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燃料貨幣理論

(一)DAO是如何盈利的

由於區塊鏈最顯著的特性是去中心化,沒有任何中心化的個人或者組織能夠完全控制區塊鏈項目,因此很多人都無法理解區塊鏈項目本身是如何盈利的。通常情況下,區塊鏈項目往往就是一個程序,而且是開源程序,這就意味著任何人都可以進行複製和修改。而在所有的區塊鏈項目中,名聲最大的是比特幣,其創始人儘管擁有巨大的財富,卻從來沒有現身過,更沒有從中獲取過任何利益。這讓許多人都認為,開發區塊鏈項目是不是都是為了興趣和理想,完全無私奉獻的人。對於那些從來沒有參與區塊鏈項目,特別是沒有參與過除了比特幣之外的人,很難去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去開發區塊鏈技術。

如果這些人都是為了理想而參與,那就讓人頗有憂慮,因為一個行業需要得到最廣泛的支持,必定需要以商業利益為訴求。而如果沒有商業利益來驅動,僅僅是依靠所謂的理想或者興趣,是很難支撐一個巨大行業向前發展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比特幣創始人中本聰僅僅是一個特例,儘管區塊鏈的許多其他項目的創始人也充滿著理想和激情,但他們從來沒有否認過自己的商業意圖,並且很多人就是為了這個意圖而努力奮鬥的。

但是開源軟件如何賺錢真的是一個令人費解的問題。所謂開源軟件,就是源代碼開放的軟件,任何人都可以下載查看其全部源代碼,並且可以在無條件或者有條件的情況下進行修改和重新編譯。自從有了程序那一天,應該就有了開源軟件,這經常被認為是一種自由的象徵,標誌著共享的精神。但是,一般情況下,這也意味著不是商業軟件,考慮到商業軟件的目標是為了盈利收費,而開源軟件既然任何人都可以免費下載和研究,自然沒有多少人會為之付費。所以,只要是開源軟件一般默認就是非營利性的軟件。

區塊鏈項目往往都是開源軟件,比特幣就是一種典型的開源軟件,有許多人可以免費下載,並且也有不少人對它進行修改和重新編譯,變成一些全新的其他數字貨幣軟件。大多數其他純粹的區塊鏈項目也是開源的,既然開源軟件天生就和非商業軟件聯繫在一起,難免讓很多人對於類似於DAO這樣的區塊鏈項目是如何盈利的產生疑問。

但是,事實上就是因為區塊鏈技術的出現,第一次讓開源軟件有了盈利的途徑。這個途徑就是燃料貨幣方式,燃料貨幣方式開創了軟件的全新盈利模式,甚至可能會改變公司盈利的方式。

(二)燃料貨幣方式

所謂燃料貨幣理論,就是在一個純區塊鏈項目,也就是形式類似於DAO和DAC這樣的區塊鏈項目中都有一種代幣,任何人在使用該項目提供的服務時都會被要求使用這些代幣支付一定的費用(往往是較小的數額)。隨著使用者越來越多,就會對這些代幣產生更多的需求。因為在某一個時刻,代幣的數量肯定是有限的(在DAO中,沒有任何人能夠隨意修改代幣數量),從而使代幣價格升值。而這些代幣往往在項目的開發者手中,以及早期的投資者手中。那些開發者為了讓自己持有的代幣增值,自然就有動力把項目開發得更加完善,來吸引更多的人使用。而那些早期投資者,為了讓自己持有的代幣增值,也就有動力自願推廣這些項目,讓更多的人來使用該區塊鏈項目。因為只要有越多的人來使用該項目,也就能讓代幣需求越多,從而使得開發者和早期投資者獲利。如此看來,每次支付一定的費用來讓系統提供一定的服務,有些像給汽車加油,汽車不斷地運行的前提是需要不斷添加像汽油這樣的燃料。所以,一般將這種方式稱為燃料貨幣方式。

正是由於燃料貨幣方式的出現,基於區塊鏈技術的開源軟件也能夠使開發者和投資者盈利,只不過不同於傳統的賣軟件或者賣許可證的方式,而是必須以讓更多的人使用為前提,讓最初的開發者有動力不斷地提升整個系統的質量,而投資者也有動力成為一個義務的銷售者,努力地推廣該系統的使用範圍。從這一點來看,這已經完全構成了一個正向循環。

以太坊就是燃料貨幣方式的典型案例。我們可以把以太坊想像成區塊鏈世界中,類似於Windows(視窗操作系統)和Android(安卓)這樣的底層操作系統。而在以太坊中的許多計算機組成的節點來負責進行各種智能合約的計算。在以太坊之上,會搭建各種各樣的應用,而這些應用在執行各種任務,提供各種服務時就需要調用以太坊底層的計算資源來執行智能合約。那些提供計算服務的節點並不是免費的,他們是要收取費用的,收取的就是以太坊的代幣——以太幣(Ether),因此那些使用調用資源應用的用戶就需要支付以太幣。在以太坊中,許多以太幣就在那些以太坊開發者,以及早期投資者手上(以太坊是通過眾籌來獲得早期資金的,他們按照投資者參與眾籌的資金,按比例發送一定數量的以太幣)。在以太坊中,這種用於獲得服務而支付的代幣就被稱為Gas(汽油)。

在以太坊上搭建的應用越多,那些自然應用所調用的資源也就越多,從而需要支付的以太幣需求也就越大,從而必然會造成以太幣需求越來越大,使得在市場上流通的以太幣的價格越來越高。從以太坊發佈第一天開始,截至目前,儘管以太幣價格一直在波動,但是的確能發現,隨著以太坊得到越來越多的認可,以太幣價格也在逐步升高。

比特幣也是類似於這樣的方式,在傳輸比特幣時,如果支付極小數量的比特幣,就能夠提高比特幣交易確認的速度。從這一點來看,這種方式也算是一種通過支付費用來獲得快速交易的服務。但是,比特幣作為一種支付手段,它本身提供的服務就是把自身(比特幣)進行傳輸,那麼只有使用比特幣的人群越來越大,對於比特幣本身需求才會越大,從而才能造成比特幣價格的不斷升高。每個比特幣從最早的不到一美元,到今天價值數百美元(截至2016年5月,其價格在400美元左右進行浮動),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對比特幣需求變得越加廣泛。儘管我們相信比特幣的創始人中本聰應該是一位不在意金錢的君子,但是他持有的那些比特幣,卻已價值高達數億美元。

(三)顛覆公司制度

公司是現代商業社會中非常重要的組織形式,是構成現代整個商業社會的基礎。儘管目前公司制度已經可以發展為非常複雜的形式,但基本上都可以把公司視為一種通過提供某種商品或者某種服務,從而營利的組織形式。如果從這個定義出發,無論是DAO還是DAC,都可以被視為一種公司,只不過這種公司的內部運作方式已經完全不一樣。

我們目前的公司,一般由投資者、管理者、生產者和銷售者來構成。投資者用資金投入來創建企業和維持運作,管理者負責指定公司運行規則並維護公司運作,生產者為消費者製造產品或者服務,而銷售者把這些產品和服務推廣給消費者。消費者支付的費用成為公司的收益,去除公司成本後,剩下的都是公司的利潤。而任何人無論是要成為某個企業的投資者、管理者、生產者還是消費者,只要該企業不是只有一個人,一般都必須要經過一些複雜的流程,得到現有其他人的認可,特別是要獲得管理者的認同。這是每個加入或者創辦過公司的人都非常熟悉的內容。

在區塊鏈的世界,卻可以把這一切極度簡化。首先管理者消失了,已經變成了能夠自動運行的程序,我們可以把這個程序看作預先設定好的企業公司運作規則,由於DAO都是開源程序,所以這些預先設定的公司規則人人都可以瞭解。而這段程序由於並不是控制在一個人手上的,而是分佈在不同的節點,所以除非大多數人都完全認同,否則這些原則是無法被修改的。

生產者則是那些系統的開發者,他們通過設計不同的應用來為潛在的消費者提供其可能需要的服務。當然,他們也能夠通過編寫程序來定義各種系統規則,但是不像傳統的管理者,這些定義的規則必須得到大部分參與者的認同,否則大家完全可以忽視他們制定的規則,或者重新修改的新規則。所以說,從某種程度而言,他們更接近於提供建議的人,而不是決策者。

投資者仍通過投入資金獲得公司的股份,只不過在區塊鏈的世界裡,股份以代幣的形式出現。所以,我們完全可以把每個比特幣視為比特幣系統中的股份。不像傳統企業那種非常複雜的方式,消費者支付貨幣來獲得某種產品和服務,公司通過獲得更多的收入讓公司變得越來越有價值,從而使公司股份的價格變得更高。因此,在區塊鏈行業裡,消費者直接通過購買企業股份(代幣)來獲得產品或服務,從而造成股份價格升高。在這個過程中,貨幣這個環節就直接被忽略了,也讓系統變得更加有效率。

同時投資者為了讓自己的股份更有價值,也很有可能成為一個義務的銷售者,試圖通過讓更多的消費者購買公司的產品或服務,來讓自己的股份變得更有價值。考慮到這些股份可以在很多數字資產交易所進行交易,具有極高的流動性,就等於是一個已經上市的企業。

於是,我們發現通過DAO和DAC的方式,公司被簡化成只有投資者和生產者,而消費者直接通過支付股份來消費,使投資者和生產者獲利。更為有趣的是,投資者和生產者是完全可以自由加入和退出的,即不需要任何煩瑣的程序,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批准。一個人可以隨時成為這個公司的投資者、生產者以及消費者等任意一種角色或者全部角色。比如購買以太幣,使用了以太坊上應用的以太坊開發者就扮演了全部的角色。

而這樣的區塊鏈企業模式,讓如收入、利潤等傳統的一些概念徹底消失了,在沒有收入概念的情況下,依舊能夠讓投資者和生產者獲利,能促使他們的企業變得越來越好,還能促使更多人使用企業的產品或服務。更簡單的關係、更高的流動性讓他們比傳統企業變得更加有活力,也更加高效。

傳統的公司模式起源於中世紀的歐洲,所以它肯定不是一個為互聯網設計的模式。而今天互聯網已經徹底地改變了這個世界的運作模式,也許也會改變公司的運作模式。從運作方式來看,區塊鏈公司才是真正為互聯網設計的公司模式。儘管我們還不知道它是否有機會在未來成為主流的企業形式,但是很有可能會有更多的人意識到,這種公司也許有可能會徹底改變現有的商業社會。

《區塊鏈社會:解碼區塊鏈全球應用與投資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