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安皇帝,名祜,是章帝孫,清河王慶之子。在位十九年。
原文 尚書郎樊准以儒風浸衰,上疏曰:「人君不可以不學。光武皇帝受命中興,東西誅戰,不遑啟處,然猶投戈講藝,息馬論道。孝明皇帝庶政萬幾,無不簡心,而垂情古典,游意經藝。每饗射禮畢,正坐自講,諸儒並聽,四方欣欣。又多征名儒,布在廊廟,每宴會則論難衎衎,共求政化。期門、羽林介冑之士,悉通《孝經》。化自聖躬,流及蠻荒。是以議者每稱盛時,鹹言永平。今學者益少,遠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講,儒者競論浮麗,忘謇謇之忠,習之辭。臣愚以為宜下明詔,博求幽隱,寵進儒雅,以俟聖上講習之期。」太后深納其言。
直解 衎衎,是和樂的意思。謇謇,是直言。,是巧言。安帝之初,尚書郎樊准見當時儒風漸衰,欲朝廷加意振作,乃上疏說道:「為人君者,必親近儒臣,講明經典,庶幾有益身心,有裨政治。若不知學問,則義理無所發明,興亡無所鑒戒,如何做得明君聖主?所以人君不可以不學,先朝光武皇帝,承王莽篡漢之後,受天命而中興。那時群雄四起,光武東征西戰,連歲只在兵間,雖坐止之安,亦有不暇,這是何等擾攘的時節。然猶好學不倦,才投下干戈,就去講解文藝,才歇下鞍馬,就去談論治道,而況於從容暇豫之時乎?孝明皇帝具英睿過人之資,庶政萬幾,無不親自聽斷,一一簡擇於帝心,這是何等勤勞。然且留情於古人之訓典,加意於六經之文藝,每次行饗老、大射禮畢,輒正坐自講經書,諸儒輩皆環侍而拱聽之。四方之人,傳聞朝廷這等好學,都欣欣喜悅,有慕學之志。明帝又多徵聘名儒,不次擢用,布列在廊廟之上。那時群賢滿朝,便是遇著飲宴聚會,只相與論難講習,衎衎然情意款洽,以共求治化之術。下至期門羽林介冑的武士,也都能通知《孝經》大義。惟其化導之本,倡自聖躬,故其風教所流,不但中國從化,而且遠及於蠻夷荒服之外,至使匈奴遣子就學。所以論者,每稱盛時,都說永平年代,我祖宗列聖崇儒,勸學之效如此。近年以來,稍稍衰廢。如今學者漸少,在遠方尤甚。博士之官,本以講授為職,今則空倚著講席,全無生徒聽講。縱是號為儒者的,亦不復以通經學古為事,只去工些文字,雕章琢句,爭論浮華,忘謇謇正直之忠言,而習巧好之虛辭,是何益於身心?何裨於政治?今聖上講學有期,須用名儒為之輔導。臣愚以為宜早下明詔,廣求山林幽隱之賢,寵進儒學博雅之士,置諸朝廷,以待聖上講習之期。如此,則聖學既有所資,而儒風亦有所勸矣。」此時安帝尚幼,鄧太后覽疏,深加聽納。於是海內名儒稍稍響用矣。大抵光武、明帝之時,人多務實,學為有用;其後士皆習尚浮華,徒務口耳,無益於身心。故樊准此疏,謂儒風浸衰,非為學者之寡也,乃實用者之寡也。人主欲得賢以圖治者,宜留意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