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因為在陰山的調兵遣將,馭五鬼一科中,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個時辰,每一個時辰所用的法咒都不一樣,有甚者連指決和要注重的東西都不一樣。
為了能夠更好的實踐,靈活應用,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一個小時要起來一次。
除此之外,讓我感到痛苦的是用毛筆字來畫符。這對一個不喜歡讀書的人來說,永遠都是種手抽筋的折磨。
就這樣,時間緩緩的過去了三年。三年的時間,我不眠不休的跟著李楓修行。從一個什麼什麼都不懂的傻小子,慢慢的變成了一個入門的道士。心裡對李楓也越來越尊敬,若是以前,我可能嘴裡叫著師父,心裡想的是李楓老頭。但通過長久的接觸,被李楓的品質感動,無論是心裡,或者是嘴裡,都只有一個稱呼,師傅……師傅如父
我本想著,我們會一直過著這樣安穩和平淡的日子、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當我以為又重新找到了親人時,這段師徒的緣分,卻僅僅只是維持了三年。
第十四章 王青松,玄苦和尚
自從修煉出了靈眼之後,我已經依稀能夠看清楚了將魂的樣子。只不過,我這將軍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陰神。而是一個胖墩墩的嬰靈。是的,一個胖墩墩的嬰靈,啥也不會,什麼神通都沒有。
起初,我以為是這小胖子藏的深,真人不露相。所以,我讓師傅開了鬼門路,讓這小胖子過陰。誰知道這小胖子看到別的鬼魂,居然嚇得嚎啕大哭,躲在棺材裡,死也不肯出來。
我問師傅,為什麼我的將軍啥都不會。
師傅沉吟片刻:「這可能和一個人的智商和天賦有關。」
我:「……」
於是,我不再問了,也不得不承認我的將魂,除了看起來可愛,會賣萌之外,其他啥也不會的事實。
只是經過這麼久的相處,我和這小胖子已經有了感情,一天見不著他,我胸口就好像被一塊石頭悶著,開心不起來。
三年後的一天,我和往常一樣,滴血和小胖通靈,師父說我雖然修出了靈眼,但是看見是一會事,能交流又是一回事,所以,還得繼續滴血,加深我和小胖之間的關係。
我剛一點燃了黃香,小胖就從小棺材裡面鑽了出來,咧著嘴,笑呵呵的吃著香火。三柱香點完之後,這貨居然還不滿足,一邊摸著小肚子,一邊意猶未盡的指著那黃香說:「吃,吃」
那意思,很明顯是想再來三柱。
「你這吃貨,你除了吃,還懂啥」我起了玩耍的心,就這樣逗著他,不給他點香,誰知道這小胖子居然趴在棺材上,可憐兮兮的看著我,臉上那幽怨的表情,好像被父親虐待了似的。如果鬼有眼淚,我估計他會硬生生的擠出兩滴眼淚給我看。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我給你點了還不行。」看到這小胖子幾乎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了,我心腸一軟,忙又給他點了三柱香。
小胖見我服軟了,咧開嘴一笑,做了一個勝利的表情,繼續低著頭,貪婪得吃著香火。
「吱呀」一聲,門開了,小胖嚇得連忙躲進了棺材裡。
我扭頭一看,只見師父領著一個陌生人走了進來。這陌生人看起來也有點胖,身上一直蔓延著一股祥和的氣息,從他走路的步伐看,應該是一個武術不錯的人。
「來來來,海生,我給你介紹,這是道家華光派的王青松叔叔,也是你師傅的結拜兄弟。」師父向我招了招手,把我喚了過去。
師父的話,讓我心裡一個咯登,無他,我就是聽到了華光派這三個字,打心底裡感到奇怪而已。
跟了師父三年,我也不是當初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自然知曉華光派,這也是民間流傳的一個法教,以供奉五顯華光大帝為主的一個門派。
五顯華光大帝,也就是郝郝有名的三眼馬王爺,佛家稱之為華光如來佛。道家稱之為五顯華光大帝,五顯靈宮馬元帥,因華光大帝一半佛身,一半道身。所以佛家道家都有供奉這位神靈。
在民間眾多法教的傳承中,分為文武二法傳承,文法,指得是畫符用兵,五鬼運財,開光科儀等等。而武法則分為五雷掌,點打,玄打,翻秘打等等。
而華光派,就是極重武法的法教,因供奉的五顯華光大帝是火靈,其流傳下的華光法也是極其霸道,比之茅山派,閭山派的武法,過之而猶不及。
師父曾給我說過這麼一個故事,這是他年輕時走江湖的見聞。
他說他曾見到過,在廣東湛江市內,有一修煉華光武法的七旬老者,在鄉野內,以五雷掌向牛身上推打。牛過後不到兩分鐘立即倒地不起,七竅流血而亡。由此可見,這華光派的武法是多麼的霸道絕倫。
雖然華光,陰山同是法教,但只要是玄門中人都熟知,華光派極重陽,而陰山派及其重陰,兩者陰陽克制,本來就是死對頭,現在李楓居然說這華光派的陌生人是他的兄弟,這實在是讓我差點連下巴都驚掉了。
不過,即使我再驚訝,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因為看這兩人的感情,不僅僅是兄弟,而且是生死兄弟。看師父一口一個三弟,那王師傅一口一個二哥的叫著,就可知道他倆的關係到底有多熟了。
「二哥,這就是你的徒弟吧!」青松叔看了看我,向李楓詢問。
師父點了點頭,說是,接著他把我叫到身前,說了這麼一句話。
「海生呀,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青松叔叔吧。在青松叔叔身邊學風水堪輿之術。」
「額……師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摸著頭,疑惑得問。
師父歎了口氣,鄭重其事得說道:「從今天起,師傅要離開一段時間,去解決一些事情。你就暫且跟在青松叔叔身邊,跟他學本事。」
「你要離開一段時間,要多久。」我繼續追問?
「讓你做你就照做好了,不必要問那麼多。」突然之間,師父生氣了,就連語氣也變得十分暴躁
「我……」這是有史以來,師父第一次這麼對我大聲說話。我眼眶紅紅得還想再繼續追問,可是李楓卻擺手阻止了我,讓我出去。
我紅著眼睛走了出去。不過我感覺到師父今天有些反常,所以,我悄悄得躲在門外面,聽著李楓和王青松在裡面說話。
「二哥,你真的打算這麼做嗎?」這是青松叔問的。
「哎,事到如今,避也避不過了,還不如坦然面對,畢竟這也是我二十年前犯下的錯,理應受果」這是師父回答的。
從他們的對話中,我大概的瞭解了事情的始末。似乎是師父父輩的恩怨,二十年前,師父為父報仇,下術殺害了人家一家子,落得個左手殘疾的下場。如今人家僅剩的一個兒子長大了,要來找我師父替他的親人報仇。而師父似乎對當年的事心存愧疚,後悔自己當初下手太重,所以屢屢避開那人,不與他正面交鋒,如今李楓似乎是厭倦了,也不想再避了,想和那人正面了結這一場恩怨。所以,才有將我托付給青松叔的意思。
「可是,二哥你這是帶著愧疚之心而戰,這不公平呀……」青松叔苦苦相勸,但是馬上被李楓打斷了。
師父在裡面歎氣得說道:「不必再說了,我早已做好了準備,大不了一死償還而已。只是海生這孩子,根骨和心性還算不錯的。只因是天生鬼童,先天犯殘字,所以性格孤僻了一些,還望青松老弟你好好教導,切莫讓這孩子誤入歧途。」
聽到這裡,我準備打開門衝進去,向師父說明我的決心,就算死,我也和他共存亡,絕對不會離開他。
也就這時,門口外忽然飄來了一句「阿尼陀佛」得佛謁,聲音似乎是從九霄雲外傳來,飄渺不可及,又似近在眼前,如此清晰。
我轉身朝門外看去,只見不知什麼時候,院子裡來了一個和尚。這和尚的衣服破破爛爛,面容枯苦,以雙手合十的姿勢在這院子裡站著。
第一眼看到這和尚,我的心馬上懸了起來,小心翼翼得戒備著他。別看這和尚穿得破破爛爛得像個乞丐一樣,但這破僧衣,可謂是大有名堂。
他身上的衣服是用五顏六色的布拼湊起來的,讓人一看到就很容易想起了神話故事裡的活佛濟公。這並非是刻意為了塑造形象而為之,而是用百家功德拼湊起來的衣服。
相傳,古時有苦行僧或苦道人,赤腳走遍天下,體驗人間疾苦,於紅塵中練就真定本心。這些人替人消災解厄不收錢,每行一件善事,就向善主討一塊破布,用這塊破布來縫製衣服。這件衣服就叫做百衲衣,也叫功德衣。衣服雖是破破爛爛,但是有百家的功德在裡面。傳說,一件百衲衣上的功德能夠化解修道之人的五弊三缺,即使命不久矣之人,穿上之後,也可續命數年、是一件難得的寶物。
所以,即使這和尚穿得破破爛爛,但是我一點也不敢小覷他,畢竟能穿這功德衣者,多是走遍天下,行善無數的大能。而且,陰山派歷來不招佛門得待見。如今一個穿著功德衣的和尚來到了我家門前,這還真讓我不得不小心防範。
「彭」的一聲。師父和青松叔也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一看到這和尚,師父就皺了皺眉頭,隨即,師父似乎放下了心頭的某塊大石一樣,朝著那破衣和尚呵呵一笑
「玄苦,你終究還是來了。」
第十五章 遠走
玄苦,這名字倒是和那和尚很般配,看他一臉愁容,好像不會笑一樣,整一就是苦瓜的代名詞。
「阿尼陀佛,我佛慈悲,無處不在,凡有妖魔邪道處,必有我佛普渡。」玄苦和尚一聲佛號,雙手合十道。
「呵呵,玄苦和尚,你這是說誰是妖魔,誰是旁門邪道呢?」師父還沒說話,青松叔就朝著玄苦輕蔑的一笑,他似乎一點都不畏懼這和尚。
玄苦和尚被青松叔如此輕視,也不生氣,語氣繼續不悲不喜得說道:「貧僧言中之邪道,自然是指李道長了,陰山之法全是陰損異常,根本不應存在這世上。」
「放肆,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說陰山派是旁門左道。」青松叔袍子一甩,不怒自威。
他大聲質問玄苦,為陰山派辯解
「陰山法教,本是玄門道統的一支。太極有陰陽,我華光法教之法冠絕天下極陽,陰山法教之法,天下至陰。一陰一陽,生生不息,本就是道之根本,何來的旁門左道。」
說到這裡,青松叔頓了一頓,繼續質問玄苦:「看你身穿百衲衣,應當是腳踏千里得實修者,怎不知法無正邪之分,只是人有善惡之別。天下之法,皆可證道,你佛家有萬佛之說,那是因為一法可證一佛,故而才有萬佛。如今你侍著自己的道,來侮辱他人的道,這到底是佛家哪個佛教你的……」
「夠了……」師父擺了擺手,阻止了青松叔繼續往下說。他向王青松投了一個感激的眼神,這才轉身看著玄苦。
「玄苦,我知道你今天來無非是為了向我報二十年前的殺父之仇。你要我的命,有本事來拿便是。又何必想諸多借口,做諸多掩飾。只是……」
師父看了我和青松叔一眼,整了整衣服,這才繼續說道:「只是這乃是我與你的宿怨,與他人無關,你要幹什麼儘管衝我來,別把無關因果之人牽扯進去。」
「什麼無關因果,我是你徒弟,是你半個兒子,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師父剛一說完,我就紅著眼睛吼了出來。
事到如今,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眼前這和尚就是來向我師父尋仇的人了。都說師徒如父子,父債子還,無論師父犯下多嚴重的錯,由我這徒弟來背負,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況且,我剛才偷聽他們講話,知道師父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想一死來了斷這一場恩怨。如果是這樣,倒不如所有的罪孽都歸我,由我這當兒子的替父親來承受
我不管什麼佛門道門,只要是想殺我父親的人,就必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我紅著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手指上畫了一個陰雷的花字,轉身就是往那玄苦和尚衝了過去。
這是我陰山派的陰雷點打,只要被陰雷花字打中,那中術者就會被陰氣吞噬身體,不治身亡,比民間的五百錢手法還要狠絕。平時,李楓都限制我用這個法術,但是現在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這和尚不是一般人,而且還是我師父的宿仇,所以我一出手就必須是全力以赴。
「海生,不可,……」師父在背後驚呼了一聲。
然而我已鐵定了心,怎會是師父一兩句話就可以阻止的。
只不過,師父沒動,一旁的青松叔就動了。我握著陰雷花字,還沒衝到玄苦和尚身前,就聽到了一個「呔」字,緊接著脖子處有一股大力傳了過來,一疼,整個人眼睛一閉就昏了過去。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去廣東的火車上。青松叔就坐在我的旁邊,見我醒過來之後,他溺愛得摸了摸我的頭
「海生你醒了,口不口渴……」
「青松叔,我師父呢?我師父他在哪裡。」醒來之後的我,慌忙得抓著他的衣袖,追問著師父的下落。
「唉……」青松叔輕輕的歎了口氣。
我得心猛然一下揪緊,痛得直達五臟六腑,那是一種感覺到自己失去親人的痛,蔓延全身,讓人透不過氣。
難道,師傅他被那玄苦殺了嗎?
「哎哎哎,海生,你不要哭,二哥他沒事,只不過要去雲南避一陣風頭而已。」
突然之間,青松叔的話讓我眼前一亮。
「真的,青松叔,你這是說真的嗎?」我哽咽著追問他,死盯著他的眼睛。
過了半響,青松叔才點了點頭。他告訴我,本來師父是有那麼一死之心來化解這一段恩怨。但是在王青松的苦勸之下,他終於改變了主意。讓李楓的改變主意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他失蹤了很多年的兒子。
這麼多年來,師父一直把我當成了親身兒子一樣看待,心中對我的不捨,自然不用多說
至於說師父的兒子,也確有其事。
十多年前,我師母生下了一個兒子。然而沒過多久,師父李楓就被仇家尋到。為了保護好兒子的安全,師父被迫無奈,只能連夜把兒子托付給了朋友。
後來,那朋友也因為一場車禍去世了,而師父的兒子,自然而然得就失去了音訊。這麼多年來,這兒子一直是李楓的心病,只不過這事鮮少人知。
青松叔說師傅聽了他的勸,假裝約了那玄苦和尚在第二天決鬥,其實是打了個幌子。
在穩住了玄苦和尚之後,青松叔就連夜安排師父去了雲南的一個熟人那裡避下風頭。
青松叔說他是這樣勸我師父的
「二哥,就算你現在毫無鬥志,一心想以死來瞭解這一段恩怨。但是你總得想想你那苦命的兒子,想一想,你這麼多年來對她有盡過父親的責任嗎?沒見到他,你甘心去死嗎?你再想想海生,他把你當成了父親,你狠心丟下他一個人離開這世界嗎?」
青松叔就是這樣把我師父給勸了回來。起初,當青松叔說師父甘心逃避玄苦和尚的時候,我不太信。因為我對自己的師傅太瞭解了。即使是死,他也是倔性子,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但是當青松叔說出師父兒子這件事的時候,我信了。這件事一直是師父放不下的心病,但卻鮮少人知。
細細一想,師父為了自己的兒子逃避決鬥,那也並不是沒可能的事情。畢竟師傅他老人家一直對那失散已久的兒子心存愧疚。試想,為人父母者,若不是情非得已,又或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又怎麼會捨得拋下自己的兒女不管呢。
所以,對於青松叔的話,我也慢慢由懷疑變成了相信。
「青松叔,你說那叫玄苦的和尚,還會不會繼續得找我師父報仇?」既然知道師父暫時沒事,那我也就放心了。只不過,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如果這玄苦還是糾纏不休的找下去,那我師父遲早有一天都會被他找到。
「有可能會……所以,你現在就得學好本事,等你本事強過那玄苦和尚的時候,去把他玄苦和尚打到服氣,讓他不敢再繼續找你師傅的麻煩」