「舍人思如泉湧,嶠所不及也。」後為中書侍郎,與宋璟同知政事。璟剛正,多所裁斷,瑰皆順從其美。、甚悅之,嘗謂人曰:「吾與彼父子,前後皆同時為宰相。僕射長厚,誠為國器;獻可替否,罄盡臣節,瑰過其父也。」後罷政事,拜禮部尚書而薨。及葬日,玄宗游咸宜宮,將舉獵,聞瑰喪出,愴然曰:「蘇瑰今日葬,吾寧忍娛游乎!」遂中路還宮。初,姚崇引璟為中丞,再引之入相。崇善應變,故能成天下之務;璟善守文,故能持天下之政。二人執性不同,同歸於道。葉心翼贊,以致刑措焉。

姚崇以拒太平公主,出為申州刺史,玄宗深德之。太平既誅,征為同州刺史。素與張說不葉,說諷趙彥昭彈之,玄宗不納。俄校獵於渭濱,密召崇會於行所。玄宗謂曰:「卿頗知獵乎?」崇對曰:「此臣少所習也。臣年三十,居澤中,以呼鷹逐兔為樂,猶不知書。張璟謂臣曰:『君當位極人臣,無自棄也。』爾來折節讀書,以至將相。臣少為獵師,老而猶能」。玄宗大悅,與之偕馬臂鷹,遲速在手,動必稱旨。玄宗歡甚,樂則割鮮,閒則咨以政事,備陳古今理亂之本上之,可行者必委曲言之。玄宗心益開,聽之亹亹忘倦。軍國之務,鹹訪於崇。崇罷冗職,修舊章,內外有敘。又請無赦宥,無度僧,無數遷吏,無任功臣以政。玄宗悉從之,而天下大理。

張說獨排太平之黨,請太子監國,平定禍亂,迄為宗臣,前後三秉大政,掌文學之任,凡三十年。為文思精,老而益壯,尤工大手筆,善用所長;引文儒之士,以佐王化。得僧一行,贊明陰陽律歷,以敬授人時。封太山,祠睢上,舉闕禮,謁五陵,開集賢,置學士,功業恢博,無以加矣。尚然諾,於君臣、朋友之際,大義甚篤。及薨,玄宗為之罷元會,制曰:「弘濟艱難,參其功者時傑,經緯禮樂,贊其道者人師。式瞻而百度充厘,既往而千載貽范,台衡軒鼎,垂黼藻於當年;徽策寵章,播芳蕤於後葉。故尚書左丞相燕國公說,星象降靈,雲龍合契,元和體其沖粹,妙有釋其至賾。挹而莫測,仰之彌高。釋義探系表之微,英詞鼓天下之動。昔傳風諷,綢繆歲華。含舂谷之聲,和而必應;蘊泉源之智,啟而斯沃。授命與國,則天衢以通;濟同以和,則朝政惟允。司釣總六官之紀,端揆為萬邦之式。方弘風緯俗,返本於上古之初;而邁德振仁,不臻於中壽之福。吁嗟不憖,既喪斯文,宣室余談,洽若在耳;玉殿遺草,宛然留跡。言念忠賢,良深震悼。是用當寧撫幾,臨樂撤懸,罷稱觴之儀,遵往禭之禮。可賜太師,賻物五百段。」禮有加等,儒者榮之。

開元中,陸堅為中書舍人,以麗正學士,或非其人,而所司供擬,過為豐贍,謂朝列曰:「此亦何益國家,空致如此費損。」將議罷之。張說聞之,謂諸宰相曰:「說聞自古帝王,功成則有奢縱之失,或興造池台,或耽玩聲色。聖上崇儒重德,親自講論,刊校圖書,詳延學者。今之麗正,即是聖主禮樂之司,永代規模不易之道。所費者細,所益者大。陸子之言,為未達也。」玄宗後聞其言,堅之恩眄,從此而減。

開元二十三年,加榮王已下官,敕宰臣入集賢院,分寫告身以賜之。侍中裴耀卿因入書庫觀書,既而謂人曰:「聖上好文,書籍之盛事,自古未有。朝宰允使,學徒雲集,觀象設教,盡在是矣。前漢有金馬、石渠,後漢有蘭台、東觀,宋有總明,陳有德教,周則獸門、麟趾,北齊有仁壽、文林,雖載在前書,而事皆瑣細。方之今日,則覺得扶翰捧珪者哉!」

張九齡,開元中為中書令,范陽節度使張守珪奏裨將安祿山頻失利,送就戮於京師。九齡批曰:「穰苴出軍,必誅莊賈;孫武行令,亦斬宮嬪。守珪軍令若行,祿山不宜免死。」及到中書,九齡與語,久之,因奏曰:「祿山狼子野心,而有逆相,臣請因罪戮之,冀絕後患。」玄宗曰:「卿勿以王夷甫識石勒之意,誤害忠良。」更加官爵,放歸本道。至德初,玄宗在成都思九齡之先覺,詔曰:「正大廈者,柱石之力;昌帝業者,輔相之臣。生則保其雄名,歿則稱其盛德。飾終未允於人望,加贈實存於國章。故中書令張九齡,維岳降神,濟川作相,開元之際,寅亮成功;讜言定於社稷,先覺合於蓍龜,永懷賢弼,可謂大臣。竹帛猶存,樵蘇必禁。爰從八命之秩,更重三台之位。可賜司徒。」仍令遣使,就韶州致祭者。主規諫第二

太宗射猛獸於苑內,有群豕突出林中,太宗引弓射之,四發殪四豕。有一雄豕,直來沖馬,吏部尚書唐儉下馬搏之。太宗拔劍斷豕,顧而笑曰:「天策長史,不見上將擊賊耶何懼之甚?」儉對曰:「漢祖以馬上得之,不以馬上理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豈復逞雄心於一獸!」太宗善之,因命罷獵。

太宗,有人言尚書令史多受賂者,乃密遣左右以物遺之。司門令史果受絹一匹。太宗將殺之,裴矩諫曰:「陛下以物試之,遽行極法,使彼陷於罪,恐非道德齊禮之義。」乃免。

太宗嘗罷朝,自言:「殺卻此田舍漢!」文德皇后問:「誰觸忤陛下?」太宗曰:「魏征每庭辱我,使我常不得自由。」皇后退,朝服立於庭。太宗驚曰:「何為若是?」對曰:「妾聞主聖臣忠。今陛下聖明,故魏徵得盡直言。妾備後宮,焉敢不賀!」於是太宗意乃釋。

張玄素,貞觀初,太宗聞其名,召見,訪以理道。玄素曰:「臣觀自古已來,未有如隋室喪亂之甚。豈非其君自專,其法日亂。向使君虛受於上,臣弼違於下,豈至於此。且萬乘之主,欲使自專庶務,日斷十事,而有五條不中者,何況萬務乎以日繼月,乃至累年,乖繆既多,不亡何待陛下若近鑒危亡,日慎一日,堯舜之道,何以加之!」太宗深納之。古

太宗幸九成宮,還京,有宮人憩湋川縣官舍。俄而李靖、王珪至,縣官移宮人於別所,而捨靖、珪。太宗聞之,怒曰:「威福豈由靖等何為禮靖等而輕我宮人?」即令按驗湋川官屬。魏征諫曰:「靖等,陛下心膂大臣;宮人,皇后賤隸。論其委任,事理不同。又靖等出外,官吏仿闕庭法式;朝覲;陛下問人間疾苦。靖等自當與官吏相見,官吏亦不可不謁也。至於宮人,供養之外,不合參承。若以此如罪,恐不益德音,駭天下耳目。」太宗曰:「公言是。」遂捨不問。

谷那律,貞觀中為諫議大夫,褚遂良呼為「九經庫」。永徽中,嘗從獵,途中遇雨。高宗問:「油衣若為得不漏?」那律曰:「能以瓦為之,不漏也。」意不為畋獵。高宗深賞焉,賜那律絹帛二百匹。

魏知古,性方直,景雲末為侍中。玄宗初即位,獵於渭川,時知古從駕,因獻詩以諷曰:「嘗聞夏太康,五弟訓禽荒。我後來冬狩,三驅盛禮張。順時鷹隼擊,講事武功揚。奔走來未及,翾飛豈暇翔。蜚熊從渭水,瑞翟相陳倉。此欲誠難縱,茲游不可常。子雲陳《羽獵》,僖伯諫漁棠。得失鑒齊楚,仁恩念禹湯。邕熙諒在宥,亭毒匪多傷。《辛甲》今為史,《虞箴》遂孔彰。」手詔褒美,賜物五十段。後兼知吏部尚書,典選事,深為稱職。所薦用人,遂鹹至大官。

《大唐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