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說罷我和我爸就直奔軍馬墓地,在莫奶奶那待了一上午,到現在滴水未進,還真是有點餓,反正時間還早,我爸也沒顧上吃飯,索性就先找了個館子吃飯,想順便打聽打聽軍馬墓地的情況。
走到城邊上,幾乎都是些汽修店的招牌,再往前走幾公里就是軍馬墓地了,於是我們就在這些汽修店的中間找了個賣小籠包的小店,進去一看,裡面就緊巴巴地擺了4張小桌子,由於過了飯點,也沒什麼生意,最外面的桌子旁站了個禿頂的老男人,看上去比我爸還要年長幾歲,一看來了客人,趕緊擦桌子擦凳子,招呼我們坐下。
我和爸爸點了幾屜小籠包就吃了起來,那老闆話也不多,不知道為什麼,老瞅著我爸爸,有意無意地就瞥上兩眼,我心中奇怪,難不成我爸長了張明星臉,又或者這老闆是個gay?就喜歡我爸爸這種口味的?想到這,我就輕輕抽了我自己一個嘴巴,心說,瞎想什麼呢。
大概是由於沒什麼生意,那老闆就坐在我們邊上,和我們有意無意地說起話來:「聽你們的口音不像是河西本地人啊?」
我爸正低頭喝餛飩呢,也顧不上抬頭,就說:「沒錯,我們是隴東人,這次是來河西這邊辦事。」
誰知道那老闆卻突然站了起來,表情激動地說:「老祁,老祁是你嗎?」巨反估亡。
我一聽這人怎麼知道我們姓祁,頓時就覺得莫名其妙,我爸也嚇了一跳,抬起頭來看了半天,但似乎並不認識這個老闆,就說:「您是……」
那老闆說:「哎呀,老祁,你老小子怎麼連我都不認識了,我是高明順啊!」
「啊!」我爸長大了嘴,似乎有點不敢置信,「班長?哎呀班長,你這樣子我都認不出來了!」說著就站了起來,僅僅抓住高明順的雙手,兩個人激動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只聽高明順說道:「好我的老祁啊,咱們二十多年沒見了吧,你小子居然連我都認不出了!」
我爸心情也很激動,笑著說:「好我的班長,你那時候年輕,頭髮也多,怎麼現如今頭髮就剩這麼幾根了,也瘦了,也黑了,咋,你現在在山丹住下來了?」
高明順一聽我爸說他頭髮的事,就笑著說:「好你個老祁,現如今還是這麼喜歡揭人短,哎,我退伍後,折騰了好幾個地方,最後就落腳到山丹了,咋,這是你兒子?」說罷就看了看我。
我一聽這既然是我爸的班長,就笑著衝他點點頭說:「高叔叔好!」
我爸接著說:「沒錯啊,這就是我兒子,哎,我記得我退伍的那年,你不是提干了嗎?怎麼現在又幹上這個營生了?」
高明順笑了笑說:「嗨,一言難盡啊,老祁,今天既然你來了,就別走了,我也不做生意了,咱們把門關了,我炒上幾個菜,咱兄弟倆二十多年沒見了,一定要好好喝上一場,一醉方休!」
很明顯,我爸此刻的心情也非常激動,看看表,距離天黑還早,就笑著說:「班長請我喝酒,我哪敢不喝,兒子,趕緊出去買幾包煙,今天我要和你高叔叔好好聊聊……」
第二百二十七章失蹤人口
?我看老爸和高叔叔興致頗高,就趕緊出門拿自己的錢給他們買了兩包吉祥蘭州,這煙我以前都捨不得抽,算是孝敬老爸。
回來的時候。老爸正坐在椅子上,小籠包的大門緊掩,歇業了,而高叔叔已經繫上圍裙,正站在小作坊裡烹炒煎炸,老爸和他隔著一段距離,兩個人正扯著嗓子聊天。
內容無非都是誰誰誰現在在幹嗎?誰誰誰孩子多大了?只是高叔叔一直有意無意地迴避著一些問題,似乎有什麼不願提及的難言之隱,我爸他鄉遇故知,光顧著侃大山了,居然沒有看出高叔叔表情上的細微變化,我見高叔叔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就在旁邊也默不作聲,靜下心來聽他們說話。
我爸說了說他在糧油廠下崗的事。也是滿心的遺憾,好在不一會兒,高叔叔就做好了飯,端了出來,又拿出瓶酒,就和我們推杯換盞起來,我看我爸難得高興。也陪著他們喝了點酒。
這時高叔叔似乎想起了往日在軍營的生活,居然不由自主地唱起來他們年輕時在軍營唱的歌,門外不遠處就是戈壁灘,只聽他唱道:「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駝鈴聲……」透著歌聲我彷彿也和他們一起回到了當年,爸爸動了真情,跟著唱了沒三兩句,眼淚就湧了出來,高叔叔也是淚眼婆娑,搞得我心裡都怪不是滋味。
但是我知道他們這是久別重逢後對往昔的追憶,有那麼句話說得好「過程是痛苦的,回憶是美好的」,所以我也就沒說什麼,默默地坐在一邊。看著他們真情流露。
過了一會兒,高叔叔突然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錢包,裡面夾了兩張照片,我爸一看,本來就喝的有點多,這下哭得更厲害了,原來其中有張照片正是我爸他們當年演習時的照片,是張合影,上面足有10多個人,我勉強能看出其中有兩個人是我爸和高叔叔,剩下的則一個都不認識。
正看著,我突然瞥見另一張照片,似乎是高叔叔的結婚照,他穿著一身不怎麼合身的西服,而新娘則穿著一件紅色的毛線衫。果然,我爸爸也看到了那張照片,不用說,這肯定是高叔叔的妻子,於是我爸就問道:「對了,班長,咱說了半天,我也激動壞了,怎麼一直不見嫂子?」
高叔叔苦笑了一下,又仰起頭,乾了一杯白酒,慢慢搖了搖頭,似乎不願意提及,我心想,是不是他們離婚了?所以才不願意說?
我爸有點奇怪,就說:「班長啊。歌裡不都唱了,你是不是也跑到這大戈壁上,娶了個白楊樹下的心上人?」
高叔叔抬起頭看了看爸爸,又瞥了一眼我,苦笑著說:「哎,你嫂子恐怕早死球了,還提這幹啥?」
我爸和我一聽,都驚了:「怎麼著,死了?」
我爸趕緊問:「班長,這是什麼情況啊?嫂子不在了?」
高叔叔酒喝多了,臉紅得厲害,看出來剛才動了感情後,已經完全袒露心扉了,一聽我爸問他,再也繃不住自己的情緒,居然抱頭痛哭了起來。
我一看他哭,頓時就有點慌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就看了看爸爸,爸爸一看高叔叔居然哭成這樣,趕緊站起來,走上去把高叔叔扶起來說:「班長,這是咋回事嗎?你別哭了,嫂子的事你要不願意提,我就不問了!」
高叔叔聽我爸這麼說,抬起頭說:「哎,老祁,我命苦啊!」說到這眼淚流得更厲害了。
我爸本來也是剛剛哭完,一看自己的班長現在混得也確實不咋滴,又難過的差點垂下淚來,我再一看,高叔叔的衣領都是黑的,一看就好久沒換洗了,一定是平時太忙,又沒有人照顧,哎,也是個可憐人。
過了一會兒,高叔叔抬起了頭慢慢說道:「哎,老祁,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好久沒提這件事了,今天你來了,我也正好訴訴苦。」說完又苦笑了一聲。
爸爸一聽就說:「班長,有啥話你就說,咱們是戰友,有啥話不能說的。」
高叔叔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又拿衛生紙抽了抽鼻子裡的鼻涕,長出了一口氣慢慢地說出了他這些年的經歷。
和我想得差不多,高叔叔確實是個苦命人,他退伍之前,有次執行任務認識了個山丹的女娃,當時高叔叔年齡還小,也就256的樣子,當了幾年兵,在社會上有點不太適應,本來能分配回原籍挑一個好工作,但是由於認識了這個山丹女娃,所以就放棄了分配的工作,在山丹本地留了下來。
他留在山丹的主要原因非常簡單,這個女娃從小沒爹沒媽,是被自己的奶奶一手養大,她奶奶想葉落歸根,不願離開山丹,於是高叔叔和這山丹女娃結了婚,接著又借了點錢在山丹開了個托運站,那時候個體戶在社會上還沒有幾個,高叔叔這被逼出了的路子反倒讓他成了社會上最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
直到女娃的奶奶去世,他們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生活水平也漸漸好了起來,什麼收音機彩電洗衣機漸漸地都被高叔叔夫妻倆扛回了家。
可是一晃好多年,高叔叔都三十多歲了,這高嫂的肚子還是不見動靜,兩人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求醫,可是一直沒有什麼好轉,有人建議他們找個陰陽算上一算,高叔叔病急亂投醫,無奈之下,就找了個雲遊來的陰陽先生,打算讓他給算算。
誰知道這個陰陽先生一口咬定他犯了什麼禁,注定一輩子無兒無女,嚇得高叔叔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好說歹說,那陰陽先生就是不說破解的辦法,高叔叔沒有辦法,只得又連續找了幾個陰陽,雖然之後的陰陽都讓他放寬心,沒什麼大事,可是高叔叔總覺得只有那個雲遊來的陰陽有真本事,剩下的這些都是哄人的。
果然讓這雲遊來的陰陽說了準兒,過了沒幾個月,高叔叔就迎來了一場大禍,那時高叔叔托運站的生意還算不錯,但是說實話,盈利有限,只是在生活上不斷改善,並不能算是富裕,有那麼一天晚上,高叔叔和高嫂開著車,要去武敦煌趟貨。
連續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高叔叔不免有些犯困,高嫂怕高叔叔疲勞駕駛出事故,只好和他不斷地聊天,說著說著高叔叔突然就發現前面的路上居然出現了一匹馬,飄飄的不像個活物,其實大家都知道,這附近有軍馬場,偶爾也有人在公路上看見馬,不足為奇,但可怕的是,那馬上似乎還騎著個無頭屍,這下可把高叔叔嚇壞了,高嫂也是嚇得哇哇大叫,天黑的厲害,他也不知道前方具體的情況,只好拚命按喇叭,可是那馬和無頭屍紋絲不動,眼看就要撞上去了。
無奈之下,高叔叔趕緊把方向盤朝右一打,結果右邊是個深陷下去的排水渠,就這樣,車翻了,高叔叔也昏了過去,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自己正在山丹醫院的床上,低頭一看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繃帶,腿還被吊了起來,受了重傷。
這倒也不算什麼,等他問高嫂怎麼樣的時候,才真正地嚇了一大跳,醫務人員莫名其妙地告訴他,事發現場壓根就沒發現他老婆的蹤影,他們還以為就高叔叔一個傷者,這麼一來,就等於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聽到這我也是不由得奇怪,按理說,這大戈壁灘上一馬平川,就算出了車禍,被甩出去幾百米遠,也不至於看不到,找不著。
可是據高叔叔說,高嫂就這樣徹底消失了,自此再也沒有了消息。
我爸一聽到這兒,也有點摸不著頭腦,就問道:「那你沒報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