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陸客,道經山左,見有身長一十二尺之老叟,首大十圍,腰圓兩抱,拳如巨缽,腿若堂柱,驅牘十餘頭,以三犁並耨,往來甚駛。陸異之,值山雨欲來,趨避樹下以觀。見壯者擔觔餅八枚,牛脯一甕來餉,叟亦止樹下食之,頃刻一空。陸更駭異,詢其姓氏年歲,叟曰:「我生之初,於今兩周甲子又五年矣。劉姓,無名,人呼我大漢,我漫應之。祖居是邑,世為農夫,有地一十八頃,耕以自給。子六人,今存其半,餉我者為曾孫。我日必耕地十餘畝,以舒筋骨,否則體使不快。惟衣食甚費,一短褐需大布五匹,中衣三匹,襪猶半匹也。兩餐需面二百五十六兩,牛肉及白酒各三百二十兩,如是而已,無他能也。」問其力,則曰:「我不自知,曾憶壯時皇帝東巡過此,山下有人熊沖駕而來,身與我等。侍衛之官擋之者,被摘心裂腹而啖。駕在危急,我不覺直前擒之,倒摔於地,而熊首碎竟斃。皇帝甚喜,欲予我一官,我對日,〔小人野田愚民,文不識詩書,武不知戰陣,何敢濫膺爵祿以誤朝廷?〕皇帝益喜,給我一紙書,知之者稱之曰詔諭,地方官免我地糧,故至今無催科之擾。」乃出其詔書與客觀,信不誣也。遙指其村落曰:「此皆我子孫之宅,昔我以一手托梁,一手植柱,身自創者。」客望之,雖俱土室,亦甚高大。客計其壽,時已一百二十五歲,力則萬夫莫敵矣。歸而告人,或疑其妄,然客誠樸人也,言當不謬。
薌岸日,防風之骨可專車,長狄之身橫九畝,巨人自古有之,不足奇。所可異者,富壽而多裔,立功而不居,惟聖人之邦,斯有此賢隱士耳。
方幼樗云:論語古音古節,絕妙文字,唐人說部不是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