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節

想到這,我看了看東方峻。看樣子他也是沒什麼意見,於是我就對趙奶奶說:「好吧……」此時無聲勝有聲,我們便都不再吭聲。
趙奶奶又看了我和東方峻一眼,眼中熱淚盈眶,幾乎又要垂下淚來,這才推開物理樓的側門緩緩走了出去,背影看上去又像老了幾十歲,趙成功也看了看我們,似乎對我們能放過他也感到非常的意外,但可能生怕我們變乖,瞅了兩眼就跟在趙奶奶身後匆匆走了。
這趙成功罪大惡極,即便我們今日放過他,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總有一天他會為此付出代價的。
趙奶奶和趙成功走後不久,天就亮了,物理樓裡恢復了平靜,我們也總算兌現了諾言,一周時間內把物理樓打掃了個乾淨,我和東方峻又去了一次永安墓地,破了擺在宮芳芳墓裡的煞局,又簡單地給宮芳芳超了度,祝福她下輩子好運。
此後我一直在想,她的家人如果知道自己家的閨女死後依然遭受了這麼大的打擊,不知道作何感想。
而對於高亮和高德我始終心存愧疚,也不知道該怎麼彌補,兩個魂魄都已經煙消雲散了,這或許是我入行以來做的最大的錯事,不過我也因此學會了一個道理,事情往往和看起來背道而馳,剛開始我以為他倆只不過是普通的惡鬼,人人得而誅之,後來才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主觀臆測,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看來這份愧疚要跟著我一輩子了。
老慕回去後據說開了個小超市,生意漸漸好了起來,沒了兩個鬼魂的作祟,他的日子一天好似一天,老婆孩子也從娘家回來了,只是以前修補外牆的生意再也沒能做起來。
暑假結束後,趙奶奶就和她的冷飲攤一起消失了,過了大概半個月,蔡老師給我們公司賬上打那1萬塊錢時說,趙成功已經辭職了,原本在學校家屬院的房子也賣掉了,和趙奶奶回了老家,我笑了笑,什麼話都沒多說。
後來我還見過幾次蔡小亞,她似乎已經對趙成功徹底死了心,不過也猜得出來,趙成功離開時壓根沒有告訴任何人,看起來應該也是趙***意思,有次在街上和蔡小亞撞了個滿懷,大傢伙還在一起吃了頓飯,茶餘飯後說起了趙成功,蔡小亞笑了笑說,自己迷途知返,已經放下了,還讓我幫忙給她介紹個對象,說是蔡老師就她這麼一個女兒,成天盼著她找對象。
大概是我這次在物理樓的英姿得到了蔡老師的肯定,他幾次說媒拉縴要把女兒介紹給我,迫不得已,我帶著校花請他們父女倆吃了頓飯,他這才罷休,我本想把東方峻給他推銷出去,因為論模樣,只有他和蔡小亞比較登對,可是又怕白芸跟我秋後算賬,就沒動這個心思。
物理樓裡的事就這麼過去了,說點後話,過了大概不到一年,第二年春天的一天晚上,就我一個人在宿舍睡覺,晚上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了久違的趙奶奶,她說自己專程來告訴我,自己已經和孫子在另一個世界了,第二天我找東方峻說了此事,一對之下,他說自己也做了同樣的夢,我倆這才反應過來,這大概是趙奶奶給我們二人托的夢,既然都到了另外一個世界,我約莫著就都死了,於是和東方峻在清明節的時候給他們在十字路口燒了點紙,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夠收到。
物理樓事件讓我們公司開了張,錢雖然不多,但是也好歹是個四位數,瞎驢刨去了吃飯和我們的汽油錢,還剩下大概9000出頭,大傢伙吃了頓慶功宴,又每人分了1000,剩下的差不多5000塊錢放在公司戶頭上當做基金了。
瞎驢的嘴皮子厲害,學校開學沒有一個月,又給我們找了幾個小活,無非都是些超度、看陰宅的買賣,勉強都給幹了,又掙了點,再加上我和鍋碗盆組合擺攤掙的錢,我足足攢了有5000多,全部交給校花存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學校的課程還是很稀鬆,一有空閒我就琢磨著上次在馬家堡時的事,想抽時間回老家好好調查下褚常富,但是學校的課程總不能落下,因此始終拖著。
我和東方峻經常一起討論這件事,他也試著算了算,可是這事錯綜複雜,並不是他拉粉絲團那種「丟錢包哪裡去找」,「大概幾月份才能命犯桃花」的事,因此也算不出什麼所以然。不過好在我經常和白芸互通消息,也時不時把話題引到褚爺爺身上,但是由於話沒法攤開了講,白芸也沒什麼確切的消息,只是說她也沒見過褚爺爺有什麼親戚,這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這事沒調查清楚之前,我覺得跟誰都沒法說,不管是我爺爺、外公、二大爺還是李四爺、李五爺,甚至我的爸爸,都難以啟齒,東方峻也沒問過東方亮,因此我們只能盲人摸象,湊合著調查。
有天上《中國古代文學史》,代課的老師講到了姓氏這個問題,列舉了歷史上幾個最有名的姓氏,一一作了解釋,原來每一個姓氏在歷史上都經過了多年的演變,這下倒是給了我一個靈感,白芸說褚爺爺沒有親戚,那我們不妨從他的姓氏下手,先分析分析「褚」姓的來源,雖說全國上下都有「褚」姓,但是這個姓氏數量稀少,如果能找到其中的大家族,或許就能找到一些細碎的線索。
東方峻覺得我這個主意算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就和我去陝西省的圖書館裡泡了一周,好在西安夏天悶熱,圖書館裡倒是涼快,再加上秋老虎還沒有來,我們就索性把圖書館當成了避暑山莊。
褚氏是一個多民族、多源流的姓氏,在當今姓氏排行榜上名列第二百二十三位,人口約四十四萬三千餘,佔全國人口總數的0.0027。
據《通志?氏族略?以官為氏》記載:本自殷(商)後人宋恭公子瑕食采於褚,其德可師,號曰褚師,因而命氏,居民以地名為氏。而據《姓氏尋源》載,古代有一個叫褚的地方,當地居民就以褚為姓。
這麼看起來,這個褚姓也是源遠流長,從商朝起就有了,而關於褚姓的源流,主要有五種說法。
第一種認為褚姓源於官位,是春秋時期類似於商務部長和工商管理局局長的一種職位,在褚師的後裔子孫中,多有以先祖官職稱謂為姓氏者,稱褚師氏,後省文簡化為單姓褚氏,世代相傳至今。
第二種認為褚姓源於姬姓,出自周王朝邑地褚,屬於以居邑名稱為氏。
第三種認為褚姓源於子姓,出自春秋時宋國恭公之子段之後的封地,屬於封邑名稱為氏。
第四種認為褚姓源於滿族,出自明朝時期女真褚庫爾部,屬於以部落名稱漢化為氏。
第五種認為褚姓源於蒙古族,出自明末清初蒙古副都統薩爾圖?褚庫,屬於以先祖名字漢化為氏,在褚庫氏族人中,還有後裔子入伊斯蘭教者,以先祖之名漢化為單姓,成為今天的回族褚氏,世代相傳至今。
前面四種我看後似乎都不靠譜,唯獨這第五種搞不好有什麼聯繫,馬家堡大部分都是回民,而這褚姓中也有回民的分支,這不得不讓我覺得奇怪,可是這褚爺爺平時和也我們一起下館子,沒見他信奉伊斯蘭,難不成他連民族信仰都不要了?
第二百一十章河西走廊
而當我查到褚姓在全國的分佈情況後,更是吃了一驚,除去個別不說。但是家族就分佈在遼寧、山東、湖北、河南、江蘇、湖南、安徽、河北、廣西、內蒙古、廣東、貴州、青海、江西、浙江一共15個省份。
這一下我頓時傻了眼,這可只是老虎吃天無處下嘴,15個省份別說我和東方峻兩個人了,就算是召集起四大家族的人一一排查,沒個三五十年估計也沒什麼結果。
於是我就仔細回憶,褚常富平時說的都是普通話,時不時也說幾句方言,不過都是甘肅本地土話,並不在這15個省份之中,不過這方言並不準確,很多人走南闖北,都會好幾個地方的方言。就連大陸去香港發展的演員歌手,不也入鄉隨俗說粵語嗎?
於是我就又查了下這15個省份中褚姓所佔的比例,一查之下,發現山東的褚姓最多,其中有文登、青島、高密、臨沂等多個地方,都有褚姓家族居住,算是可能性最大的一支。
東方峻說四大家族中李家在行裡人脈最廣,如果能借他們的手調查,勢必事半功倍,可是這事尚未定論,因此我們也不好找四爺和五爺幫忙,只能暗自查探。
又過了一段日子。白芸打電話來說,褚爺爺身體出了點問題,有幾個膽結石,做了個小手術,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她有點擔心。怕褚爺爺天天呆在壽衣店裡,對身體不好,因此打算帶褚爺爺出門散散心,旅個游,誰知道褚爺爺連甘肅省都不願意出去,只提出去趟河西,說是河西走廊有他一個老相識,多年未見正好去看看他。
我一聽這個消息,頓時如坐針氈,我們和褚爺爺認識的日子也不算短。從沒見他有什麼故交親戚,怎麼突然間在河西一帶還有個舊相識,再一打聽,這個河西的舊相識不偏不倚還正是個山東人,更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於是我就琢磨著,能不能找個借口和他們一起去,正巧學校給文史學院定下來一個小論文評比比賽,說是要文不離史,史中有文,最好能寫出個當代司馬遷,我心說,司馬遷固然偉大,但終究是個閹人,誰能願意當司馬遷。
不過如此一來,我便有了借口,四處揚言要出去採采風,學校的老師倒是很支持,但是畢竟是在學期內,因此要得到家長的首肯,他們才肯放行,我就給我老爸打了個電話,跟他說我想去趟河西,采采風寫論文,正巧褚爺爺也要去,就打算和他們搭伴。
誰知道我爸爸一聽我要去河西,也有點興奮,我這才想起他曾在河西當過兵,我爸爸去工廠上班前,曾是河西走廊某炮兵部隊的偵察兵,後來光榮退伍才進了糧油廠當工人,反正他也沒啥正事,就琢磨著打算和我們一道去趟河西,順便看看以前的部隊。
我就裝作湊巧,又給白芸打了個電話,誰知道白芸一口就答應下來,還連聲問我東方峻去不去,我說東方峻和瞎驢在這邊還要看公司,沒那閒工夫,白芸聽完不禁有些失落,不過我和我老爸能一起去,也能順路幫助照顧褚爺爺,因此她也挺高興,只是始終沒告訴我褚爺爺是個什麼態度,管他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厚著臉皮跟著去就行了。
鍋碗盆組合聽說我要去河西,一個個也躍躍欲試,但是夏天好不容易掙點錢實在是不怎麼捨得花,後來就都去大雁塔看了看,打算湊合著寫寫西安本地,不過西安城好幾千年歷史,別說一次論文了,再寫1萬次估計也寫不完其中的萬分之一歷史。
很快我就回了老家,這時,10月份剛剛過去一半,天氣依然不冷不熱,只是沒有了夏天的蟬鳴,、爸爸說河西氣溫晝夜相差極大,讓我多帶了幾件衣服,從羽絨服到單衣帶了個全套。
褚爺爺對我和爸爸的加入沒有表明態度,只是一直樂呵呵的,也不多說話,有好幾次我偷著觀察他的表情,似乎也有幾分擔憂,我心中有些緊張,難不成他還真有可能是那個幕後黑手?
二大爺好些日子沒見我,估計是想我了,跟我聊了很多暑假裡的事,沒想到他對厭勝術還頗多瞭解,一聽我遇上趙奶奶這麼個高人,連稱可惜,說是厭勝術都是些瑰寶,尤其那個吉祥厭勝,各家有各家的所長,我哪怕學上一兩個也是終身受益,我倒不怎麼看重,覺得大千世界,芸芸眾生,都有各自的命運,哪裡是厭勝術可以決定左右的,二大爺聽我這麼一說也是連連點頭,說我長進了。
在家就待了兩天,我們就動身出發了,先是坐汽車到蘭州,也沒顧得上吃碗牛肉麵,就又匆匆上了火車,從蘭州到嘉峪關有一趟子彈頭列車,區別於現在的高鐵,這個子彈頭有上下兩層,雖然是金秋十月,河西溫度不高,但是火車上來旅遊的人很真不少,不過走一路,下了一路,過了武威的時候,已經少了3分之1了。
火車上的人大多都是甘肅本地人,很熱情的給外地遊客介紹這一路上的風土人情,我自從入了行之後也養成了一個好習慣,就是每去一個地方,都要先查閱查閱資料,保不齊哪天這些資料就能幫我個大忙。
所謂的河西走廊,其實只是一個綽號,由於這一路東起烏鞘嶺,西至玉門關,南北介於祁連山脈和馬鬃山、合黎山、?首山間,長約900公里,寬數公里至近百公里,為西北往東南走向的狹長平底,形如走廊,因此稱作甘肅走廊,又因其位於黃河以西,所以人們管它叫河西走廊。
在這個地球上,除了海洋,幾乎所有的地形都能在河西走廊看到,丘陵、濕地、雪山、盆地、湖泊、河流、高原都在這裡得到了體現,因此河西走廊的景色異常壯美,一路上不少旅客都隔著車窗不斷拍照。
我就看見外面的戈壁灘一會兒黃色,一會兒白色,一會兒又變成黑色,漫山遍野的駱駝刺堅強地在這片貧瘠的戈壁灘上生長著,而遠處的祁連雪山更是白雪茫茫,我以前給別人介紹自己的姓氏時,總說是祁連山的祁,沒想到自己還真看到了祁連山。
河西走廊的城市幾乎都是在漢朝形成的,著名的少年將領霍去病那時候來這裡驅逐匈奴,最後把河西走廊納入了中原的版圖,時至今日,昔日被霍去病徵服了的城市從未改名,自東向西依舊是:武威、張掖、金昌、酒泉、嘉峪關和敦煌。
我爸當年當兵是在武威和張掖一帶,現在他的老部隊已經整合整編了好幾次,以前的老領導大部分都已經轉業,剩下的很多也都調離了蘭州軍區,因此他也只能在火車上懷懷舊,給我們細數自己幾個住在河西的戰友,說起他們當年的一些事來。
《我跟大爺去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