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


等我腰酸背疼地站起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陰風刮過土崗子,發出怪異的嘯音。
吃過晚飯之後,按照事先的約定,老楊找了個借口讓其他人待在房間裡,然後他和老鳥跟著我去了屋後豬場。
豬場裡還有幾頭小肥豬,發出吼吼吼的哼叫,散發著一股潲水味,臭熏熏的。
老鳥捏了捏鼻子:「我們要在這裡潛伏下來?」
「要不然呢?」我問老鳥。
老鳥皺了皺眉頭,極不情願地在豬窩裡面蹲了下來。
豬窩裡的血跡還沒有清除,那殷紅色的鮮血還呈噴濺狀散開在牆上,就像黑暗中盛開的血色妖花。豬窩裡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很刺鼻。
「老楊,大紅公雞帶來了嗎?」我回頭問老楊。
老楊拎了拎手裡的麻布口袋,遞給我,口袋裡的大紅公雞在掙扎著,發出咯咯叫喚。
「老楊,這雞你從哪裡偷來的?」老鳥問。
「我擦!」老楊抬手給了老鳥當頭一記爆栗:「作為堂堂重案組的組長,我會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嗎?這雞是我私底下向趙村長買來的,我給了他五千塊呢!」
「五千塊一隻雞?」我和老鳥都是一愣。
老鳥嘀咕道:「五千塊能在高級足浴店吃野雞了!」
老楊翻了翻白眼:「我們這兩天在村長家裡吃喝拉撒不要錢嗎?我們這麼多人,吃了人家不少東西,我琢磨著多少要給人家一點生活費啊。當然趙村長是死活不肯要的,不過我偷偷把這錢給他老伴了,讓他老伴回頭再去弄兩頭豬崽來養著,要不然過年等著喝西北風啊!」
「老楊,你可真是菩薩心腸!」老鳥讚歎道:「不愧是我們的領導啊!」
老楊微微歎了口氣:「小時候我也是從農村出來的,來自西北農村,那邊也是乾旱缺水,我深知老鄉們的困難,能幫一點就盡量幫吧,好人有好報,我還等著死後上天堂呢!」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老鳥搖頭晃腦地歎息道。
「喲!」老楊詫異地看著老鳥:「跟我這麼久沒看出你還是個文化人嘛!」
老鳥下巴一揚,翻著白眼道:「你當真以為我沒有文化嗎?魯迅說的這句名言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魯迅的名言?!
我和老楊面面相覷,強行把笑意憋回肚子裡。
我從布袋裡抓住那隻大紅公雞,雞冠鮮紅奪目。
我特意給老楊囑咐過的,一定要大紅冠子的公雞,這樣的雞血才至陽至純,是殭屍的最愛。
我在公雞的雞爪上面綁了一根紅線,然後讓老楊用刀子輕輕劃破公雞的雞冠,再把公雞放在法陣裡面,接著我拽著線頭躲藏在豬窩後面,悄悄探出半邊腦袋觀察圍欄外面的情況。
公雞的雞冠被劃破了,疼得咯咯叫喚,在法陣裡面搖頭晃腦地踱來踱去,血沫子不斷滴落下來。因為我的手中拽著線頭,所以公雞走不出這個法陣,每當它要走出法陣的時候,我就會拉拽線頭,讓它始終在法陣裡面打轉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們基本上已經漸漸習慣豬窩裡的臭味了。
老楊叼上一支煙:「你這法子有效嗎?你確定那只殭屍會出現?」
我點點頭:「只要那只殭屍還在村子裡,聽見雞叫聲,他一定會往這邊來的!」
一個鐘頭過去了。
兩個鐘頭過去了。
開始的時候我們還精神奕奕,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都有些受不了了,眼皮直犯困,一個接一個地打著呵欠。
老鳥伸著懶腰說:「看來今晚要放空了!」
老鳥話音剛落,就聽老楊低低叫喚了一聲:「噓!別說話,好像有東西過來了!」
我們三個屏息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靜悄悄地潛伏在黑暗中,睜大眼睛看著圍欄外面。
今晚天上掛著一彎冷月,有雲,但不厚,冷冷的月輝落在土崗子上面,把土崗子映照出微白的光亮,依稀可以看見一條人影搖搖晃晃、腳步踉蹌地從土崗子上面走了下來。
看那人影走路的姿勢,我立即肯定地說:「出現了!殭屍出現了!」
「殭屍走路不都是蹦蹦跳跳的嗎?」老鳥問。
我說:「你是電影看多了吧,你以為真正的殭屍都像電視上那樣蹦跳著走嗎?其實殭屍走路跟外國的喪屍差不多,都是行動遲緩、表情呆滯,沒有活人的思維,只有嗜血的衝動。不過按照殭屍等級的不同,他們的行為反應也不同,像高級別的銅甲屍或者紫僵之類的,反應可能比尋常人還要快呢!」
只見那條人影搖搖晃晃地走下土崗,他在土崗下面站了一會兒,突然仰頭對著漆黑的夜空,嘴巴大張,一團墨綠色的屍氣噴吐而出。
老楊和老鳥目睹這一幕,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下意識伸手摸向腰間的佩槍。
我沖老楊搖了搖頭:「你們這種手槍對付白僵幾乎沒有什麼作用,我讓你帶的糯米呢?」
老楊從腰後解下一個袋子:「都在這裡!」
「記住了,如果待會兒遇到什麼危險,你們就用糯米潑灑殭屍!」我囑咐道。
「真的有用?」老鳥接過老楊遞來的糯米,有些不敢相信。
我微微笑了笑:「反正比你的子彈有用,世間萬物就是這麼奇妙,誰也想不到普通的糯米竟然是克制殭屍的鎮邪之物!別說話了,目標來了!」
大紅公雞卦在法陣裡轉著圈,咯咯叫喚著,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
我在心裡默默念叨:「對不住了雞兄,為了救全村人的性命,只好犧牲你了。像你這樣大無畏的犧牲精神,死後一定可以上天堂的!」
殭屍搖搖晃晃地朝著豬場這邊走了過來,那是一個男性殭屍,年紀大概在三十多歲,臉色慘白如霜,面上還有大小不一的屍斑。他頭髮凌亂,表情呆滯,兩顆眼珠子呈現出死灰色,沒有半點生氣。他微張著嘴巴,不斷發出呃呃的低沉嘶吼,時不時地伸長鼻子嗅一嗅,他在尋找血腥味的來源,殭屍對於血腥味是非常敏感的,就像狗見了骨頭、狼見了肉、男人見了脫光光的美女,那種貪婪是從本性裡流露出來的。
老楊低聲說道:「老鳥,你還記得嗎,這傢伙也是水電站的其中一名失蹤者!」
老鳥點點頭:「有印象,名字好像叫做陳水堂!」
《黃河撈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